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送花给我2（六）

米筝

上期回顾：送走徐千默之后，秦柚提醒夏续要提防徐千默，夏续猜到秦柚和徐千默已经认识很久……秦柚就这样在玉姨家住了下来，并且在新学校又再见到阔别几年的三元，只是三元的反应有些奇怪，秦柚又回想起当初徐千默被接走后，曾回来过福利院，他说给三元物色了一个很不错的人家，准备接走三元……

7.三元的身世

她没有和他告别，也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

徐千默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放得非常轻，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样：“柚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听完了也必须当成秘密。”

她没回应。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三元是院长的亲生儿子。”

秦柚猛地抬头，却依旧没有看向他，一副神游天外毫无焦距的样子。

“这是我无意间知道的。三元的妈妈跟院长闹得很僵，生了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院长是怎么想的，但他就这么把三元的身份变成了自己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三元不该一直把自己当孤儿，我也不该，你也不该，很多人都不该。以后大家在学费和生活费上也会很捉襟见肘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奖学金继续学业，可是不读书的话，不拿到毕业证的话，从这里出去的我们又能怎么样？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混一辈子？大家都需要钱。柚子，我要帮大家，你真以为我全是为了自己？”

“所以你杀了院长？”

“我没有，那只是意外，你自始至终都不信我，为什么？因为你发现，我跟你父亲是站在对立面的？”

内心隐秘的泡泡被他一戳就破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来虚张声势地证明自己没有心虚，虽然事实是相反的。

其实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在生他的气多一点，还是惧怕，抑或是心虚或者潜意识里的敌意更多一点。

父亲是她的骄傲，而他的出现和经历一直在给父亲抹黑。

徐千默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差点彻彻底底毁了一个孩子的人生。

她没办法去质疑父亲，只好质疑起他来。

因为他本性就这么阴狠虚伪，所以父亲当年的罪孽是不是就能减轻一点？

而这样的自我怀疑一旦出现，她又越发不知怎么去面对他。越觉得他无辜，就越觉得排斥他。感情复杂得她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些事了。

她的沉默是某种回应，他扯着嘴角有点嘲讽地笑了，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语气生冷起来：“算了，你们父女有什么差别。”

其实也有差别的，当爸爸的出手毁了他，而当女儿的没出手，却依旧能把他往深渊里推。

算了，就这样吧。

不需要她理解。

他这次转身离开，再也没停下一步。

徐千默就这样离开了，在初春下着小雨的一天，跟着他梦寐以求的能开得起高级轿车的养父母走了。他没带什么东西走，衣服书本都分给了其他孩子。

秦柚讽刺地想，这里除了自己那张报纸，也没什么能让现在的他看得上眼的吧。

三元羡慕地跟秦柚描述：“那车子我认识，名牌进口货，死贵死贵的！千默这是交了好运啊，不过也难怪，是他的话……对了，柚子你好点没？还不舒服吗？”

以往秦柚最喜欢跟着徐千默，这次他离开，她却自始至终窝在房间里没去送他，三元以为她是生病了，这样也好，省得解释。

她看着三元，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怀揣着那个秘密，她像着了邪似的，越看三元就越觉得他跟院长像，以前明明也没这么觉得。

但无论如何，三元绝不能知道这件事。

当时三元发现院长尸体时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再让他知道原来院长是亲爸，三元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她觉得，徐千默特意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她别乱说话。他根本不会在乎三元，他为了能过上好日子什么都不会在乎。所以他用这件事警告她，如果她“乱说话”，那么他也会“乱说话”。

三元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抱着胸后退两步：“我发现你越来越奇怪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千默？”

秦柚冷哼了一声：“说了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你这人也奇怪，千默过好了不好吗？”三元瞥她，“他本来就比我们好那么多……啊！我知道了，你舍不得他走？”

她懒得跟他继续瞎扯，收了衣服抱着往屋里走。

三元忙跟上来：“我来帮你！”

发生了这么多事，三元也成长了很多。他一向崇拜徐千默，现在也铆足了劲去学徐千默。

她能想象偶像被摔下神坛时的心情，因为徐千默就这么狠狠地把她父亲摔了下来。所以她不愿意三元跟自己一样。

算了，就这样吧。

8.不会这么过一辈子

那之后眨眼就是大半年，一切都重新回到了轨道上，秦柚甚至觉得自己就快忘掉徐千默了。先忘记他的声音，再是相貌，最后是与之相关的所有回忆。

她都这么计划好了，可惜现实从不按人的计划来发展。

她正在教小孩识字，就听到了三元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过来，听起来特别兴奋。

然后她就看到了跟三元一起进了院子的徐千默。

说长也不长的时间，徐千默变了很多。

其实她说着要忘记他，却一点也没能做到。她记得他离开前的样子，和现在一点都不相同。

他剪短了头发，这么点时间里就蹿高了很多，看起来春风得意。

可见他也说得没错，做得更没错。人往高处走嘛。

其他人都因徐千默的回来十分高兴，只有秦柚面无表情，平淡得令徐千默无所适从。他想找机会跟她解释，可是她根本不愿意听，即便听了大概也不会信。

就这么耗到了午饭过后，三元把徐千默带来的礼物分给孩子们，余光瞟到秦柚起身离开，而徐千默也跟了上去。

三元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跟过去偷看。

然而他只看到了在争吵的两人。

秦柚十分激动地抓住徐千默的衣领：“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不会让三元去的！”

