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调研大食堂

河北武安县伯延，是1961年全中国第一个取消大食堂的公社。这得益于周恩来总理那年在伯延的调研。电影《周总理的四个昼夜》讲述了这段故事。电影中，那位敢于向总理讲实话“放炮”的张二廷，是我父亲。

公社没敢让父亲参加座谈

1961年，人民生活非常艰难。5月3日，周恩来到伯延调研。当天，在公社召开了大队、小队干部座谈会。我父亲是先锋街大队3小队队长，却没有被通知参加。

中午，1小队队长温德守见到我父亲后说：“今天上午，我们都去参加了周总理的座谈会，按照公社领导预先布置的，都说公社食堂好，吃得好，吃得饱，谁也没有乱说其他的。”停了一下，他又低声说：“听说，因为你平时爱说些大实话，性子耿直，公社领导这一次没敢让你参加座谈会，怕你乱说。”父亲说：“参加不参加倒没啥，就是没能看看周总理。”

父亲向总理说出了心里话

没想到，5月4日刚吃过早饭，总理一行就来到了我家。说是家访，我家是第一家。我母亲过世早，父亲拉扯着我们兄妹四个，生活困苦，家里凌乱不堪。我是老大，有两个妹妹和一個弟弟，弟弟那时才2岁。

总理就蹲在门槛上，与屋内蹲着的父亲交谈起来。总理先问了我家的一些情况，像是拉家常一样，让父亲逐渐少了些拘谨。当总理问到公社食堂好不好、能不能吃饱时，父亲憋了半天，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总理回答：“当然听真话。”父亲说：“要说真话，说食堂好，全是假话。食堂好，食堂咋吃不饱？”周总理神情异常认真：“为什么吃不饱？”父亲说：“总理你算算，一共几两指标？公社领导、炊事员多吃一点，他们的老婆孩子、爹娘老子再多吃一点，干部多吃一点，到我们社员嘴的才有三四两，能吃饱吗？”总理闻言猛然一震，沉呤片刻，说：“还是我这个总理没当好啊！”

总理又问及该怎样做才能渡过难关，父亲向总理说出了心里话：最好是赶快解散食堂，分给社员些自留地，实行生产自救。总理听后，微微地点着头，继而陷入了沉思。

婉拒周总理好意

那晚，父亲将我们兄妹叫到一起，担忧地说：“今天我算是捅了天了，公社干部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处理我呢。我如果被逮走，你们可咋过啊？”我们都害怕极了。第二天，听人说，总理同公社干部交谈时说了，父亲讲的是真话，建议也合情合理，应该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那天傍晚，总理在参加完伯延农机站座谈会后，又来到了我们家。和父亲交谈了一会儿后，总理说：“二廷，你的生活多难啊，我和邓大姐商量过了，你的最小的小孩子让我们带走吧。我们给你抚养大，将来再给你送回来。”父親听后感到很诧异，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里闪着泪花：“总理的好意我领，就是孩子他娘去世得早，临终嘱咐我，一定要亲手把孩子们拉扯大，我是承许了的啊。”稍停，父亲又说：“再说，总理那么忙，说啥我也不能给总理找麻烦。”总理说：“那行吧，今后有困难找我。”

5月6日，周恩来总理要离开伯延了。父亲抱着我弟弟，和大家一起去送总理。见总理招手，就挤到跟前去。总理亲切地在我弟弟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向大家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