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喜欢碗比锅大

现在的富人，最抢眼的特征是：有最漂亮的女人、最难看的狗。尤其是狗，越难看越名贵。猩之脸、熊之躯、猪之爪，以衬出女人的漂亮。

有个很世故的察人识人的方法：吃鱼第一筷，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三六九等。先吃尾巴，是个很节俭的劳动者；先剔软下腹，说明是知味的“老克蜡”（上海俚语，见世面的人）；若单吃鱼唇，如吃鸭头单抽舌条，那就是富人，不求有用，专拣稀缺。

经济学上有一个著名的悖论：水最有用，最不值钱；钻最无用，最值钱。原因无他：资源的泛滥与稀缺。富人不怕无用，就怕泛滥，追求舍我其谁的绝版，以凸显自己的不可一世。

上海黄浦江畔的某滨江花园，临江正对外滩，售楼广告打出“稀世珍品”，价格一再上升。一位代理进口医疗器械的老板，激情抢购，骄傲地放出话来：“我的厕所，可以全景式鸟瞰外滩！”这就像亚历山大东征印度时发出的感慨：“我来了，我看了，我赢了。”即便是藏污纳垢之地，也要炫耀。香港人不看你的车有多名贵，因为车可以无限量生产，而是看你在中环是否有私家泊位，中环寸金之土，非常稀缺。

当钱多到无用时，最无用的东西，可能变得最昂贵。

举重若轻也许是一种作秀；小题大做，肯定是一种炫耀。

五年前，有一位美籍华人，承包上海最时髦的娱乐项目，《时尚》杂志对其有一篇专访：“他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说：‘周末，我飞到香港，看英语原版电影。”其实，买张碟片，英语不会变成法语。另一位在马来西亚发家的木材小财东，独身一人，有六个男保姆，其中一个专司烫挺主人的全棉短裤。冯小刚执导的电影中，有一句台词说：“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富人说他在北京交朋友，在上海过日子，在华尔街做生意，在杭州度周末，在香港买东西，在欧洲旅游。而且，冬天塞班岛的阳光，春天英国的乡村，夏天法国的普罗旺斯，秋天还没有想好，那么委屈点，姑且去荷兰看看吧。

山东泰安有句谚语：“小牛不大抱着吹”；上海弄堂有句俚语：“口气比力气大，头颈比腰粗”；富人有句流行语：“谦虚使人自卑，骄傲使人幸福”。

有时候，富人就喜欢碗比锅大的夸张感觉。

【选自李大伟著《上海生意经》上海文化出版社版】

插图 / 富人移民潮 / 张建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