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生,高 维,张利飞
(1.湖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2.中南大学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3.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合作创新类型与治理结构匹配机制研究
张运生1,2,高维1,张利飞3
(1.湖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湖南长沙410082;2.中南大学商学院,湖南长沙410083;3.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长沙410079)
摘要:从战略联盟视角,引入技术开发难度环境变量,采用负二项回归模型,探讨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不同合作创新类型与治理结构的匹配机制及对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研究显示,探索型联盟与利用型联盟对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性,探索型联盟更有利于提升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水平。针对利用型联盟,股权治理结构比非股权治理结构具有优势;针对探索型联盟,非股权治理结构比股权治理结构具有优势。而且,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高,越强化非股权探索型联盟及股权利用型联盟的优势。
关键词:探索型联盟;利用型联盟;联盟治理;集成创新
1引言
近年来,产品市场全球一体化升级与完善,极大地推动了技术市场全球一体化进程,科技资源在全球范围内流动与重组急剧提速,形成了跨国创新生态系统。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关键的技术瓶颈往往存在于传统的组织边界之外,因地制宜选择恰当的合作创新治理模式对降低集成创新企业研发风险,提升自主创新绩效水平至关重要。
探索型合作创新联盟(下文简称探索型联盟)旨在寻求突破性创新以创造崭新的知识和技术,能够有效改善集成创新企业内部资源结构,诱发激进式创新行为,有利于企业形成长期竞争优势。利用型合作创新联盟(下文简称利用型联盟)侧重于原有技术改造与完善,有助于推动企业渐进式创新发展,迅速提升短期竞争优势。不同治理模式、不同合作创新联盟类型之间如何匹配?才能够有效提升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水平,是集成创新企业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根本性问题之一。本文拟从战略联盟视角,引入技术开发难度环境变量,探讨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合作创新类型与治理结构的匹配机制及对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
2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2.1合作创新类型与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
在集成创新生态系统中,一个企业技术创新的最终成功往往依赖于他人,依赖于企业边界之外众多零部件开发商的协同开发与配套[1]。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建立合作创新联盟可以有效整合内外部创新资源,实现研发“外部性”内部化,提高企业自主创新能力。
利用型联盟成员“专用性”研发投资相对较少,核心知识外溢几率较小,联盟违约风险与技术开发不确定性低,企业进入与退出成本低,能够灵活调整技术研发方向。然而,为了增强自身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把持关键技术,为竞争对手设置研发与生产瓶颈,实现“熊彼特垄断”,集成创新企业往往热衷于投入“专用性”研发资源抢占技术制高点[1]。集成创新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增强有赖于企业内外部科技资源互动频率、密度与质量,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形成探索型联盟能够有效改善集成创新企业内部资源结构。因此,本文假设H1: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形成探索型联盟比利用型联盟有利于提升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水平。
2.2联盟治理结构选择
影响联盟治理结构选择的因素具有多样性。PANGARKAR等对美国生物技术行业2407个联盟的治理结构进行实证研究发现,研发联盟倾向于股权治理结构[2]。COLOMBO通过对全球范围内信息技术行业271个联盟的治理结构进行实证研究发现,伙伴之间技术专业化水平差异越大,越倾向于采用股权治理结构[3]。DUNNE等研究发现,专利水平、财务能力和伙伴之间信任程度影响联盟治理结构选择[4]。还有学者研究表明,资产类型、联盟战略与任务、合作伙伴不确定性与联盟治理结构的层级程度成正相关关系[5-8]。
利用型联盟内企业核心技术知识泄露可能性较小,涉及的协调性和不确定性水平较低[9],这表明,利用型联盟可能更适合采取较为松散的非股权治理结构。
然而,集成创新企业涉足零组件开发市场,往往被视为挤占零部件开发商“生态位”与利润空间,降低了它们之间原有业务关系的契合度[1]。较高控制条件下的股权利用联盟刚性大、签约成本高,其激励相容特性可以遏制联盟伙伴“搭便车”与“敲竹杠”机会主义行为,有助于保证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打破技术进入限制和使用权限。因此,本文假设H2a: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形成股权利用型联盟比非股权利用型联盟有利于提升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水平。
产学研合作是集成创新企业技术联盟的重要方式之一。高校与大多数科研院所侧重于基础性研究、论文产出与知识累积,具有明显的技术探索优势。集成创新企业通过产学研合作,可以弥补企业内部技术创新资源不足,实现技术与知识有效转移。大量研究表明,非股权治理结构强调联盟伙伴之间的协调与信任,其在灵活性与自主权等方面具有较大优越性,是产学研合作创新联盟的主流选择。
探索型联盟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股权治理结构技术探索失败容忍度高,这为联盟技术探索活动提供了更大的灵活性,有助于减少合作伙伴逆向选择、知识泄露等道德风险与机会主义行为[9]。然而,股权探索型联盟往往囿于集团内部配套合作,企业之间资源异质性水平低。因此,本文假设H2b: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形成非股权探索型联盟比股权探索型联盟有利于提升集成创新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水平。
2.3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的调节作用
