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FDI与技术创新关系再审视——江苏制造业样本的经验研究

王树乔,王　惠,,侍建旻 ,王　敏

(1.淮阴工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2.河海大学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

环境规制、FDI与技术创新关系再审视

——江苏制造业样本的经验研究

王树乔1,王惠1,2,侍建旻1,王敏2

(1.淮阴工学院,江苏淮安223003；2.河海大学商学院,江苏南京211100)

摘要：本文基于江苏制造业2004—2013年28个行业的面板数据，采用分位数回归方法考察环境规制、FDI对企业技术创新在不同行业的差异性以及各分位点处的溢出效应。结果表明：从江苏省制造业全部样本来看，FDI技术溢出效应随着企业技术创新条件分布由低分位点向高分位点处移动呈现倒“U”型特征，而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具有“U”型杠杆效应；对污染密集型行业而言，环境规制技术溢出更多的凸显在补偿效应，而对于清洁生产型行业来说，由环境规制带来的抵消效应更为显著，FDI的技术溢出效应在污染密集型和清洁生产型行业中均有出现，FDI的吸收能力尚待提升。

关键词：环境规制；FDI；技术创新；分位数面板回归

1引言

目前，技术创新已被提升至国家战略的高度，学术界围绕如何提升技术创新能力这一话题也展开激烈的讨论。其中，有两大问题值得特别关注：一是自从中国开始实施以“市场换技术”战略以来，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获取国外先进技术并通过消化吸收，但外资企业并不想看到中国企业通过技术进步成为他们潜在的竞争对手，市场上的挤压、技术上保留通常会成为其战略上的必然选择[1]，在这种大环境下，外商直接投资的技术溢出是否能真正地提升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是值得深入思考。伴随贸易开放、FDI大肆引入，中国能源消耗加剧、环境污染日渐严重，污染治理工作艰巨，环境形势日益严峻促使政府部门不断提升管制的标准，环境规制对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影响机制如何？FDI和环境规制的双重作用为中国制造业提升技术创新提出一系列新问题。

环境规制与技术创新的关系学者们各抒己见。传统观点认为，环境规制会增加企业治理排污成本，进而不利于企业生产率提高[2]。但是，波特认为，环境规制能够刺激企业进行“创新补偿”，从而补偿环境规制带来的成本，提高企业生产效率和国际竞争力，此为“波特假说”[3]。

而对于FDI和企业技术创新的关系研究，存在以下三类观点：第一，FDI促进技术创新观点认为，外资企业与本地企业抢夺市场，迫使本地企业为了在竞争中取胜，定会通过增加研发投入、学习先进生产工艺、管理制度等等以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4]。第二，FDI妨碍技术创新观点认为，由于FDI的引入致使本土企业过分依赖国外先进技术，进而逐步丧失研发创新的能力[5]。第三，FDI对技术创新来言是把“双刃剑”，外资企业的进入对本地企业的技术进步是一个双方博弈的过程，结果尚未明朗[6]。

综上所述，环境规制、FDI对技术创新的观点尚未形成统一，国内综合考虑环境规制和FDI对技术创新的文献也不多见。多数研究是基于总体时间序列数据进行检验和分析环境规制和FDI对技术创新的作用[7-9]。然而，环境规制和FDI对技术创新影响效应的整体分布特征并不能显现。据此，本文基于江苏制造业面板数据，利用分位数回归模型估计环境规制和FDI对技术创新影响效果，相关结论为江苏省制造业乃至整个工业的发展以及政府制定相关政策方针提供客观依据。

2方法、模型和数据

2.1方法、模型构建

分位数回归最早由Bassett和Koenker(1978)提出，相比较传统的条件均值回归模型，能精准地刻画被解释变量的条件变化范围和分布形状；同时分位数回归模型将加权的绝对误差和作为目标函数，更具稳健性[10]。Koenker[11]进一步将分位数引入面板数据模型的参数估计中，数学表达式如下：

j=1,…,mi,i=1,…,n

(1)

对参数进行估计转化为求解下述最小化问题：

(2)

本文考虑通过控制人力资本、行业利润、企业规模等因素，考察FDI和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设定分析的回归模型如下式3，选取五个具有代表性的分位点为0.10、0.25、0.50、0.75、0.90进行分析。

lnRD=ω0+ω1lnERS+ω2lnSIZE+ω3lnFDI+ω4lnHUM+ω5lnPRO+ω6lnFDI×lnHUM+ε

(3)

