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罕·帕慕克
初一至初二的上半学期,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里,麦夫鲁特为坐在教室的哪个地方犹豫不决。
在为解决这个难题努力时,就像以前那些寻找人生目标答案的哲学家一样,他变得很抑郁。
开学的第一个月里,就像校长说的那样,要想成为一个“阿塔图尔克为之骄傲的科学家”,他知道自己应该和那些有良好家庭背景的孩子交朋友,他们的书本、领带和家庭作业都很齐整。
麦夫鲁特还没遇见一个像自己一样住在一夜屋却成绩出色的学生。他在校园里偶尔碰见了几个和自己一样生活在一夜屋街区却认真上学的学生,因为别人说,“这孩子特聪明,让他去念书。”
这些孩子在其他班级上课,被讥讽为“奶牛(即书呆子)”。但在学校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他没能和这些孤独的灵魂交往,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奶牛”们完全因为麦夫鲁特跟他们一样生活在一夜屋而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和一些来自良好家庭、坐在前排、按时完成作业的孩子交朋友,坐在他们的身边,会让麦夫鲁特感觉更好。
要想去前排,就必须在课上一直盯着老师的眼睛,领会并大声说出老师开了头却不能用一种教学逻辑说完的句子。
当老师提问时,即便不知道答案,麦夫鲁特也像知道那样,带着乐观的态度不断地举手。
但是他试图融入的、住在上面街区公寓房里的孩子们也很怪异,他们可能随时让人伤心。
上初一的时候,麦夫鲁特很荣幸地成了前排“新郎官”的同桌。
在一个雪天的课间操上,有一刻新郎官差点被一群踢球、疯跑、叫喊、争吵、推搡捶打和赌博的学生踩扁。
顷刻间怒不可遏的新郎官对麦夫鲁特说:“这个学校里全是乡下人,我爸爸要让我转学,我要去别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