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的硬实力与国家的软实力

陶文钊

美国拳王阿里在与疾病搏斗了32年之后不幸去世，噩耗传来，世界为之动容。就世界拳坛来说，阿里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拳王，但他留给美国和世界的远远不止拳头，他的声望远远超越了拳击界，超越了体育。

作为一个依靠顽强精神从美国社会底层成长起来的体育明星，阿里毕生为正义不懈奋斗，反对种族歧视，扞卫平等与尊严，他在拳坛上的每一次夺冠都被他用来向种族主义示威。但这在当时的美国是有争议的，美国主流社会甚至把这个宣布信奉伊斯兰教的非洲裔明星视为叛徒。

但阿里依旧勇于为反战与和平而发声，一次一次地创造了传奇。当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开幕式上，已经患上帕金森综合征的阿里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公众面前，用不断晃动的手臂点燃奥运主火炬时，全场轰动，这一幕不但感动了许多美国人，也打动了全世界。这也意味着美国主流社会对阿里的重新认同，阿里赢得了全世界的喜爱和尊敬，美国文化与价值观得到更大范围的传播。

阿里是美国软实力的一个代表。美国的软实力不是空洞的，而是具体的，不是抽象的，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美国的电影产业是美国软实力塑造的一个组成部分。不是说好莱坞的电影每一部都那么精彩绝伦，但正是通过一部部如《泰坦尼克号》、《火星救援》这样的电影，承载起了美国的软实力。前些时候“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因其在《荒野猎人》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在中国影迷中掀起了一 股狂热，这不是偶然的。反观中国电影，不能说没有好的，但不少电影确实非常平淡，思想境界不高，情节淡而无味，艺术造诣基本谈不上。有人说，这是市场经济冲击的结果。但难道美国不是市场经济？好莱坞的电影产业是高度商业化的，有专门的编剧队伍，专门的导演。在这里，敬业精神至关重要。

在体育方面，美国塑造、培育自身的文化符号更是得心应手。美国体育界有其特殊性，像阿里这样的非洲裔美国体育明星比比皆是，但在上世纪50、60年代，种族矛盾充斥着美国社会，这些非洲裔体育明星往往与社会主流格格不入，阿里便是一个突出的例子。随着民权运动的进展，少数族裔的权利得到越来越多的保障，这个矛盾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化解，非洲裔体育明星逐渐被美国主流社会所接纳。美国社会也因此具备更大的弹性和包容性，美国文化和价值观则随着NBA等具有全球影响力运动赛事被推广到更广泛的范围。

这些年来中国体育的软实力也有相当增长。姚明就是一个例子。在9年的职业生涯中，姚明以他特有的打球方式，勤奋自信的个性，勇于担当的性格，与伤病作斗争的坚忍，谦逊不失幽默的谈吐充分展示了一个中国运动员的魅力，在众多美国人心目中塑造了中国人的新形象，许多美国人正是因为喜欢姚明，对汉语和中国文化产生了兴趣。前些年我去美国访问，美国亚洲学会会长问我：你知道在美国最出名的中国人是谁吗？我一怔，她接着说：姚明，他在美国家喻户晓。美国几任总统都是姚明的“粉丝”。

所以，打造软实力不简单但也不神秘，就美国而言是主流社会、市场（包括资本）和个人形成聚合力的结果。当然，不管哪行哪业，首先都要脚踏实地去做、精益求精，这样才能为提升软实力打下良好的基础。▲（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