“你小点声，等下三元听到了……”徐千默提醒她。

秦柚哽了一下，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不同意。”

接下来两个人的声音都小了下来，三元要很努力地把耳朵贴到门缝上才能听到细碎的声音。

然而听完之后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过才好。

因为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他听到秦柚对徐千默说：“那户人家这么好的话，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我比三元更需要发展……他反正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啊，徐千默没有违背他说过的话，他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他要用所有能用的办法，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摆脱窘境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但是秦柚却似乎做了和她说过的话背道而驰的事情呢。

她明明一直鄙夷徐千默的离开，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福利院的所有人。

原来……只是嫉妒吗？

她不过是在嫉妒徐千默的好运罢了，嫉妒徐千默能够被富足的家庭收养。

三元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秦柚的时候，她饿着肚子，是徐千默找了东西给她吃。

徐千默总是做这种事，他平时说起话来像小大人似的，教训人的时候也会一板一眼，但最心软的就是他，无论对什么人都有着坚定不移的温柔。

“三元，我们不会这么过一辈子的。”这是以前徐千默对三元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因为被附近的小孩欺负和嘲笑，三元忍不住和对方打了一架，被对方家长领着孩子到福利院狠狠告了一状。

对方家长居高临下，带着点嘲弄又怜悯意味的表情说：“不过也难怪，毕竟从小没爹妈教的。”

院长当时不在，只有徐千默，他原本礼貌温文的笑容也有点僵住了，漆黑的眼睛盯着对方家长看了一会儿。

饶是成年人，也有点讪讪了，那个家长语带怒气：“你这是什么眼神？”

三元第一次看到徐千默用那样尖锐的态度说话。

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讽刺，说：“我倒是觉得，有的爹妈有了不如没有，或者没有还会更好点。”

三元不知道那一刻徐千默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和语气，那种……咬牙切齿，痛恨却又软弱的样子。

在徐千默的强硬态度下，本来就是恶人先告状的家长灰溜溜地走了。

三元低着头，不说话。他只知道徐千默摸了摸自己的头，手在颤抖，声音也十分隐忍：“以后别跟人家打架，三元。”

“可……可是……是他们先骂我的！”三元边说边委屈地哭起来，“又不是我愿意没爸妈的，他们凭什么骂我野种……”

“别哭，三元。我们不会一直这样的。”

如果不是年纪太不对了，如果不是声音太稚嫩了，三元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把徐千默当成自己的老爸。

“三元，我们不会这么过一辈子的，我一定会让大家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这是徐千默对他的许诺，而他对此深信不疑。

9.你是个好孩子

三元杂乱地想着过往的事情，有关于徐千默的，有关于秦柚的，也有关于自己的。他感觉脑袋里挤满了东西。

然后，他又听到了秦柚的声音。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我就把你所有的秘密都说出去。”

室内沉寂了几秒钟。

“你怎么不说话了？”秦柚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让三元得以彻底听清楚，“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我让你得逞走了，已经够了，我不会让你再从这儿带走任何一个人。”

秦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勇气，抑或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以才能越发理直气壮，罔顾了所有的心虚，虚张声势地恐吓着徐千默。

她心里乱成了一堆瞎绕的麻，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让徐千默带走三元。

他说是说找到了一户好人家收养三元，但谁又知道呢？他那么痛恨院长，又知道三元是院长的儿子……而且，三元也知道徐千默的过往。

所有的信息组合在一起，让她只有一个结论：他想把三元弄走，然后用不知道的什么方法，让三元永远都无法说出他的身世。

他那么痛恨那张报纸，他痛恨他自己的身世，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所有可能会泄露他秘密的威胁消失在这个世上。

“秦柚，”他直呼她的名字，语气生冷疏远，“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自己去打听那家人，看我徐千默是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狼心狗肺的人。”

他完全不明白，明明是她爸害了他一生，怎么她反倒这么斩钉截铁地认定他是不择手段的那一方呢？

就因为她爸是鼎鼎大名的摄影家，而他的父母是那种不堪的样子？

所以他徐千默就活该一辈子滚去泥泞地里待着，反正不管怎么洗白，都还是脏到了骨子里面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剖白自己，却又无话可说。

