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舍·闺密

裘斯倩

我现在的宿舍是两人标间，有独立卫生间、空调、彩电，可是相比条件如此优越的宿舍，我总怀念着实习那会儿简陋的宿舍。

那一年，我和海燕在南通崇川区的学田派出所实习，住女警集体宿舍。宿舍里勉强排着4张上下铺，一张桌子，一个柜子，没有卫生间，师姐们给我和海燕腾出一张上下铺，海燕把下铺让给了我。宿舍里只有午睡时人多点，晚上女民警都回家住，宿舍就是我和海燕两个人的天下啦。海燕特别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也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于是我就经常陪着她大半夜上厕所。有一次，我在睡梦中被海燕推醒，因为太困，迷迷糊糊说：“不高兴！”海燕哼哼了一句便爬回上铺，憋着尿继续睡觉。第二天听她提起此事，我笑得前仰后翻。

一次，海燕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电磁炉，说晚上涮火锅。我拍手叫好，中午和她去超市采购东西，偷偷存放在食堂大叔的冰箱里。熬到晚上，我们关起宿舍门，把桌子挪到床前，用插线板接上电磁炉，鱼丸、菌菇、牛肉、土豆……1小时后，我们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看着剩下几包丸子，不约而同地表示明天继续。没想到，第二天所长找我们谈话，说涮火锅的香味传遍了派出所，宿舍里不许使用大功率电器。我们的火锅晚宴就此搁浅。

除了陪海燕上厕所，遇到加班，我还必须和她一起洗澡。派出所的公用浴室只有一个喷洒，一个人洗的时候另一个人只能在边上等着。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说，入了秋冬，等的时候真是冻死人。海燕总是让我多冲一会儿热水，自己默默忍受寒冷。看着她抱着胳膊取暖，我觉得又好笑又不忍心，伸手把她拉过来，也不讲难不难为情了，贴在一起哼着小曲儿洗热水澡。

海燕对自己的文笔很自信，然而报纸却登了我的文章，不高兴直直地写在她脸上。晚上我找她谈心，她一脸不耐烦、“你不要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转身上床把被子一蒙。我被气得火冒三丈，对着海燕喊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还真以为我是你妈，什么都让着你疼着你？”看到海燕还是一点回应也没有，我做出一个决定：“你喜欢一个人静是吧？那我走了，你一个人睡吧。”说完套上外套，拿起背包，把灯一关，甩门而去。在关灯之前，我瞄了一眼，发现海燕正掀开被窝一角，用可怜的眼神偷看我呢！我在走廊尽头停下了脚步，其实我也没打算真的离开，这时从宿舍传出：“倩倩！你别走！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快回来，呜……”我三步并两步冲回宿舍，一脚把门踹开，打开电灯，看到海燕正坐在床上哭喊个不停。“不准再哭了！”我吼了一句，海燕立马咬紧双唇努力让自己停下来。看着她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居然利用弱点去伤害她，我产生了罪恶和羞愧感。那天，我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

转眼间4年过去了，我和海燕现在相隔200公里，平时只能通过微信了解对方过得怎么样，赞一下对方的状态，感慨一下当年的宿舍生活，回忆满满。

（作者系江苏省苏州市公安局吴江区经济技术开发区派出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