李昂、施叔青创作比较浅论

2016-06-30 21:14胡林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8期
关键词:李昂比较张爱玲

胡林

摘 要:文章比较了李昂和施叔青小说创作异同:出生地鹿港的破败使她们创作都带有荒诞困境的意象,施叔青的小说倾向于感性主观的心理描写,李昂的作品更显理性、冷峻。同时她们二者的写作风格对张爱玲小说的风格有传承。

关键词:李昂;施叔青;比较;张爱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8-0-02

19世纪的英国文坛曾诞生过勃朗特三姐妹。 在台湾现代文坛上,也出现过著名的文坛姐妹花“施家三姐妹”。老大施淑以文学评论著称,曾编写过《日据时代台湾小说选》、《台湾作家全集》等书刊。老二施叔青1945年10月出生于鹿港,台湾著名现代派女作家。老三施叔端,笔名李昂,生于1950年,台湾当代著名小说家。施家三姐妹人人受过高等教育,个个获过文学奖,都是独立而又知性的才女,成就卓著。就小说创作而言,李昂和施叔青像两道亮丽风景线闪耀台湾现代文坛,她们虽然都已不再青葱,却依然散发着悠悠的芳香。

一、荒诞困境的相似意象

施家姐妹出生于彰化鹿港,鹿港给予施家姐妹无尽的创作源泉,它使她们早熟,也使她们创作开始,便已自觉生活在一种荒诞的困境中,很自然以此为出发点,思索着人性和社会的奇异神秘。“鹿港曾经有过一段繁华的日子,现在繁华已去,没落成一个荒凉的小渔港。港湾的沙滩上,埋着零零落落的破渔船,船底朝天,让牡蛎吃出一个个黑洞。几张破渔网,挂在竹竿上,独自迎风飘荡着。沙滩上,有干死的鱼,腐烂的螃蟹,还有一两只泡得肿胀的尸体。从渔港到市场的一条街上,有家卖香烛元宝……右边有一家棺材铺……从这条街岔进小巷里,不远便有一个专做鱼郎生意的土娼寮,门口坐着一个肥大的土娼,穿着睡衣,露出半边奶子,百无聊赖的哼着“雪梅思君”。巷底的小酒馆里,一个喝的满面鲜红的浪子,正在跟那个老得聋了的酒保,大声喊叫他昨晚和那个查某干的淫猥的勾当。街上一个老疯妇,独自念念有词,在替她淹死海里的儿子招魂。她身后的不远,两个扮黑白无常的人,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舌头,边走边舞,口里念念有词……”。

这些狂乱的画面,带给她们巨大的心灵震撼,她们用纯真的眼睛观察到世界不稳定与丑怪的一面,因而她们的作品时常出现那鬼影幢幢般的阴森,一个充满着各种禁忌与未卜,具有不可知的破坏力的原始荒原式的背景,将隐秘幽暗的心灵与扭曲、怪异、梦魇似的世界并置。在施叔青17岁的处女作《壁虎》里“我”对男女之间的裸裎的爱情感到恶心;李昂《有曲线的娃娃》对母性躯体的依恋,对男性胸膛的厌恶,时常出现的“绿色眼睛”幻象,让意识流动其间。而施叔青赴香港后的生活给她创作带来巨大的影响,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生活,对女性的职业与生存空间作了深刻的思考。《困》中的叶洽面临一场仓促的婚姻,在异地他乡的迷乱而不知如何自持。《后街》中的朱勤不知不觉陷入情妇的处境中,完全对床和男人的不肯舍弃,使她这一位职业女性的生存空间显得有种浓得化不开的窒息气氛。《愫细怨》中那个心智要求甚高的知识女性,还是逃不脱成为男人俘虏的命运,不是情愿,而是普遍的一种男权社会压力下的失语的反抗。

二、理性与感性的不同表达

由于个体经验的不同,施家姐妹在创作上还是存在着明显的区别。从内容上讲,她们二者都很关注女性的生存状态、精神世界并对女性如何自觉地道路进行了探讨。但是李昂的作品社会内涵更加丰富,她往往用客观叙事的方式,表现某一与女性相关的社会问题后的精神层面,包括传统观念的废弃,旧的精神信仰的病变和家庭经济地位所带来的关系的不稳定,分别如《人间世》和《外遇连环套》。