那篇报道都是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以前的徐千默也确实是装傻改姓改身世的家伙。

可是那又如何？已经这么努力在改了，努力学着做一个和她一样内心富余的人。明明学得那么像，宽容、温柔、耐心、开朗、慷慨……明明是照着她那样的人学的。哪怕她嘲笑他也好，说他画虎不成反类犬也罢。

可她连嘲笑都懒得嘲笑，直接否认了他的所有努力，赤裸裸地就这么撕开他的表象，说出他一直试图隐藏的东西。

徐千默绞尽脑汁才找到了三元的生母——对，就是三元的亲生母亲，当年她抛弃三元，遵从家人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富商。

徐千默以前看到过院长和三元母亲的合照，他又事事留心，把一些小线索归纳到一起，终于被他找到了，可巧的是和徐千默现在的养父母是世交好友。

当徐千默找上门的时候，对方十分惊诧，甚至手足无措，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也换了一种如同对待成年人的谈判态度，问徐千默：“那你想怎么样？”

徐千默有过一瞬间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三元是好是坏，这个妇人的态度和他设想中的不太一样。

最起码，他以为她会先关怀几句三元的近况。

但他按捺下来，照着自己想好的话继续说下去，说了一下福利院现在的情况，院长的去世，以及三元的处境。

“阿姨，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冒昧……您和您丈夫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育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三元可能会是您唯一的孩子。”徐千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措着词。

这是一次冒险，如果赌赢了，三元就能翻身。

如果赌输了，对方翻脸跟自己的养父母反告上一状，那么一切就都会搞砸。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秦柚的话，她一定不会在乎的，她那样的人不会在乎自己可能失去的东西，甚至都不会将之视为一场冒险，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自己也要这个样子。

你看，明明是在这么竭力地去学习。因为还记得一句话：哪怕是装，装得久了，也就会成那样的人了。

所幸这次运气不错，让他赌赢了。

对方沉吟了许久，终于应允将三元收养到身边，但并不承认是亲生孩子，只说和丈夫商量，毕竟膝下无子，不如领养一个。

徐千默向对方鞠躬道谢，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叫住了：“你跟三元关系很好吗？这么帮他。”

“是还不错。”

“万一我今天恼羞成怒，去跟你现在的妈妈说一声，你有想过后果吗？”

“想过，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想让我身边的人都不再受生活所困。”徐千默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回答着，像在许着一生一世的承诺。

三元的母亲愣了愣，看着徐千默沉静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眼神。

半晌过后，她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这是徐千默最幸福的时刻。因为终于有人表扬他，而不是质疑和唾骂。

10.其实我们都毫无选择

可是不能对秦柚说，说了她也不会信。或者她信了更惨，她会告诉三元，而以三元的性格绝不会原谅他的生母。

当然，也许她也不会告诉三元……但他不敢继续赌了。

因为不能再有人知道真相了，否则事情败露，三元的继父绝不会对三元有好态度，甚至还会连累到三元的母亲。

就这么僵持下来。

直到一阵过堂风吹来，摆在书桌上的书本被吹得唰唰作响。徐千默下意识地看过去，而秦柚的脸色则瞬间变了。

那张报纸夹在了她的语文书里。

徐千默犹豫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身体下意识地就朝那里走了过去。

刚走一步，他又停住了。

秦柚比他更快速地转身，弯腰捡起了那张报纸，把手背在身后，后退两步，警惕防备地盯着他，像在面对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可我不是。

徐千默抑制住自己想要毁掉那张报纸的心情，深呼吸，努力朝她露出安抚的笑：“秦柚，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看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种委屈得想哭，却又不得不逼自己笑的样子。一双眼睛黑黢黢的，像被人质疑偷了骨头的小狗似的眼神。

秦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动摇起来。

“报纸我可以给你。”她有点可悲地看到徐千默眼里迸发的光芒，“但是你不能带三元走。”

他犹豫了一会儿，垂下头：“我跟你说过，我只想让大家都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现在在这里就能过得很好，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我们先去做饭吧，你难得回来一趟。”她的态度放缓和了很多。

徐千默不想在这里闹僵，于是点点头。

秦柚松了一口气，转身打算捡起地上其他的书本。

忽然后脑勺一阵剧痛，她闷哼了一声，眼前的东西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重影，唯有意识格外清晰。她攥紧了手里的旧报纸，然后往前一栽，倒了下去。

“柚子？！”

