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纱衣落谁家

富遐

来花瑶前，不知道美丽的湘西除了边城凤凰外，还有个花瑶。

花瑶是瑶族的一个分支，因花瑶服饰独特、色彩艳丽，尤其是花瑶女性挑花技艺异常精湛，故称“花瑶”，这个不足六千人的花瑶，隐居在湘西南的崇山峻岭间。花瑶没有自己的文字，却在口头传述和风俗沿袭里寻找历史的痕迹，以其独特的方式书写了一部穿在身上的史书。他们独自居住在封闭的大山里，生生不息，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生活，唱着属于自己的山歌。花瑶的男人更像参天大树，在大自然的阳光雨露下，粗犷、茁壮、忠实地传承着先祖最为古朴纯真的生活。花瑶女子则像是鲜亮的野花，色彩艳丽而又火辣地开放在偏远的村寨。就这样，花瑶寨背靠泼墨山水画般气势磅礴的石瀑，相邻气魄宏大的层层梯田，周边群峦叠嶂，古木参天，沟壑幽深，云雾缭绕，恍若虚无缥缈的仙境。

漫步在花瑶小街，刚刚散场的“讨僚皈”盛会，那山歌，传递着阿哥阿妹的深情厚谊，表达着花瑶人神秘而淳朴的民情风俗。“皈”意为“菩萨”，“讨僚皈”意即逃脱凶恶的菩萨。而吸引人目光的则是花瑶女身上的白色暗花纱衣和用三到六个月时间，多达二十五万针挑花的布裙。布裙花色单纯，多是白布黑花，花姿却千姿百态，千娇百媚。而上衣下裙间却是一条色彩鲜艳、抢人眼球的花腰带，和袖口、领口为同一花色。花瑶女性大都在筒裙、腿绑、裤脚、腰带、衣袖、马褂、头巾、背带、围裙等上面挑花。每一件挑花都是一帧精湛的艺术品，花纹图样无不将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物生活、古老传说等等包揽其中。花瑶女凭一双慧眼和一双巧手，见到什么就绣什么，想到什么就挑什么，根据粗纱土布的大小来固定图案的位置，然后运用各色的纱线、丝线、毛线依照腹稿飞针走线，挑绣出各种绚丽多彩的图案，其立意之巧妙，布局之合理，图案之古朴繁杂，令人叹为观止。据说，花瑶女出嫁前，都会为自己精心绣制一条花姿摇曳的花裙，在一针一线的挑花间，将自己绵密的心事、待嫁的甜蜜和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也一并绣了进去。而花瑶女佩戴的宽檐花帽，四周挂满流苏和彩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摇曳生姿，像怒放的花朵令人心仪。

面对这样的花瑶纱衣，藏在心底的那点纱衣情结又一次浮出水面，忍不住跃跃欲试。一件白色纱衣上点缀着星星点点暗花的花瑶上衣，晶莹剔透，雅致含蓄，款式简洁大方，宽松舒适，对襟布扣，传统剪裁，将古典情愫隐藏在布里缝间，忍不住想拥为己有。但那鲜亮的腰带和袖口、领口装饰花边却令我犹豫再三。尽管朋友一再劝说，既然是花瑶衣，就要有花瑶的特色，它那鲜亮、抢眼的腰带正是独特之处，再配上一条具有民族特色的青花或蜡染布裙，一定独具风格……真的有点动心了，但最终还是只选择了一件若蝉翼般翩翩欲飞的花瑶纱衣。我想自己即使拥有了腰带，离开这里也会束之高阁，记起自己有条古典的黑色丝线编制的裙带，有一朵黑色的玫瑰花点缀其间，如果在花瑶纱衣间轻轻一束，也一定会有花瑶风情的。

仔细想想，自己或许离开花瑶也难得穿上一回这件美丽的纱衣，但即使摆放在家里，不时望上一眼，随意试穿一下，那宽大、疏放的民族风情，那火辣、大胆的花瑶性情，那在大自然中绽放的奇葩就会在眼前一一重现。花瑶纱衣，在花瑶寨绽放，不知曾遗落在花瑶以外多少女子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