其中，RD表示行业的研发投入，FD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ERS表示污染排放强度，SIZE表示企业规模，PRO表示行业利润率，HUM表示人力资本，FDI×HUM表示外商直接投资与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用来衡量外商直接投资在人力资本中的技术吸收能力。

2.2变量与数据说明

本文选择引进外资、环境规制、经济发展水平均位于全国前列且具有代表性的江苏省制造业为研究对象，数据来自于相应年份的《江苏统计年鉴》，个别行业样本数据存在的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补齐。由于烟草制造业的垄断性质，FDI无法进入，故在样本中将其删除，为了统计数据口径一致，本文将橡胶制品业、塑料制品业合并为橡胶和塑料制品业，将汽车制造业，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合并成为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最终纳入样本的包含江苏省制造业行业数量为28个，时间跨度设定为2004—2013年。具体变量做如下设定：技术创新(RD)。鉴于数据的可获取性，选取各行业的研发投入经费来衡量；外商直接投资(FDI)，选取各行业实际外商直接投资额，按照当年时间加权平均汇率进行调整；人力资本(HUM)，选取分行业的工资水平作为替代指标，通常情况下人力资本水平与工资高低成正比；企业规模(SCA)，采用行业总产值与企业单位数之比来表征；环境规制(ERS)，考虑到行业的性质存在差异，环境规制强度的衡量主要借鉴蒋伏心[12]测算的各行业污染排放强度来替代；行业利润(PRO)，选取成本费用利润率来衡量各行业的利润率水平。

3实证结果与讨论

为了更为直观、细致地描述环境规制与FDI对江苏省制造业技术创新影响效果的差异化分布特征，本文采用经典传统的回归模型和分位数回归对样本数据对比研究。鉴于本文选取的样本数据为平衡面板数据，具有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两种基本设定，经过豪斯曼检验认为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较为适宜。

固定效应回归结果见表1，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增强环境规制力度有助于提升技术创新效率，“补偿效应”凸显；FDI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显著为正，显示外商直接投资对江苏制造业技术创新提升具有明显的杠杆效应。而FDI和人力资本水平的交互作用没有促进技术创新的增长，相反，弹性系数显著为负，表明江苏制造业的技术创新还尚缺一定的基础和吸收能力，FDI对于技术创新的进一步溢出效应受制于“人力资本”这一门槛。

表1　江苏制造业全部行业的技术创新影响因素效果差异化对比

注：***、**、*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P值，下同。

为了反映条件分布不同位置下的环境规制、FDI与技术创新影响效果的变化，本研究选取具有代表性的分位点对样本数据进行分位数回归。从表1看出固定效应模型与分位点面板数据回归所得系数的正负基本一致，当江苏制造业的技术创新在条件分布不同位置上发生变化时，环境规制、FDI、企业规模、行业利润等环境因素对其影响的弹性系数也呈现出一定的规律。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在五个分位点处均为正值，都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并随着分位点从低处向高处移动，弹性系数大致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特征，如在0.50分位点时最低为0.015，在0.75、0.90分位点时上升至0.304和0.244，该变化表明当技术创新水平处于条件分布的高分位点时，环境规制的创新补偿效应增大，随着分位点的下降，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杠杆作用逐渐减弱。FDI对仅在分位点0.25、0.50和0.75的技术创新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弹性系数在[2.283，2.423]之间浮动，呈现倒“U”型的杠杆效应，作用效果高于固定效应模型分析的结果，在分位点的两端即最低处0.10和最高处0.90没有表现出明显效应。

为了更为深入分析环境规制、FDI对技术创新的溢出效应，以期获得更为有针对性、有价值的参考经验结论，考虑到江苏省制造业在产业中污染排放、资源禀赋以及产业周期等方面存在不同，本文进行分位数回归分析全部行业同时，依据屈小娥[13]的环境污染综合评价结果将28个行业分为两类，清洁生产型行业以及污染密集型行业进行分组考察。