集成创新企业合作创新战略与联盟治理结构选择,直接受到零部件技术开发难易程度的影响与制约。外部零部件技术复杂度越高,对集成创新企业研发资源丰裕度的要求也越高。通过与零部件开发商组建探索型联盟进行频繁的技术交流与创新活动,集成创新企业能够掌握更丰富的零组件技术秘密、诀窍与经验,提升企业技术水平。利用型联盟注重伙伴之间原有知识与技术的高效利用,然而,零部件技术复杂度越高,其开发商越倾向于实施技术模块化战略,对外仅提供标准的接口规则,不利于集成创新企业技术知识的积累。因此,本文假设H3: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大,越强化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探索型联盟的优势。
外部零部件技术复杂度越高,越要求联盟成员追加更多的“专用性”协同研发资源。随着研发投资“专用性”程度上升,这些资源被挪作他用的“准租金”将迅速降低。此外,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大,零组件市场垄断程度往往越高,从而推动了零部件开发商与集成创新企业之间从“一对一”的二元锁定关系发展成为与多家集成创新企业之间“一对多”的柔性关系[1],这就越容易诱发零部件开发商“敲竹杠”机会主义行为。相比股权利用型合作创新联盟,非股权利用型联盟将不利于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因此,本文假设H4a: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高,越强化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股权利用型联盟的优势。
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大,探索型联盟战略对知识深度、广度与异质性提出了更高要求。基于产权纽带建立的探索型联盟签约成本高,成员企业进出难度大,极大地限制了联盟内部资源结构升级。较为松散、灵活的非股权探索型联盟可以有效避免科层组织导致的一体化成本、解体成本及人员协调成本,组织开放性更大,更有助于扩大联盟活动范围,提高企业自主创新水平。因此,本文假设H4b: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越高,越强化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非股权探索型联盟的优势。
3研究方法
3.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2014年,中国汽车生产2372.29万辆、销售2349.19万辆,远远高于同期美国国内汽车产量1165.04万辆、日本国内汽车产量972.43万辆,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产销国。然而,中国汽车技术创新水平严重滞后于产品制造水平。
本文综合利用专利信息服务平台、国家重点产业专利信息服务平台及企业网站等,展开数据采集工作。经过数据比对查验,本文遴选了1996—2013年先后进行合作创新的74家中国整车制造企业作为研究样本。
3.2变量测度
自主创新绩效:企业的专利申请量是衡量企业创新绩效的常用指标,是企业创新成果的最直接体现,本文采用样本企业单独申请的专利数量作为其自主创新水平的测量值。
联盟类型:合作专利质量是技术重要性及经济效益的直接体现,本文根据国家重点产业专利信息服务平台上获取的合作专利详细信息,对合作创新联盟进行分类:发明专利视为探索型联盟,外观设计与实用新型专利视为利用型联盟。由于联盟终止时间不确定,本文参照统计惯例,建立长度为5年的移动窗口期[9]。
联盟治理类型:依据专利申请人之间所有权关系,分别计算基于股权、非股权治理结构的探索型联盟与利用型联盟的数量,用于评估哪种联盟更有可能提升整车制造企业自主创新水平。
零部件技术开发难度:在整车制造企业每年涉足的多个零部件技术领域中,本文主要关注专利申请量较大的技术领域,通过计算零部件技术行业专利数目加权平均值,测度技术开发难度。
企业年龄:企业自成立之日起的年数。
企业规模:大企业一般拥有更多技术资源与财务资源,研发能力强。本文采用资产总额衡量企业规模,并按数值大小给予赋值,企业资产总额少于10亿元人民币则变量赋值为1,10亿元以上、百亿元以下赋值为2,百亿到千亿之间赋值为3,以此类推。
3.3统计方法
由于因变量是计数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该变量具有过度分散特征(期望=76.38,方差= 55337.9),因此本文采用负二项回归模型。企业不可能在每个观测期内的创新行为完全相同,所以该数据样本具有非平衡面板特征,且每家企业具有不可观测的异质性,数据中可能存在不随时间变化的遗漏变量,本文根据豪斯曼检验结果(p值为0.0000),选用固定效应模型。因此,本文最终选择负二项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假设检验。
4实证结果与分析
4.1描述统计
本文采用统计软件Stata12.0对数据进行分析。表1为描述性统计结果汇总,显示了变量均值、标准差与相关系数。在引入交互作用项前,我们先对相关变量进行了中心化处理,并通过方差膨胀因子(VIF)试验发现,平均VIF值为3.3,远低于10的临界值。
表1 描述统计与相关系数
4.2回归模型
表2为负二项固定效应回归分析结果。模型1对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其中,企业年龄在10%水平上与自主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说明企业年龄越大,积累的经验对其创新活动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
模型2是在模型1基础上引入探索型联盟与利用型联盟这一组预测变量。研究发现,利用型联盟与整车制造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显著负相关(B =-0.002,P <0.1),而探索型联盟与整车制造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呈现弱正相关关系(B =0.003,P <0.15)。因此,支持假设1,说明突破性合作创新更能促进整车制造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
模型3以模型1为基础,加入股权利用、非股权利用、股权探索与非股权探索联盟这四个变量对假设2a和2b进行检验。为避免探索型联盟、利用型联盟这组变量与上述四个变量之间产生多重共线性,本文在模型3中排除了该对变量。回归结果表明,股权利用联盟与自主创新绩效关系的系数为正(B=0.002,P <0.15),而非股权利用型联盟系数为负(B= -0.132,P <0.001),假设2a得以验证,说明股权治理结构有效地促进了隐性知识在合作伙伴之间扩散。此外,股权探索联盟与自主创新绩效的关系系数显著为负(B=-0.020,P <0.001),非股权探索联盟系数显著为正(B=0.113,P <0.001),支持了假设2b。
本文构建了模型4考察外部技术开发难度对联盟类型与自主创新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乘积项“探索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与自主创新绩效的系数为负,但不显著(B=-3.46e-08,P>0.15),“利用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与自主创新绩效的系数显著为负(B=-2.62e-08,P <0.01),这表明,技术开发难度负向调节利用型联盟与自主创新绩效的关系,但对探索型联盟与自主创新绩效的调节效应不显著,支持了假设3。
