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香芸
【摘要】:《阿拉比》是爱尔兰文学大师乔伊斯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中久负盛名的一篇,其多重性、模糊性的叙事视角与视角间的相互转换使这篇小说的叙事策略堪称一流。本文试从叙事视角方面解析《阿拉比》,揭示其对阐释文章象征意义及主题意蕴的重要性。
【关键词】:《阿拉比》;叙事视角;多重性;模糊性;不可靠性
引言
爱尔兰文学巨匠詹姆斯·乔伊斯几乎一生都漂泊在欧洲大陆,然而其笔尖却始终围绕其故国,从未离开。《都柏林人》是大师的经典短篇小说集,是他为祖国写的一部“精神史诗”。这部著作以都柏林为背景,用十五个故事穿联起童年、少年、成年,以及社会生活四个方面,揭示了都柏林的麻痹处境和都柏林人的冷漠状态。乔伊斯自称“我用一种处心积虑的卑琐的文体来描写”,恰恰是这种“处心积虑”,使其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语言文学大师。这种“卑琐”的文体,使乔氏的作品具有深邃的象征意蕴和主题内涵,使读者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解读文章,充满探索趣味。《阿拉比》是《都柏林》中久负盛名的一篇,通过描述情窦初开的青少年爱情破灭的故事来烘托“麻痹”主题。关于它的评论文章浩如烟海,本文试从叙事角度方面对其进行解析,分析其叙事视角的多重性、模糊性与视角转换的叙事策略对阐释“麻痹”、“瘫痪”主题所起的重要作用。
一、叙事视角的多重性
《阿拉比》是用采用第一人称叙事的作品,“我”以回忆的方式叙述了自己懵懂爱恋破灭的过程。但文本中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同故事中人物的视角并不完全重合,因为文本是以过去时态叙事,叙述者有时以回忆者的身份补充当时所不知道的情形或者对当时自己的行为给出评价。所以,“故事发生时的‘我”和“回忆故事时的‘我”,两者在文本中进行叙述,即《阿拉比》存在“经验之我”和“现在之我”两个叙述视角。“我”在《阿拉比》中是叙述者,同时又是故事中的主要角色,作为叙述者兼角色,“经验之我”参与事件,“现在之我”离开作品环境而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价,双重身份使“我”比故事中其他人物存在感更强。通过同一人物的情感变化作对比,用反讽手法清楚地说明都柏林城及其成人世界的“瘫痪”。
例如,“那个傍晚之后,数不清的蠢念头便占据了我的思维,糟蹋了我多少的日思夜想”从“愚蠢”一词可看出,整句话是以“现在之我”的叙述角度写作,是“现在之我”对“经验之我”行为的评价。过去“我”一想到去阿拉比为自己喜欢的人买礼物便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现在“我”回忆起当时的状态时,觉得那种激情无比愚蠢,这所谓懵懂的爱情简直像一个笑话。“激情”是“经验之我”的感觉,“愚蠢”是“现在之我”的评价,用“愚蠢”修饰“激情”则将现在和过去两种感觉做了鲜明对比,突显现在的我对过去的鄙视,更是说明现在成熟的、顿悟后的我对爱情的不屑。这种麻木正是对主题的映射:在瘫痪的都柏林,生活不会放过任何人,每个人都会变得麻痹冷漠,对生活失去热情。
乔伊斯玩味语言,使之能够通过“经验之我”叙述故事内容,又能用“现在之我”表述对我当时天真想法的嘲讽,故而使读者看清麻痹世俗的“现在之我”。这种“套中套”、“戏中戏”的叙述手法,正是语言大师乔伊斯的伟大之所在。
二、叙事视角的模糊性
《阿拉比》中,“经验之我”与“现在之我”的叙述时而交叉,给人一种飘忽不定之感,造成叙事视角的模糊性与不确定性。正是叙事视角的模糊性,使《阿拉比》的叙事充满解读潜力。