对于污染密集型行业而言，固定效应模型显示FDI和人力资本交互项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为负，FDI、环境规制与人力资本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为正。分位点回归结果显示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在考察的各个分位点处均为正，“波特假说”成立，环境规制随着技术创新条件分布由分位点0.10向高分位点0.90移动时，环境规制的技术溢出效应呈现先升后降的倒“U”型特征，且在0.25分位点处达到峰值(0.0399)(见表2)，环境规制给企业技术创新带来的“补偿效应”大于“抵消效应”，究其原因污染密集型行业中产生的污染物排放较大，为了满足较高标准的环境规制，有时会抽取有限的生产投入成本中的部分创新投入资金用于治污，从短期来看，不可避免影响到技术创新的提高，随着政府环境规制力度的不断提高，无法满足政府环境规制要求的污染密集型小企业惨遭市场淘汰，导致被规制行业的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高，有利于实现行业资源的优化配置；另一方面，对于重污染行业，治污的成本占总成本的比重相对高，面对严苛的环境规制要求，倘若不通过研发创新、改进工艺实现节能减排的绿色生产势必难以生存。

外商直接投资方面，在全部行业考察样本的估计结果中，FDI对技术创新在各个分位点处弹性系数均为正值，而污染密集型行业子样本中回归系数显示，在分位点0.10和0.90处弹性系数为负值，影响效果较弱。虽然“污染天堂”假说在污染密集型行业中仅当技术创新位于条件分布的低分位点和高分位点时存在，但产生的负面效果可以忽略。与固定效应模型大致作用相同，FDI在分位点0.25和0.50显著正向提升技术创新，只是弹性系数小于固定效应模型的分析结果，FDI的进入，一方面为了抢占有利的投资机会和国内市场，必然会对内资企业产生“挤出”效应；另外一方面，内资企业通过学习、模仿、竞争等途径获取FDI技术溢出的益处。总体而言，外资企业不论在资本还是技术等方面巨大优势是有利于江苏省制造业的技术创新。

表2　污染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影响因素效果比较

对于清洁生产型行业，其固定效应模型的结果大致与全部行业相似，但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溢出效应与污染密集型行业存在差异。在技术创新条件分布在0.50、0.75和0.90分位点处时，随着技术创新条件分布分位点由高端向低端变化，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均为负值，呈现逐步提高的趋势，在0.50分位点处到达峰值(-0.0288)(见表3)，表现出显著的“抵消效应”，即环境规制强度每提高1%单位，技术创新下降2.88%单位。对于污染密集型行业而言，环境规制对其技术创新作用是“抵消效应”不及“补偿效应”，而在清洁生产型行业却相反，显现出“补偿效应”不及“抵消效应”，“波特假说”在清洁生产型行业不成立。因为清洁生产型产业在技术创新条件分布位于中高端时，环境规制对其技术创新提升具有显著抑制作用，与污染密集型产业比较而言，清洁生产型产业在从事生产活动中，排放的污染物数量上相对较少，面对严格的污染治理要求，清洁生产型产业更具适应性，治污成本在总成本中所占比重不大，企业通过较少的治污成本就足以满足环境规制的要求，随着环境规制力度的增大，更多的是弱化企业的资金优势和规模优势，并没有带给清洁生产型行业足够的动力和压力使其主动革新生产工艺，推进技术创新提升企业生产率。

表3　清洁生产型行业的技术创新影响因素效果比较

固定效应模型的结果显示FDI正向影响清洁生产型行业的技术创新，这点与污染密集型和全部行业作用一致，只是影响较小。分位数回归分析结果反映出随着分位点的向高端移动，弹性系数由正变负，作用效果减弱。与污染密集型行业不同，在高分位点处，FDI引入对清洁生产型行业的技术创新更多地表现为“挤出”效应，在外资和环境规制的双重压力下，清洁生产型企业面临着污染治理成本，同时要与外资企业抢夺市场，导致较多的清洁生产企业更多依赖模仿性和技术创新，失去技术研发的动力。在0.10、0.25较低分位点处，FDI对技术创新的弹性系数显著为正，且在0.25分位点处技术溢出效应达到峰值(4.091)，表明对于清洁生产型技术创新能力不强的行业，FDI引入的技术溢出效应可以有效提升其技术创新，因为这些行业自身的自主基础研发能力相对较弱，FDI带来的先进生产工艺、经验理念和高素质的人才都对其技术创新具有明显的驱动作用。人力资本和FDI的交互性作用在分位点0.10、0.25和0.50弹性系数为负值，且作用的强度逐渐提升，说明人力资本显著改变外商直接投资对技术创新的影响，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当地区人力资本水平低于某个门槛值，为了利用发展中国家丰富、廉价的劳动力，FDI会主要流向劳动密集型行业；相反，当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高于某个门槛值，为了摆脱技术和资本束缚，地区会重视引资的质量，FDI会更多投入技术和资本密集型行业，人力资本对清洁生产型行业的溢出效应并不明显，说明清洁生产型行业的人力资本需要进一步提升，FDI在清洁生产型行业溢出效应需要跨越一定的“门槛”，遗憾的是与污染密集型行业一样，在清洁生产型行业中我们依旧没有看到FDI和人力资本交互作用有所突破。

