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
穆奕再次牵起她的手,她轻轻地甩开:“别闹了。”
“我没闹。”他强行把她拉回来,“你跟我结婚,这房子就是你的了,你现在按着自己的喜好装修,免得将来翻修的时候麻烦。”
秦时与哭笑不得,他说得好像他们真会结婚一样。
“我会好好帮你装修你的婚房,你能放开我说话吗?”
“我不想放开你说话,我对你是认真的。秦时与,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别和林泽在一起了。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以后好好跟我过。”他收紧手臂将她往上提了提。
她不停地躲闪,他便用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来回动,霸道得不得了。他咬着嘴唇低声询问:“嗯?行吗?时与……”
秦时与趁机将他推开一点距离,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穆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帮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丝:“你明明很喜欢我,不是吗?你有感觉的,你刚刚回应我了,你喜欢我,是吗?”
“云佳和……”
“能不提她们吗?我现在在说和你的问题,就咱们两个人的,我都不介意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我就有两个女朋友,哦,有一个连我女朋友都算不上,现在还是路人甲,你老提她们干吗?”
“不能提吗?”她倏地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仿佛镜子一般,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被她盯得有一瞬的失神,断断续续地说:“也不是……不能提,只是……”
“你和云佳是什么关系?现在。”
“朋友吧,已经分手了。我已经告诉她我喜欢你,我跟她过不下去了。我尝试过了,和她在一起很别扭,别扭得不行。我只想和你亲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摄人心魂的眼眸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眉梢轻扬,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比较在意我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能做到和她不再联系吗?”她很认真地问,这一刻,她在很认真地考虑他刚刚的问题。
穆奕继续轻轻笑着说道:“我不喜欢云佳,我以后只把她当朋友,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你能做到和她不再联系吗?”她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穆奕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薄薄的唇微微张开,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不理云佳不行,我做不到。”
一个男人,如果连一个保证都没有勇气给予一个女人,你还指望他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幸福?
秦时与用包砸了他的手臂一下,释怀地笑着,好像她刚刚不过是在同他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她说:“所以啊,你还是趁早接管穆家,到时候你说什么是什么。谈钱有谈钱的规矩,谈感情有谈感情的规矩。”她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柔和的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引起微弱的回声,“我去看一下门牌号,让我同事赶过来这边。他们应该还没到,到了会给我打电话。”
“我说的事你不考虑吗?”穆奕站在楼上大声询问。
秦时与美目流转,坦然地微微一笑道:“不考虑,现在不考虑,以后也不考虑,你还是专心对待你的新欢旧爱们吧。”
坚决不做第三者,坚决不让关系模棱两可,坚决不嫁进不尊重她的婆家,这是她现在所想到的三个坚决,至于她能把这三个坚决坚持多久,暂时还不好说。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的,就像小时候她非常喜欢喝牛奶,一直喝到十几岁,上初中的时候还要每天喝一碗,常常被穆奕笑话这么大了不断奶。她当时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断奶了,结果,很偶然的一个早上,她起来后就喝不下牛奶,于是再也不喝,从那以后到现在,她一口牛奶都没有喝过。
所以她只能说:以目前来讲,她还是很积极向上的阳光女青年。
她不开心,不是有点,而是非常。就在刚刚,穆奕对她说出那句他无法做到不理云佳的话时,她在内心默默地说了一遍楚圆圆的经典酒后口头禅:浑蛋。
你可以脚踩两只船,但是,你不能踩本姑娘!她就是这么有骨气!
虽然这骨气着实没啥用,因为人家根本没打算把她当成唯一的选择,最后他还是选择不遗弃旧爱。她一点也不觉得他喜欢她。
凡事都用这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去思考,会很大程度降低患上忧郁症的可能性,从而降低自杀的可能性。
现在,她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旦投入另一件事,感情上的事很快就会被忽略。
刚刚没有注意外面的门牌号,这会儿她走出去在大门外找了一圈,手里握着手机就等着看到门牌号后好通知同事。最后,她扒开两根藤蔓,看到隐藏在下面的一块小铁牌,上面写着“888号”,很吉利的数字。
她一只手按在藤蔓上,另一只手拨号,突然感觉手指尖儿下面触感软绵绵的。她停下拨号的动作,仔细瞄了一眼左手,发现一条胖乎乎的绿色大叶虫被她压住,正疯狂地扭动着。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路上没有行人,没人注意她的反常,只有树上的两只鸟吓得扑棱扑棱地飞走了,她手指下那条虫也吓得不扭动了。她感觉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定睛一看,天啊,原来不是虫子被她吓傻了,而是被她一激动按碎了,她漂亮的指甲上还沾着白白的内脏,据说是丰富的蛋白质,但是,说到底还是虫子的内脏……
她再次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在这一片静谧的街道上造出了划破长空的气势。
穆奕已经从别墅里面狂奔出来,人未到声已至:“时与!”
