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八年全面抗战终于获得了胜利。而就在这一时刻,蒋介石心中计划的,却是要动手拿下在抗战中有相当贡献的“云南王”龙云。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蒋介石要在抗战刚刚胜利的时刻就不惜用硬手段拿下龍云呢?
蒋介石趁抗战胜利拿下“云南王”龙云
1945年10月2日,当国人还沉浸在八年抗战终于胜利的喜悦中时,地处大后方西南边陲的云南省首府昆明,却传出了激烈的枪声。
就在当日,国民政府发布命令免去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的主席一职,调任军事参议院院长;任命卢汉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未到职前由新任云南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长李宗黄代理。蒋介石同时下令撤销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昆明行营、昆明警备司令部、昆明宪兵司令部,免去龙云昆明行营主任兼陆军副总司令一职,其原属部队均归昆明防守司令部指挥。
2日当晚至3日凌晨,昆明城防司令杜聿明一方面将国民政府令送交龙云,一方面出动驻扎在昆明的国民党中央军,抢占昆明各要地,压制昆明的滇军龙云部属。在行动过程中,中央军与未得龙云换防命令的龙部发生交火,并导致死伤,但因中央军事先早有计划和有针对性的演练,在兵力和火力上也都具有较大优势,龙部很快被制服。
龙云听到枪声后,仓促从公馆逃到位于五华山的云南省政府,拒不接受解职令,杜聿明因蒋介石事先一再严令必须保证龙云生命安全,也不敢放手进攻,双方一时形成僵持局面。为让龙云就范,蒋介石不断派人规劝龙云。10月4日,代理云南省主席李宗黄和云南省政府委员胡瑛前往龙云处劝驾。李宗黄向龙云递交了蒋介石亲笔所写的劝慰信,并一再担保龙云全家亲属和在云南的利益不受侵犯。终于,龙云有所动摇。
10月5日,行政院院长宋子文和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应蒋介石的命令飞到昆明劝驾,蒋介石叮嘱何应钦:“如兄到昆,则希即约志舟兄(龙云)同机来渝,以正视听,免除中央同志误会。为志舟计,万不可稍事迁延,其行营职务应即遵命移交杜总司令接管,是为至要。”
宋子文和何应钦到昆明亲自缓颊,对外表示政军两方面高层对龙云的尊崇,给足龙云面子。明白大势已去的龙云最终顺坡下驴遵命解职,前往重庆。蒋介石终于成功将龙云的“云南王”拿下。
抗战前,龙、蒋二人曾互相支持
抗战爆发前,龙云在云南当政时,蒋介石中央政府也在为统一全国,首先是统一国民党内部而争斗不已,不但对偏远的云南无力顾及,蒋介石还需要龙云的支持来牵制桂系和四川军阀的力量,并在国民党内派系中壮大自身声势;龙云也需要依靠蒋的支持维持自己在云南以至西南的地位。两人各有需要,彼此相互支持,维持着相安互惠的局面。龙多次对蒋“表示始终拥护之意”,“表示一切服从”,并在国民党内派系斗争中,以实际行动支持蒋介石;而蒋介石也对龙云多所笼络,坚决支持龙云在云南的地位。
1931年春,云南发生四师长“倒龙”事件,蒋介石特致电龙云“回省主持,待其复电再定处理办法。对四师长电暂置不复”,态度鲜明地挺龙。蒋曾对心腹分析:“龙云好比南越王赵佗,自帝其国,非敢有害于天下。龙云只想独霸云南,称臣纳贡,既无问鼎中原之心,也乏窥窃神器之力,不同于阎、冯、李、白,对龙云要容忍,只要服从中央,即使在云南另搞一套,最后为我所用,无伤大局。对龙云要忍小忿而就大谋,抬高左手,就等于压低右手,提拔龙云,也就是压低李、白。”
1935年,蒋介石指挥围堵红军亲临云南,陈布雷回忆:“龙主席自谓乘飞机尚属第一次,观蒋公在机中指点山川,剖示方略,益叹服总戎之伟大,为余等言之者再。蒋公对龙主席备极称许,谓其坦易而明大义,故到滇以后,唯与之讨论如何振兴文化产业,以建设西南国防根据,其他政事,虽龙君屡请指导,蒋公均仅示大概,嘱其全权负责,不愿责以速效焉。”龙云也对蒋介石表现出相当的支持,在阻截红军长征、西安事变爆发等攸关蒋介石得失成败的关键时刻,都站在蒋一边。
抗战中,龙云坚持云南独立惹怒蒋介石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后,蒋、龙间相互支持的关系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随着战争的进程,中国军队在沿海一再失利,国民政府开始有计划地将政治军事重心向西南转移。地处大后方的云南,战略地位日益重要。
