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蔚华：金融改革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至关重要

4月23日，在2016中国绿公司年会上，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理事长、原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在CNBC论坛——“‘十三五规划：深化改革与创新升级”中表示，中国的中小企业，特别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成长性中小企业，在创新中可能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金融问题，在这个过程中，金融改革非常的关键。马蔚华说，我们需要培养和支持一批新的金融力量，包括PE、VC，还有产业基金，包括培育和发展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从而实现金融市场、金融体系的改革，这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至关重要。

马蔚华还表示，人才的培养仍然是重中之重，未来应多元化发展教育事业，以多种形式培养人才。而对于中国正在经历经济增速放缓以及转型阵痛，马蔚华认为民营企业家无需悲观，因为这同样促使了一些新行业的产生，如精准医疗、人工智能等有成长空间的行业仍将被继续看好。

最后马蔚华指出，现在很多国外企业想到中国寻找资本、寻找市场。而我们也可以用我们的资本和市场换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这也将是我们未来提升工业水平的很重要的一个思路。

以下是发言实录：

我们刚刚公布了“十三五”规划，“十三五”规划首先提出五大理念，这五大理念第一个就是创新，所以创新对于未来中国经济社会发展非常重要。因为现在中国已经到了一个中等收入的阶段，人均GDP超过7000美元，我们的人口红利正在减少或者逐渐消失。我们现在和发达国家相比，技术上还有很大的差距。在这个历史关头上，我觉得如果我们不改革、不创新，可能就没办法突破这个中等收入陷井。在创新过程中，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这是一个群众性的创新运动，当然我们还有很多方面需要创新。

在美国的80年代中后期，很多创新的成果都是中小企业创造出来的。改革从哪方面入手，我和很多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中小企业的企业家们有很深的渊源，因为我过去是个银行行长，我和我的客户有很多交流。对于中国的这些中小企业，特别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成长性的中小企业，他们可能在创新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金融问题，就是他们融资难这个问题。所以在这个过程中，金融改革非常的关键。

现在中国仍然是一个以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体系，尽管这些年脱媒间接融资的比重下降，直接融资的比重上升，但是我们做的还不够。所以，金融改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在金融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中，培养和支持一批新的金融力量，包括PE、VC，还有产业基金，包括培育和发展多层次的资本市场。因为对于小企业，他们更需要支持。过去撒切尔夫人说过，英国的技术不比美国差，但是为什么英国经济发展不如美国，英国有银行体系，但是英国没有风险投资体系。所以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今天，首先应该建立直接风险投资体系，在一个间接融资为主的市场，这个需要改革，需要支持，包括培育资本市场要有退出的机制。

但同时，中国现在还是以银行融资为主体，这也要进行变革。去年李克强总理提出投贷结合就是很好的方式。我在当行长的五六年前就开始推动，我们一方面把这些企业推荐给PE；另一方面我们也给企业做投资，同时做企业的财务顾问，和企业一起成长，就是一批一批投贷结合。现在的新的企业家成长起来了，他们就是未来的希望。金融市场、金融体系的改革，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至关重要。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金融体制、金融市场，要能够让这些中小企业在成长中需要资金时，就能得到资金支持的，但是也要有优胜劣汰。要解决这个问题刚才我说了，我们中国长期是一个间接融资为主。到现在为止，尽管这十年我们间接融资在社会融资总额中的比例从95%降到50%，但是美国的比例，间接融资只有30%以下。银行过去都是傍大户，都是追求自己的保险，所以对中小企业，对成长型的企业支持不够。互联网金融的兴起，给传统的银行一个很大的冲击，过去他们都是讲求常规理论，把有限的资源都用来追求这些能给企业带来最大效益的大企业身上。但是现在形势变了，一个是我们现在金融脱媒了，就是所谓的间接融资下降，直接融资上升。这些好的企业，他们越来越多地到资本市场上，债券股票去融资了，所以银行再加上有一个资本的约束，这几年不管大银行、小银行，眼光也开始从这些大企业身上转到中小企业身上。

按照巴舍尔的金融资本理论，小企业消耗还要比大企业低25%，但是你对小企业的融资必须有适应小企业的办法，如果每一个都像大企业那样尽职调查，可能不做也亏了。所以银行应该找到小企业的融资规律，但这是一个经验判断问题。像美国的富国银行，都是做10万美金左右的，现在是美国最大的银行。但是美国有一个全球的征信体系，我们希望在金融改革的同时要建立一套信用体系。

我觉得对中小企业还有一点，我们现在正在发展多种金融形式，特别是民间金融，民办的银行也是个试点。这些小的金融，立足于金融性的特点，立足于对中小企业更了解，所以他们应该发挥作用。他们能支持这些中小企业，特别是他们能够把握他们的风险规律，所以这也对这些中小银行的成长有益。