例如,文本第一段,“里士满北街是条死胡同,很寂静,只有基督教兄弟学校的男生们放学的时候除外。一幢无人居住的两层楼房矗立在街道封死的那头,避开临近的房子,独占一方。街上的其他房子意识到各自房中人们的体面生活,便彼此凝视着,个个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棕色面孔。”这段话由于没有人称出现,不能确定究竟是“经验之我”对街道冷清的印象,还是顿悟后的“现在之我”用麻痹冷漠的眼光打量一切。若是“经验之我”的言论,可以看出,我并不是兄弟学校的一员,并从“冷静沉着的棕色面孔”等语言可以判断出,孩童时的我便对这里不喜欢。但如果这是“现在之我”的描述,那么并不能判定“我”曾经是不是基督教兄弟学校的学生,而对这条街道“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描述,可能是对一切厌倦了的麻痹的人眼中的描述,含有夸张的意味。同时,这段环境描写又像是第三人称全知视角,渲染沉寂的氛围,凸显本文的“瘫痪”主题。
叙事视角的不确定性与模糊性,使《阿拉比》的文本会产生很多解读方法,这也是众多大家对乔伊斯作品孜孜不倦研究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叙事的不可靠性
第一人称叙事中,作为叙述者的视角受到角色身份的限制,不能叙述本角色所不知的内容,这种局限造成了叙述的主观性,同时产生了叙事的不可靠性。
例如,文本中“她终于对我说话了。”在这次谈话中,提到了阿拉比,“我”决心为了喜欢的人去一趟她的心仪之地,并为她买一个礼物。然而,这件事——曼根的姐姐同我讲话——是否真的发生过?是否是直觉溜掉后的幻觉?因为这段叙事之前是:“有天晚上我走进了后屋司铎去世的那件起居室。……我很感激我几乎看不到什么。我所有的直觉好像都渴望把自己遮掩起来,我感到我的知觉都快要溜掉了,就仅仅合起双掌,两只手都颤抖了,我喃喃地说:哦,爱!哦,爱!说了好多次。”紧接着,便是“她终于对我说话了”这种叙事的跳跃性,以及第一人称叙事的局限性,都使“同曼根的姐姐是否说过话”这个问题成为一个值得探究的問题。笔者认为,这种景象只是“我”的一个幻象。因为当“我”终于到达阿拉比的时候,阿拉比凄清的景象与我的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只听到几位年轻人的说笑:
“哦,我从没说过那样的话!”
“哦,可是你说过的啊!”
“哦,可我就是没说过!”
“她难道不是说过的吗?”
“说过的。我听他说过。”
“哦,这是……瞎说!”
几句看似毫无意义庸俗调情的对话,若和前面“我”与曼根的姐姐的“对话”联系起来,这几句无聊的话更像是对“我”心中疑问的一种观照——我和曼根的姐姐说过话吗?对话的两人变成“我”与曼根姐姐,“我”坚持说“你说过的呀”,而曼根姐姐却坚决否认。这种观照是“经验之我”在看到庸俗、死寂的阿拉比后产生幻灭感的反映,他不相信自己一直期盼的阿拉比竟是一副如此的景象。阿拉比的幻灭,也是一直追求的爱情的幻灭,这又深化了“瘫痪”主题。
第一人称叙事角度的局限性造成的文本《阿拉比》存在叙事的不可靠性,这中不可靠有待于读者发掘与深入思考。
小结
詹姆斯·乔伊斯是爱尔兰20世纪文学巨匠,更是现代文学的语言大师。他用语言体味平凡,同时又用语言及叙述技巧使其文本充滿了可读性与不确定性。《阿拉比》中的叙事角度的多重性、模糊性及不可靠性,都在某种程度上丰富了故事内涵,彰显了语言的巨大表现潜力,凸显深化了主题。同时,这些叙事技巧又使得文本本身的解读方式多种多样,这也是众多学者对《阿拉比》的主题研究莫衷一是的重要原因。
参考文献:
[1][爱尔兰]詹姆斯·乔伊斯著,徐晓雯译.都柏林人[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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