龙云一方面下令滇军出滇,参加抗战,并在省内动员,支持抗战;但另一方面,出于控制地方实权的地方实力派本能,龙云又坚持保证云南处于相对独立的地位,力阻中央力量进入云南,不愿意让渡自己控制地方政治经济的实力。而蒋介石在国民政府退入四川并借助刘湘病死的机会,亲自兼任四川省主席而得以基本控制该省之后,力图进一步控制云南,奠定更稳固的大后方基础。
于是,国民党中央政府与龙云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又充满矛盾。一方面,双方有明确的中央与地方上下级关系,彼此尊重,龙云还被蒋介石任命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昆明行营主任,统辖云南军政大权;但另一方面,双方又互有戒心,各有想法,尤其是在处理有关云南实际利益的问题时更是如此。
问题的本质就是,多年以来,龙云在云南搞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王朝,一切政治、经济、军事、人事等都有他自己独立的一套。而这在抗战爆发后试图建立统一由中央直接控制的大后方的蒋介石看来,自然是一个眼中钉。于是双方矛盾日益尖锐化,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在各个领域广泛展开。
自抗战中期开始,在蒋介石日记中就充斥着对龙云的不满和指斥,甚至是辱骂。如指责龙云“狭鄙陋,夜郎自大”,甚至以轻蔑的口气称呼出身彝族的龙云为“猡”、“猡猡”,称对其“能不用威以制之,仅用德怀,则必不呈(逞)也”。
龙云为自保联络中共犯蒋介石大忌
1943年9月,国民党召开五届十一中全会,蒋介石于会中“商讨十一中全会关于宣布共党罪行暨本党对共态度之决议草案,该草案内容,系一方面暴露共党种种罪行,一面表示取消第十八集团军番号,并以封锁方法防范共党之叛乱”。龙云亦被邀参加讨论,但当蒋征询诸人意见时只有“龙云似不甚赞同,但不作明白表示”。因此,蒋介石在日记中下了判断:“近证明,龙云与共匪已沆瀣一气,互相为图,该猡与中央难堪至今已极。”蒋介石因此而有意解决所谓云南问题,唯因时机未至,其“滇方针亦以忍垢含羞处之,以待其变化也”。
从抗战中后期开始,当龙云感到其自身统治地位受到威胁时,对于在昆明的西南联大学生和教工以及民主同盟等参与的民主运动,即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以此引以为对国民党中央政府的抗衡力。
龙云还参与了组织中共和西南川康地方人士联系的活动,并彼此声援。1944年底,龙云秘密加入了民盟。据罗隆基回忆,龙云曾指定缪云台为代表,罗隆基代表民盟,加上中共在昆明的地下负责人,组成秘密委员会,讨论团结西南几省实力派反蒋的问题。龙云的这些举动,目的大都出于增强自身实力地位对抗国民党中央势力,却更引起蒋介石的忌恨,他也是由此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龙云。
到1945年,蒋介石对云南问题及龙云的态度似乎已近“忍无可忍”,从而加快其最终解决的运筹和部署。3月4日,蒋介石第一次在日记中详尽地写下了对于解决云南问题步骤和方法的考虑。
7月27日,蒋介石特意召见昆明防守司令杜聿明,告诉他,为了统一云南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拟调龙云为军事参议院院长,但龙可能不服从命令,要杜作好军事解决的准备,在调令下达同时,即解除龙的全部武装,并限龙在3日内到重庆。杜得知蒋的决策后,认为龙云在昆明的部队不多,解决并不困难。
蒋介石随即部署由陆军第一方面军司令,龙云的亲信、滇军将领卢汉率部赴越接收,从而也带走了龙云的基本部队,而留在昆明的部队却有中央军的第5军、第207师和机场守备司令部、宪兵13团等,兵力较所余不多的龙部占据了明显优势。由于赴越接收是体现中国胜利的荣耀之举,龙云和滇军将士自然乐于从命未作他想。
日本投降消息传出的当天,蒋介石下令杜聿明立即开始准备撤换龙云后需要解决的问题,待命实行,并令其周密部署,着重控制通讯和交通,防止龙云脱逃。
10月2日,蒋介石对解决云南问题部署已毕,国民政府发出了免去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的主席职,调任军事参议院院长的命令。于是,本文开始的那一幕上演了。
(摘自《华声》2015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