还有一个我刚才说到，我们一定给这些中小企业创造多种金融形式，过去只是贷款，将来可能它需要上市，我们也给它他通道，就是小创业板、中小板。可能它有一些需要场外交易，我们也给创造一个多层次的资本市场。另外可能有的需要发债，我们如何给这些小企业，让他们也去参与像市场通过债券筹资这样的一个机会，就是集合债、信息债。之后就是刚才我讲到的发展直接融资，科技型含量比较高的就是靠风险投资收益。这样综合发力，就能使我们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得到缓解。

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提高人才质量。中国长期靠人口红利，廉价的劳动力。有一年我在新加坡参加一个会议，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跟我说，你们过去经济高速增长令全球瞩目，但是对我们没有什么挑战，为什么，你们都是低端制造业，你们靠人口红利的优势会转瞬即逝，我们现在不能靠那个。现在提高人力资源的素质、人力资源的质量，在以后非常关键。

将来很大的一点是需要科技创新，科技创新就需要我们培养大量的科技人员。我们中国缺少有创造力的科学家，特别是现在重大的科技项目、重大的基础设施项目以及关键项目我们确实都缺少。我们的科研经费是不少的，在“十二五”后期，我们科研经费占GDP的比重已经达到2.1%了，2.1%是多少？就是我们67万亿乘2.1%，就是1.4万亿，这是很大的数目。到“十三五”的末期，要达到2.5%，就是90万亿乘以2.5%，那可能就是2万多亿的科研经费。

如何让我们的人才把这些科研经费变成科研成果，这很重要。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多元化发展教育事业。新东方是我们民营企业中搞教育最典范的，所以它使很多人学会了英语，能够出国留学回来再创业。说到发展服务业，教育也是服务业，但开放的程度不够，应该利用社会资源，广泛多元化培养人才。

举一个例子，刚才讲到资本市场，现在资本市场有一个重大缺欠，股市跌宕起伏，去年我们都眼花缭乱。我们的市场的散户占85%以上，机构投资者只占10%多一点。美国和这个正好相反，美国是机构投资者占90%，散户只占10%。散户多的特点追涨杀跌，看到涨就进来，看到有跌的消息就跑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这个机构投资者不能被散户信任，就是你缺少成熟的客户经理，缺少成熟的交易员。

我们要有合格的机构投资者，这个很重要，合格的机构投资者里面就要有合格的人。我们现在在推动一件事情，就是交易员的服务化，从大学生开始，可以搞模拟的交易，不断组织竞赛，最后培养成具备很多条件的交易员，可以给他实盘操作。我想用各种形式培养人才，我只说资本市场交易员这个领域，我们现在只有股票债券，将来有衍生品、对冲基金，还有量化投资。资本市场是需要越来越有水平的有见识的交易员，从这个角度就看到人才的重要，所以我觉得培养人才需要多种形式，这是关键。

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不可能没有一个强大的制造业，而单纯发展服务业。服务业里面，在西方国家有70%是生产性的服务业，它跟我们工业的现代化紧密相连，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中国的制造业和国外的差距那简直是悬殊。

所以第四次工业革命人工智能，我们如何让我们的制造业在世界上有一定的位置，这个和服务业是相关的，你的生产性服务业很多是支撑制造业的发展。另外我觉得我们的制造业，刚才我讲到了那么多的科研经费，怎么样能够有所突破，使我们的制造业也能够在科技创新方面有所腾飞，这需要很多深层次改革，包括科技改革，包括我们的企业的深化改革。

还有一点，我们在过去的三十多年，引进了很多世界先进技术，我觉得未来我们这一点还要继续努力。但是我们现在比过去三十年有优势的条件，就是现在中国资本，我们已经资本净输出了。去年我们绿盟访问以色列，我在那待了一个礼拜，很多公司请我当顾问、当董事，我说这个不可能。后来我一分析，为什么他们请我当顾问、当董事，他想到中国寻找资本、寻找市场。既然如此，我说把你的技术在中国建立一个技术转让中心，在这里吸收全球的资本，再利用中国的市场。这给我们一个启发，我们今天可以用资本和市场换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我觉得这也是我们工业未来提升工业水平的很重要的一个思路。

现在虽然经济放缓，正在痛苦的转型，但我觉得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这个时候不要悲观。有的时候在低潮的时候，你才能找到机会，在转型的时候，才会有很多新的产业萌发。所以我觉得应该往前看，要看得远一点，要看得高一点。你不要选择过去淘汰的行业，要选择未来有成长空间的行业，比如说精准医疗，比如说人工智能，比如说很多新能源，这是一些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