本文在模型3基础上构建了模型5,加入技术开发难度及技术开发难度与股权探索型联盟、非股权探索型联盟、股权利用型联盟、非股权利用型联盟四者之间的交互项,检验其调节作用。回归结果显示,乘积项“股权探索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非股权探索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均与自主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但后者相关系数略大于前者,支持了假设4a。乘积项“股权利用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非股权利用型联盟×技术开发难度”均与自主创新绩效显著负相关,但后者负向效应更大,假设4b得到验证。
表2 负二项固定效应回归分析结果
续表2
注:括号中的值为标准误,***为1%水平上显著,**为5%水平上显著,*为10%水平上显著,†为15%水平上显著。
5研究结论与讨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汽车产业实行“以市场换技术”战略,推动中国市场资源与国外技术资源合作开发与利用,在汽车“产品市场”获得了巨大成功。然而,如何通过“产品市场”的成功带动“技术市场”的成功,实现由“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战略转型,是当前中国汽车企业面临的关键共性难题。本文研究结果显示,中国整车制造企业应主动制定探索联盟战略,并打破集团内、区域内的零组件技术合作开发这一“小圈子”,通过非股权治理模式,在全球范围内展开合作探索创新,更大限度地拓展知识深度、广度与异质性,进而提升企业自主创新水平。
面对当前中国汽车产业关键技术开发困境,不少学者开始质疑长期以来中国整车制造合资企业这种股权利用型联盟是否有效。本文研究表明,股权利用型联盟能够使企业在激烈竞争中实现稳定合作,这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企业自主创新绩效。
本文研究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合作创新类型与治理结构匹配机制时,引入了技术开发难度环境变量,忽略了市场竞争程度这一环境变量。产品市场上集成创新企业之间竞争程度越高,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利用型”合作力度是否越大?“探索型”合作力度是否有明显变化?技术市场上集成创新企业之间竞争程度越高,集成创新企业与零部件开发商之间“探索型”合作力度是否越大?“利用型”合作力度是否有明显变化?其对应的治理结构如何选择?等相关问题尚待实证研究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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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传忠)
Matching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Alliance Types and Governance Structures Between Integrated Innovation Firms and Components Developers
Zhang Yunsheng1,2,Gao Wei1,Zhang Lifei3
(1.Business School of 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2,China;2.Business School of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3,China;3.School of Economics and Trade of 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79,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strategic alliances,introducing an environment variable of technology development difficulty,and using the negative binomial regression analysis models,the paper discusses the matching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alliance types and governance structures between integrated innovation firms and components developers and analyzes the effects of different matching mechanism on integrated innovation enterprise’s independent innovation performance.The results show that,compared with exploitation alliances,exploration alliances contribute more to the independent innovation,which have significant differential effect on the independent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integrated innovation enterprises.For exploitation alliances,integrated innovation enterprise’s equity-based exploitation alliances with components developers have more advantages than non-equity-based exploitation alliances.For exploration alliances,non-equity governance structures are better than equity governance structures.Meanwhile,the greater difficulties in complement technology development will strength the advantage of equity-based exploitation and non-equity-based exploration alliances between integrated innovation firms and components developers.
Key words:Exploration alliances;Exploitation alliances;Alliance governance;Integrated innovation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072134、71273085、71373074、71210003),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NCET-12-0162)。
收稿日期:2015-10-13
作者简介:张运生(1977-),男,河南扶沟人,博士,中南大学商学院特聘教授,博士后,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技术创新与市场营销管理。
中图分类号:F270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