李昂17岁发表处女作《花季》,涉及性意识性心理的禁区,从此其作品多以两性关系为题材,深入探讨妇女命运、人性的解放及其与社会文化道德的关系等问题。她将目光触及到20世纪中叶以来逐渐开放随意的两性关系,交往乃至交合的自由,并没有降低现代人的孤独和苦闷,反而使她们遭受更多的困扰和创伤。《人间世》中“我”对性的一无所知,以致做出错事,叫醒了台湾人性教育盲区的耳朵。《杀夫》里女主角激烈的情绪与冷漠的表情反映了女性在困境中挣扎的无奈与悲哀。《三寸灵魂》中人类灵魂的堕落,对人性麻木的思考,是对整个人类逐渐迷失本性的讽刺。

而施叔青的作品倾向于表现一个普通的城市小女人的困惑和挣扎,她侧重于以心理描写用较主观的态度刻画一个女人的心路历程,去质疑女性自身的生存状态,去追寻心灵解放的道路,如《后街》、《困》。

这二姐妹都以女性不完美的婚姻和爱情作为写作视角切入点,从婚姻的关系去探讨家庭的关系,男女经济关系。她们二者的最终落脚点也是经济关系,提出女性只有经济独立了,有了个人的生活空间,才能不完全依附男人,获得女性的完全解放。在风格上,李昂倾向于理性和分析。施叔青则倾向于感性和直觉。以李昂的《外遇连环套》而言,她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上,以更高明的智慧去观察连环套里的人,以冷静的头脑将原本复杂的人物关系整合成几条纯粹的自然关系,即都是需要和被需要的矛盾。而施叔青主观和直觉的风格,则可从其少女时代的作品《壁虎》看出端倪。象征的意象,朦胧的直觉,主观的想象倾泻其中,一切外物均内化成她内心所想象的情感表达。

三、张爱玲风格的共同传承

在写作风格上,施叔青与张爱玲是一脉相承的。张爱玲最擅长的是微妙尴尬的局面。时代、阶级、教育、利害观念完全不同的人相处在一起时所有暧昧含糊的情况,没有人传达的比她真切。施叔青在写作风格上则延续了张爱玲小说的凄暗荒凉与颓靡华贵并举的美丽苍凉。在《香港三部曲》、《迷园》等长篇中,总见光怪陆离、鬼气弥漫、日渐衰落的显赫门庭、苍白痴狂的女人、死亡的威胁、罪孽的重负……

而李昂和张爱玲的相同之处则在于她们对人性的洞察是同样敏锐的,而对人性的认识是倾向于脆弱而悲凉的。李昂的《三心二意》是以寓言的方式探讨人类心中永远的痛。《猫咪与情人》则是用对比的方式讽刺男人心中的宠物意识,只有“家庭、妻子的名分、小孩,样样才具备了恒久的许诺”。李昂善于用哲理化的笔触去传达她的经验与信息。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已出现了一些因性禁忌、性压抑而病态的女性群。《金锁记》中的七巧和长安;《怨女》中的银娣,终生面对情欲的深渊无法挣脱;《第一炉香》中的梁姑妈;《半生缘》里的顾氏姐姐,因贪慕富贵而葬送了青春,也都常年饥渴着。但张爱玲在女人与性的关系上并无意深究。

施家姐妹对现代女性在情欲与成长,性爱与爱情,禁忌与放恣等种种纠葛作了更为全面的洞照与剖析;既对碾碎了无数无辜者“性即罪”的传统伦理掷去大胆质疑,也对柔弱女子遭遇的性虐待作确切指证,性禁忌与性无知对青少年的摧残,凭借夫权的合法强奸,人欲横流中的性交易,都在她们的笔下无所遁形。正如白先勇说:“她们所表现的世界就是这梦魇似的患了精神分裂症的世界,像一些超现实主义画家的画一般,有一种奇异、疯狂、丑怪的美。”

同样的作为女性,张爱玲与施家二姐妹都受到男权社会巨灵的压迫,渴求在夹缝中求得一番自由的天地,她们都感到女性在变化越来越快的社会中灵魂无处安放。张爱玲所呐喊的是“五四”以来新女性在考虑自身在千年社会重压下的负担,振臂一呼,想求得心身的完全释放。然而,那可怜又可哀的年月里,张爱玲无疑是孤独的。而施家姐妹在20世纪中期教育普及的台湾同样感到女性的被压迫,她们也寻求着出路,为女性摆脱精神的威压宣泄着。女子情感的难堪与挫败在她们三人的小说中都有淋漓尽致的表现。她们没有强作解人,读者却已从中获取启悟。她们的呐喊不论开场是多么无力,却始终有着相同的执着,一路寻找生命的百草和治愈荒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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