最后听到的是徐千默的声音，为什么要叫得那么惊讶慌张？

明明就是他自己动的手。

秦柚醒来后，世界都仿佛变了个样。她面对着做笔录的人，一声不吭。

在秦柚昏迷期间，三元被徐千默带走了，冯琴被人发现和秦柚昏倒在一起。不同的是冯琴撞到了窗台，流了一地的血，抢救了一夜终于从鬼门关回来，却脑挫裂伤，成了植物人。

经过调查，事情似乎是这样的——徐千默帮三元找了一户好人家，秦柚却想顶替掉三元。面对冯琴的偏向，秦柚恼羞成怒，和她争执起来，错手伤了她……

所有福利院的孩子都能作证，那天徐千默很早就带着三元办完手续走了，连饭都没吃。过后冯琴独自去找生气躲在房里的秦柚吃晚饭，却传来了几道惊呼声，接着就发生了惨案。

徐千默和三元也被警察找上门问情况。

三元的脸立刻就白了，瞠目结舌地望向徐千默。

徐千默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却很快冷静下来，紧紧抓住三元的手，朝问话的警察说：“我觉得是意外，秦柚不可能做这种事。”

“可是她已经承认是自己做的了。”对方的语气里不无惋惜，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原本天真纯善的孩子走上岔路。

“她承认了？！”三元叫起来，“为什么她会承认？！”

“她说她和受害人因为你的事情争吵起来，然后互相推了一下，就……”警察叹了口气，拍了拍三元的肩膀，“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只是来通知一下你们。福利院的其他孩子都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那个地方你们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福利院发生了这么多波折，经此一事，估计会转交土地局拍卖出去了。

警察离开后，三元抓住徐千默的手叫起来：“不是——”

徐千默喝止他，对一旁的养父母道：“爸，妈，我和三元回房去说。”

大人们也知道自小的玩伴出了这种事，三元肯定情绪不稳定。他们一边赞许徐千默冷静镇定，一边点头同意。

几乎是强行拽着三元回了房间，徐千默把门反锁，深呼吸之后才回过身，就看到脸色煞白坐在沙发上的三元。

“三元，你不能说出去。”

“可是……”三元猛地抬起头，“可是我们走的时候琴姨还没事，那时候秦柚已经被我打晕了！”

“你冷静点，三元。”

“怎么冷静得下来？！他们以为柚子故意推的琴姨，怎么可能？他们还把她抓起来了！”三元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我要去说清楚……”

“站住，三元，你冷静下来想！”徐千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三元的手臂把他往屋里甩了几个踉跄，“你过去除了让事情变复杂，对秦柚没有任何帮助！”

“起码证明不是柚子做的啊！”

“别人会不会信你？”

“我承认是我做的，为什么不信？”三元理所当然地回答。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徐千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有点发酸，“一来，别人不会信，你说了等于白说；二来，你现在的爸妈怎么看你？你还想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

三元愣了一下，望着徐千默。

“退一万步说，他们信了你，把柚子放了……”徐千默捂住额头，闭上眼睛，无比疲惫，“可那之后怎么办？你养父母肯定不会再要你了，琴姨现在是植物人，福利院都解散了。三元，你和柚子要怎么办？去街上要饭吗？现在这件事只能硬扛，因为根本就说不清。柚子已经进去了，这是个事实，而且那个人也说了，她只要过两年就能出来，在里面不会有人欺负她，她有饭吃有书读，比你们俩去要饭好多了不是吗？”

半晌他没听到回答，也没有听到开门出去的声响，好像三元从头至尾都不存在一样。他略有迟疑地抬起头，看到盯着自己看的三元。

三元的目光非常陌生，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这样的眼神让徐千默觉得心里发凉。

那个时候，秦柚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徐千默一时间无比焦躁，他朝三元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想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你这算什么表情？鄙视我？突然觉得秦柚说的话是对的了吧？我阴险狡诈，什么都是我算计好的，我有心机，我……”

“柚子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三元平静地说。

徐千默一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底气也泄了下去，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而三元接着说：“只是现在我明白她的想法了，千默，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是哪个样子？”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徐千默反应过度地死死地盯着三元，“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这件事关我什么事？我完全可以不管你们俩好吗？你凭什么对我说这句话！”

好了，这场争执到此为止。对不起秦柚的我来日会十倍百倍地补偿她，其余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就不要去破坏了吧，一切都到此为止，不要继续吵下去了。

徐千默盯着三元，心里不停地这么祈求。

然而上天总是很忙，一般听不到普通人的祈求。

三元咬着牙，用手背狠狠地擦眼泪，又突然笑了起来：“她到底是倒了哪八辈子的霉，居然会遇到你和我。或者说，那天晚上你不应该把她带进屋，我也不应该给她馒头吃。”

徐千默自嘲地笑了：“可是三元，如果不那样，她就饿死了。”

所以说，其实一切都毫无选择，根本没有康庄大道，这些都是必经的路。

……

（编辑：十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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