个儿高腿长至少在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他一脸焦急地冲到秦时与面前,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秦时与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脸色惨白。
“没事,没事,没事。”穆奕惊讶一瞬,立刻柔声安慰着。秦时与披着他的外套,他从外套兜里拿出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格子手帕,迅速擦掉她指尖的白色物体,然后说:“没事的,时与,别怕,就一条而已,就……”
他扔掉手帕,抬头看向面前微微发颤的女孩,只见秦时与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急促得好像刚刚哭泣过后的抽搐。他抓着她的指尖在自己胸口飞快地蹭了两下,摩擦起火热的触感:“秦时与,你看,手指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时与?”
他伸手给秦时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秦时与两腿一软,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穆奕将她打横抱起后飞快走回别墅,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轻轻拍着她惨白的小脸蛋儿:“时与?别怕了,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别怕。”
秦时与安安静静地靠在穆奕怀里,闭上眼睛往里缩了缩。穆奕收紧手臂,颈窝轻轻夹着她的额头。
秦时与什么都不怕,属于有勇有谋的女战士级别的人,但她很怕虫子,尤其是这种会蠕动的虫子。
换作别的女人这样,穆奕保证立刻翻个白眼转身走人,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她矫情,反倒心疼得很。如果连她都掩饰不住恐惧,对她来说,那就是真正无法抵抗的恐惧。
秦时与怕虫子这件事和穆奕脱不开关系。
以前,穆奕被一个转校来的女孩看上了。穆奕个子高,体育好,长得帅,穿得时尚,虽然学习一般,但这完全不会影响他的个人魅力。转校女孩艺高人胆大,对穆奕穷追猛打,穆奕终于答应和她做朋友。他那时对爱情一窍不通,也不懂女孩之间的忌妒,他一边和转校女孩嘻嘻哈哈,一边放学的时候和秦时与“勾肩搭背”。
秦时与的水杯他拿起来就喝;秦时与吃到一半的苹果他拿起来就啃;秦时与来了大姨妈染了一裤子血,他用衣服包住秦时与的屁股,然后把满脸窘迫的秦时与抱出教室。
总而言之,他给了秦时与一切类似爱情的东西,只差爱情。
转校生一直问他到底和秦时与是什么关系,他一再地回答,只是朋友。秦时与也是这么回答的,然而秦时与对穆奕也是一样地亲密——穆奕带来鲜榨果汁逼着她喝;穆奕吃了一半的水果直接塞进她的嘴里;穆奕和隔壁班追她的男生打架划伤脸,她发了人生的第一次怒火,连扇了那人好几巴掌。
那个转校女生不觉得自己连秦时与的半点都不如,她也哪里都不差劲,凭什么就不能享受秦时与享受的那些东西?
况且,她总是和穆奕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在她心里,穆奕就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会对周围的人说自己是穆奕的女朋友,穆奕不理这茬,她便自顾自地炫耀。当她看到穆奕和秦时与亲密时,她感觉自己被人抢了男朋友,愤恨的情绪犹如滔滔江水奔腾而下。
她找秦时与理论,秦时与不搭理她。想和秦时与理论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几?