4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04—2013年江苏省28个制造业行业的面板数据，利用面板分位数回归方法分析FDI和环境规制对企业的技术创新产生影响。结果发现：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效果存在鲜明的行业差异性，对于污染密集型行业，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作用效果更多表现在“补偿效应”，“波特假说”在污染密集型成立，而对于清洁生产型行业，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则更多表现在“抵消效应”，“波特假说”在清洁生产型行业不成立；FDI技术溢出效应正向促进污染密集型行业和清洁生产型行业的技术创新，FDI进驻在生产工艺、经验理念和管理人才等方面都存在巨大的优势，尤其在垂直技术溢出效应显著。

政府需要根据不同行业的环境污染程度、技术创新以及行业特点，采取差异化环境规制措施。对于污染密集型产业，实施“激励型”的环境规制工具，增大环境规制强度、改善环境的同时，应给予更多政策和经济上的激励，例如制定全面反映环境成本和经济成本的能源价格政策，或者对新材料、绿色能源的使用给予资金上的资助。对于清洁型生产产业，实施“灵活型”的环境规制工具，一方面，要继续提升行业的环境规制标准和强度，通过政府的外在约束力量提升清洁型生产行业的生产工艺优化；亦不可一味提高环境规制的标准，对于这些行业需要适度稳定，因为过强的环境规制会超出企业所能承受的范围。

其次，应当根据行业的具体特点，区别看待FDI。对于污染密集型产业，应注重合理引导更多FDI的注入，尤其是针对技术创新能力不强的企业，通过FDI的水平和垂直溢出效应可以显著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要适当控制FDI在形式和内容上的引进，多采用合作合资形式，尽量较少引进独资企业，有效降低“飞地经济”的概率，增强FDI的技术溢出效应，提升FDI企业的根植性；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清洁生产型行业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获取FDI流入所带来的技术外溢，不仅取决于行业本身的技术水平，还取决于本行业自身的吸收能力强弱，清洁生产型行业重视技术引入后的消化吸收才能更凸显FDI的技术溢出效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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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屈小娥.中国工业行业环境技术效率研究[J].经济学家,2014(07):55-65.

(责任编辑刘传忠)

Rethinking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FDI on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Experience Research with Manufacturing Samples in Jiangsu

Wang Shuqiao1,Wang Hui1,2,Shi Jianmin1,Wang Min2

(1.Huaiy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Huai’an 223003，China；2.College of Business，Hohai University，Nanjing 211100,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Jiangsu from 2004 to 2013,it examines the impacts of FDI and environment regulation on enterprise’s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each industry and typical quantile by using the quantile regression methods.The results show that FDI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shows a inverted“U”type features with the conditional distribution moving to the higher quantile with all the samples collected，and environment regulation produces leverage effects on technology innovation，showing a“U”type features.Th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spillover has more compensation effect on the pollution intensive industries，and more counteracts effect on cleaner production industry.FDI spillover effect exists in both pollution intensive and clean production industry,but FDI absorption capacity still needs to be improved.

Key words:FDI;Environmental regulation;Technological innovation;Quantile Regression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5JYC002)，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5SJB716)，国家自然科学青年基金项目(41301048)。

收稿日期:2015-09-11 作者介绍：王树乔(1982-)，男，江苏响水人，淮阴工学院教务处助理研究员，硕士；研究方向:技术创新管理。

中图分类号:F424.6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