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萌
这是一对姐妹在绝望中,彼此治愈彼此守护的故事。
逃跑中被逼疯
常年毒打妈妈、姐姐和自己的酒鬼爸爸被车撞死了。小米粒一滴泪都没掉。依旧家徒四壁,但至少不用天天活在恐惧和绝望中了。
没想到,这不是美梦的起航,而是噩梦的开始。没过几天,爸爸家的人就来闹事了。
他们疯狂地砸掉了家里仅有的锅碗杯勺,说米粒妈生不出儿子才害死了丈夫。他们叫米粒姐妹野种,还扬言要让母女三人血债血还。
小米粒一家被迫换了地方住,过得小心翼翼。可那群人铁了心不放过她们,四处寻找。
那天下午,米粒姐妹一路逃到一个废旧仓库。可后面已能听见追赶的脚步。大米粒说:“我们得分头跑。快啊!”小米粒被她呵斥着起身,朝树丛深处跑去……
后来小米粒和妈妈在仓库附近,找到了遍体鳞伤几近昏迷的大米粒。这才反应过来,大米粒所谓的分头跑,是让妹妹跑,而她掩护。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大米粒,小米粒眼泪哗哗淌,“以后我来守护你。”
大米粒醒了,却疯了。
那年大米粒15岁,小米粒12岁。
雪地里的母亲
母女三人再次颠沛流离,寻找新住所。
大米粒治疗费很高,而家里每个月只有150元低保。小米粒和妈妈起早贪黑地忙,也赚不到几个钱。
那段时间,所住社区有个资助活动。后来,小米粒从一个退休老师口里得知了消息。她匆匆填好表去交,别人说时间早过了。
冬天,她们实在熬不住了。一个大雪天,小米粒留在家照顾大米粒。妈妈穿了双破烂的拖鞋,跑到社区,想让那些人给加低保。得到的回答是:“还想让政府养你一辈子?”
妈妈走投无路,只能跑去市政府。她光着脚进门,生怕鞋子弄脏了人家的地,惹人家不高兴。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求人带她去见市长,讨点钱治病。
终于有人动了恻隐之心,带她见了市长,这才有钱给大米粒继续治疗。
大米粒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日子更难过。
一次大米粒看电视看得好好的,突然掐住小米粒的脖子。她目光可怖,喃喃地说:“小米粒你快跑,我掐死他。”
小米粒的脸因窒息涨得通红。她闭上眼,泪一滴滴滚落。灼热的泪落在大米粒手上,她猛地一惊,收回手,茫然地看着小米粒。半晌她才清醒过来,搂着小米粒嚎啕大哭。
怎么都不能舍弃你
差点掐死小米粒后,大米粒和她说:“你离开这个家吧。”
小米粒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她不愿自私地把小米粒留在身边。她和妈妈强行把小米粒送去了一个老师家。小米粒在他们家一住就是两年。
后来小米粒考上了一本。小米粒上大学的几年,大米粒的情况也逐渐好转,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大米粒还会出去打些短工,替妈妈分担一些。
前阵子,妈妈说,村子里有家人儿子条件不错,也不嫌弃自己家,让大米粒结婚。大米粒点头了,不然成了小米粒的累赘,她以后怎么嫁人?
小米粒听了,在电话那头哭,“说实话,你真想结婚?”大米粒一犯浑,就说:“我好害怕,万一不小心犯病,那家人会怎么看我?”
小米粒回来,坚决不同意婚事。她说:“你努力好起来。在那之前别想甩开我。我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这点亲情不能舍掉。”大米粒哭着打她,“你怎么这么倔?”
大米粒最终退了婚。她答应小米粒:要努力恢复正常,然后好好活。
尾声
采访之后,我与小米粒有一番对话。
我:“你们当时有没有尝试去告害你姐姐的人?”
小米粒苦笑,“我们没钱,又不认识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假如有机会,你还会告他们吗?”
小米粒想了想,“不了吧。把这事翻出来我姐还要受刺激,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她快点好起来。”
最后,我提了一个敏感问题,“你恨你爸吗?”
小米粒说,以前恨的,后来妈妈总说,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不必去计较那么多,就当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还清了吧。妈妈还很感激这些年帮助过我们的人,还有带来祝福和温暖的人。日子总在继续。
小米粒的妈妈没有文化,却是智慧的。她将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女儿培养成了温暖、感恩、懂得宽恕的人。
分别时,这位妈妈佝偻着背,含笑挥手,我转过身泪如雨下。
(编辑 赵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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