于是,转校生找来两个校外的女生把秦时与堵进女洗手间,把她按倒在地上,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书包的面包虫,劈头盖脸地扣在她的脑袋上,灌在她的T恤里,拉开她的裤子往里倒。
等到穆奕得知这一切狂奔赶到时,就看见秦时与一声一声急促地尖叫着抖落身上和头发上的虫子。她想要爬起来,手掌撑在地上,压死好多蠕动的小虫子,满手黏糊糊的。
穆奕把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他以为秦时与会哭,结果她只是含着眼泪死死地咬着嘴唇看他,然后不停地抖着衣服,她的内衣内裤里都有虫子。穆奕把她抱到一边,把她衣服、裤子上的虫子甩个干净,把她头发里的虫子也择干净,再带她洗手洗脸。
他把她送回家,她在家洗澡,他就一个人回学校,当着任课老师的面给了那个转校生两个大耳光,随后到教导处大闹一场,那个转校生当天下午就从他们学校滚了出去。
秦时与高烧两天,见到吃的东西就反胃,过了一个星期才回到学校上课。
就算男人遇到这种事都够恶心半年了,更别说秦时与是个小姑娘,就算她不是千金大小姐,秦妈妈也从来没亏待过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遇到这件事之前,她可能连面包虫这种东西都没见过。
秦时与的性格有些过分要强,什么事都会闷在心里不说,她总觉得心里的难过和不快乐是没人能帮她分担的,说出来只会给别人添堵。久而久之,必然有一些事会给她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比如她不能碰那种蠕动的虫子,再比如,她不想再让别人知道她是穆奕的,她只是她自己的。
倘若她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也许她会不在意和穆奕的暧昧会被多少人误会,可她偏偏出生在一个被男人遗弃的家庭里。对于不靠谱的爱情,她敬而远之。她的人生里有一个最鲜活的、爱错了人的例子——她的妈妈。
穆奕有些后悔,如果他能早一点懂事,是不是秦时与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是不是就不会遇上云佳?是不是就可以做到秦时与要求的,按着谈感情的规则来谈感情?
这年头,连治疗脑残的药物都有了,独独没有治疗后悔的。
秦时与约好的设计师终于找到的苑北路320号,却发现那里是一家母婴用品店。他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穆奕帮秦时与接的电话,告诉他正确地址,秦时与也终于在同事赶来之前恢复正常。
房子里连杯热水都没有,两人只能干巴巴地坐着。穆奕抬手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梁,玩世不恭地笑道:“你怎么办啊秦时与?哪家大少爷要是看见你因为一条小虫子就快吓晕了,还敢把你娶进门?人比花还娇呢……”
秦时与瞪他:“闭嘴吧你!当我没脾气是不是?”
“哟哟哟,把你能耐的!你就和我有脾气,除了我,谁惯着你这些个臭毛病?”
秦时与撇了撇嘴,说:“就惯着我的臭毛病而言,你还真显摆不着,比你愿意惯着我的人多了去了。再者,压根儿也不是你惯着我,一直都是我在惯着你。”
“我知道你怕小虫的秘密,你别惹我,小心我公之于众。”
啧啧,这个人好幼稚!秦时与忍不住嫌弃道:“我知道你十六岁梦遗以为自己尿裤子了,而且一个月遗了三次,吓得六神无主。你也小心点,小心我把这事告诉你那些莺莺燕燕。”
穆奕震惊地瞪大眼睛,心想,眼前这人还是秦时与吗?感觉有点怪怪的,她是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东西附体了?他吭哧半天,憋出一句:“说明我单纯!”
“是啊,好单纯呢!大学毕业才终于懂了点生理常识,啧啧啧……”
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有点黑暗史就被人掌握在手里,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来损你。
设计师赶到这边之后,上下楼来来回回地看了两圈,秦时与一直跟在身边,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意见。秦时与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向下望,对楼下的穆奕问道:“穆总,您对工期有没有什么要求?”
穆奕思考了两秒,回答道:“越快越好,明天可以装好就更好了。”
……
设计师按照秦时与的要求大致估算了一下工期,就算三个装修队同时工作,也至少要一个月,有些环节是必然需要时间等待的,加上后期的净化处理和家具、家电的安装之类的,最快要留出四十五天。
预计工期一个半月,穆奕点头同意了。
一下午,大家说得口水都快干了。离开时,穆奕将一把钥匙交到秦时与手里:“我有备用的,这个留你那里。”
秦时与把钥匙放进包包里收好,然后跟同事一起上了穆奕的车。
圣东设计离这里稍近一些,穆奕把设计师送到圣东楼下后,继续载着秦时与去江南酒家取车,秦时与的新路虎还停在那儿。
“这个别墅装修方案你能拿到多少提成?”
秦时与偏了一下头,想了想,对他比画了一个数字。
穆奕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在方向盘上敲着:“也够普通白领赚两三年了。”
“不然呢?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赚,谁这么拼命地工作?”
穆奕笑笑说:“那如果我把这一千八百万的装修给你个人做呢?你可以赚多少?”
秦时与诧异地转头,道:“我会赚一千八百万。”
“直接带着一千八百万远走高飞是吗?”这话说完两人一起笑了。穆奕点了一支烟,降下一截车窗,轻轻地吸了一口。他知道,一般正规企业和高要求的个人是不会和个人签约的,毕竟预付款就是很大一笔费用。人心不古,说不上谁就是不靠谱的那个,不过秦时与没什么他不信任的地方,于是他说:“我是说正经的,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合同我暂时不会签,你可以带着你公司的设计师一起来做,给他多提一点钱就好了,这样你可以赚更多,反正那些施工队、装修材料批发商你们都认识。”
“你在教我飞单?”秦时与诧异地问。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连圣东给过我很多帮助,没有他哪里有今天的秦时与?以后我还要在圣东工作很久,我不想为了眼前利益把前途毁掉。”
“啰里啰唆的,你做还是不做?”穆奕有些不耐烦了,他一直是这样,耐心少得可怜,尤其是在这种他觉得傻子才不听他的话的时候,会显得更加没耐性。
秦时与打了个响指:“做!”
有一种人是眼前和长久的利益都不肯放过的,她秦时与就是这种人。
“那你自己和设计师沟通吧。连圣东那里也可以了,接了曼森的工程够他吃几个月的,就算他知道你飞单,现在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曼森现在在长明那边还在谈一家酒店的收购,没有你,我哪会搭理他啊!”
穆奕无须掩饰他是为了秦时与才签给圣东设计的,抢着巴结他的人太多了,随便哪个他看着都比连圣东顺眼。
对于这一点,除了谢谢,秦时与还真是无话可说。
秦时与还是没有做到完全的不仁不义,她从一毕业就在连圣东这里工作,努力是成就一个人的部分因素,机遇同样是。连圣东带她出席各种活动,带她通过正规途径认识各种富豪权贵,现在有很多公司想要挖她过去,开出各种诱人条件,她连考虑都不考虑。他们看中的是她手里的人脉,而连圣东,一直在为她扩大人脉。
她把基础装修部分签给圣东设计,自己只拿走了采购家具和家电的那一部分。
她的休息时间全部被采购计划填满,每个周六、周日,她都要走整整两天,回到家里甩掉高跟鞋后仿佛走在云端。女人和高跟鞋,是一种相爱相杀的共处模式。
周日一大早,楚圆圆找秦时与逛街抓不到人,只好一个人默默地在秦时与的房间里练瑜伽,跟着秦妈妈混吃混喝。她下午睡上一觉,起来做个面膜,秦时与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了,进屋就仰头躺在床上。她一边在墙上压着腿,一边招呼她道:“亲爱的,你看起来一副快死的样子,你怎么啦?”
“累。”
“累就对了,舒服都是留给死人的!你快去洗个澡,做个面膜,姐姐一会儿带你去潇洒!”
秦时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见楚圆圆修长的大腿抵在墙上,十足一副舞蹈界名角儿的样子。她指着楚圆圆的腿说:“放下你的大腿,我看见你的底裤了。你能不能时刻记得你是一名牙医,不是一个体操运动员啊?”
“我要为我未来的老公时刻保持身体的柔韧性,说不定我哪天就碰到他了,万一他心血来潮把我扑倒,一摸我这小胳膊小腿软得跟桂林米粉似的,那得多心花怒放!”她说完美滋滋地拍了拍脸颊,“我都觉得自己美得有点过分了。”
秦时与一点儿也不想动,楚圆圆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进洗手间,让她泡澡、做面膜,给她找了一条香槟色的裸肩长裙套上。楚圆圆告诉秦妈妈要带着秦时与去相亲了,秦妈妈欢天喜地地把她们二人送走,临关大门时还不忘交代一句要是能直接领回来给她看看就更好了。
“哎呀!忘记给你涂口红了!还好我带了。”楚圆圆从包里翻出颜色浓郁的口红,在秦时与唇上小心地涂了两遍,“够红了,太完美了!”
“化成这样干吗去?吃人啊?”秦时与在车里照着小镜子,看着自己被捯饬成一脸浓妆的模样抱怨道。
“我就是要带你去吃人啊,一会儿见到我哥你就开始啃,千万别给我留面子。”
“你哥?”
“嗯,我哥,我把他骗出来了,我说你想见他,他立马答应了。”
破马张飞的楚圆圆带着迷迷瞪瞪的秦时与火急火燎地赶去参加一个不知道什么爷爷奶奶模样的舞会。
为了拒绝应酬,秦时与手机关机了一整天,就是想晚上回家能好好睡一觉,不过为了楚慈,她勉强忍了。
楚慈回来以后,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和他聚一聚,只是楚圆圆整天在她耳边念叨他被指派给哪个领导做手术,给哪个领导的老婆做手术,给哪个领导的老婆的二姑的儿子做手术。据说,楚慈除了上班就是睡觉,连自家门口的超市都没时间去逛,她便没打扰他,倒是通过电话,也发过几条信息。楚慈还是老样子,多半时间都在听她说话,她不说,他就沉默着,也从不着急挂断,仿佛两人对着话筒喘气也是件很有乐趣的事。
楚圆圆终于如愿以偿地开了一把秦时与的路虎,兴奋地在车里放声高歌,过收费站时放下车窗还在唱,连收费员都忍不住笑了。长得漂亮的见过,唱歌难听的见过,唱歌难听还唱得忘情的也见过,但三者结合在一起的不太多。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生爹妈和同胞兄弟姐妹,就只剩闺密能容忍自己的丑态了,至少秦时与是这样的,她的丑态不是谁都可以看见的。
没多久她们就到了目的地——云庄,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云庄坐落在半山腰,从山下可以看到蜿蜒排列的红灯笼,酒楼门前从来不缺豪车停放,秦时与的路虎算是中下档次的。
木制牌匾上用隶书刻着“云庄”二字,门口站着两名穿着红色旗袍的端庄迎宾。绕过假山鱼池,穿过悠长回廊,开阔的酒楼正厅出现在面前,灯火通明,人影交错。
秦时与跟着连圣东来过两次,一次是谈合作,一次是聚餐。谈合作那次,他们吃了这里的正常午餐,没有菜单,只有厨师的四道招牌菜。除非有预约,否则人家做什么你就吃什么,这让她有一种回到外婆家里,老太太就这个水平,你爱吃不吃的感觉,不过味道绝对名不虚传,价钱也是高得让人心惊胆战,四道素菜也要近千元。
这里只接待贵宾。什么是贵宾?就是持有贵宾卡的人。什么人才能持有贵宾卡?无非就是充值个一两万的卡,一贵,自然成“宾”了。
楚圆圆听着秦时与说这些,立即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我们医院的饭才叫难吃。我觉得,将来我跳槽一定是因为别的医院食堂大叔把我勾引走了。你们单位还缺人吗?是不是隔三岔五就能来这种档次的地方吃饭?”
秦时与牵着她的手站在正厅光线明亮的大门外,疑惑道:“怎么说得你好像村里的小芳似的?今天不是你死活拉着我来的吗,这会儿装什么涉世未深的纯情小姑娘啊?好像你没出来参加过这种宴会似的。挺直你的腰板,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干吗?这不是你小姑父开的酒楼吗?”
“浑蛋!我装一下还不行吗?这不是为了突显你吗?我都甘心扮丑来陪衬你了,你不给我颁个中国好闺密的奖就算了,竟然还挖苦我!我小姑已经第四婚了,这才是我小姑第二任丈夫,我都不知道该叫路人甲叔叔还是叫小姑二夫,关系远出银河系了,还攀什么亲戚……”
秦时与给她整理了一下礼服腰间的褶皱,低声说:“行了,你别‘浑蛋了,一会儿让你哥听见,回家又会给你上心理教育课。”
楚圆圆拍拍微微发颤的胸脯:“放心,我是演技派。”
“这就对了,好好装,装成一个纯情少女。”
“我是带你来和我哥相亲的,你是不是弄混淆了?”
秦时与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款款迈步至大厅:“没混淆,作为中国好姐妹,我必须提醒你,你今年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你不惭愧吗?”
“胡说!我碰过男人的嘴!”
“你的病人吗?”
“啊!病人不是人啊?”
“行了,淑女,淑女——”秦时与再次强调两遍,然后在她后腰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楚圆圆挺胸收腹,立即变身优雅大方的轻熟女,跟着秦时与走进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