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飘飘的黄金时代（下）

念洲

以打破一连串历史纪录为夺冠标杆，唐·里维和利兹联的目标很明确，继续书写历史，缔造属于“白军”的足球王朝。为了能够成功卫冕，里维以16.5万英镑的转会费从莱斯特城引进中锋阿兰·克拉克（Allan Clarke），让他与迈克·琼斯搭档锋线。克兰克出身于足球家族，他的4个兄弟都踢职业比赛，而且职业生涯的起步都是西米德兰的瓦尔沙尔队。克拉克在禁区内的嗅觉非常灵敏，获誉“嗅探者（Sniffer）”。在莱斯特一个赛季攻入12球，获得里维的青睐。

接下来的1969-1970赛季，对于利兹联来说是既遗憾又成功的一个赛季。“遗憾”是指他们以9分之差不敌埃弗顿，屈居联赛亚军，无缘卫冕；足总杯半决赛淘汰曼联，决赛面对切尔西，杰克·查尔顿和迈克·琼斯两次帮助利兹联取得领先，但两次被对手扳平比分，2∶2战平只能择日重赛。重赛中，“白军”第35分钟由迈克·琼斯首开纪录，但惨遭逆转1∶2痛失冠军；获得双亚王的同时，利兹联第一次参加欧洲冠军杯就杀入半决赛，只是被凯尔特人以1∶3的总比分淘汰，倒在决赛的门槛之外。

“成功”是指利兹联2∶1战胜足总杯冠军曼城，历史上第一次夺得慈善盾冠军，埃迪·格雷和杰克·查尔顿下半场3分钟内各入1球，锁定胜局；锋线搭档迈克·琼斯和阿兰·克拉克大爆发，各项赛事分别贡献26球，令“白军”尽管无缘联赛冠军，但拥有英甲最强进攻火力，42轮联赛攻进84球，场均进球2个，比埃弗顿多进12球！所以，双亚王并没有让雄心勃勃的里维丧失斗志，反而信心满满地决定以原班阵容征战1970-1971赛季。

1970-1971赛季，唐·里维拒绝了伯明翰的重金诱惑继续留队执教，利兹联仍是联赛冠军的最有力争夺者这一，他们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是阿森纳。两队在积分榜上一直犬牙交错的紧咬，但是主场1∶2负于西布罗米奇让“白军”痛失夺冠好局，以1分之差惜败屈居亚军。唐-里维对于西布罗米奇的一个争议进球非常不满：当时边裁已经举旗示意有西布朗球员越位，但当值主裁丁克勒无视边裁的旗语，在利兹联球员停止防守的情况下示意继续比赛，导致“白军”丢球。利兹联球员立刻围攻丁克勒，一些球迷也冲入球场，赛后里维更是公开痛斥裁判。

虽然连续第二个赛季与英甲冠军擦肩而过，不过利兹联在欧洲赛场上有所斩获。他们一路杀入城市博览会杯（Inter-Cities Fairs Cup）决赛，对阵意甲豪门尤文图斯。首回合，“白军”两次落后两次扳平，客场2∶2逼平斑马军团；第二回合回到埃兰路球场，阿兰·克拉克第12分钟就为球队取得领先，虽然尤文8分钟后就扳平比分，但两队再无进球入账。最终，利兹联与对手战成3∶3平，凭借客场进球多的优势夺得队史第二个城市博览会杯冠军！

因为球员的举动和里维的言论，1971-1972赛季利兹联的前4个主场比赛被罚到中立场地参赛。不过拥有强大攻击力的“白军”并没有收到太大干扰，开局还算顺利，甚至获得过5∶1纽卡斯尔联这样的大胜。进入赛季中期，里维带领球队迅猛发力，拿下5∶1曼联、7∶0南安普顿、6∶1诺丁汉森林等酣畅淋漓的大胜，在积分榜上与德比并驾齐驱。然而进入收官阶段，“白军”的表现出现滑坡，尤其是在最后一轮0∶2不敌狼队，以1分之差落后德比，竟然连续第三个赛季获得亚军！

好在杯赛方面，利兹联连续第二个赛季收获冠军奖杯。他们闯入足总杯决赛，这次没有重蹈两年前的覆辙，凭借阿兰·克拉克在第53分钟的进球1∶0力克阿森纳，夺得队史第一个足总杯冠军！算起来，利兹联历史上第一个顶级联赛冠军、第一个联赛杯冠军冠军、第一个欧战冠军、第一个慈善盾冠军、第一个足总杯冠军，都是唐·里维率队取得的，他是当之无愧的“白军教父”！

1972-1973赛季，杰克·查尔顿宣布退役，里维从苏格兰圣米伦队签下戈登·麦昆（Gordon McQueen）作为他的接班人。利兹联再次获得双亚王，只不过这一次是足总杯和欧洲优胜者杯的双料亚军。足总杯上，“白军”在决赛中0∶1憾负桑德兰；欧洲优胜者决赛，比分同样是0∶1，利兹联开场第5分钟就丢球，第89分钟诺曼·亨特还被红牌罚下，最终不敌AC米兰。而在联赛中，里维的球队没再继续亚军命，而是后退一步获得第三名，落后冠军利物浦7分。

1973-1974赛季，里维又收到埃弗顿的执教邀请，合同总额高达5年10万英镑，另外还有5万英镑的签字费，但当时英国议会出台法律，为了抑制通货膨胀而禁止增加工资，所以双方的谈判破裂，里维继续留在埃兰路球场执教。利兹联球迷应该感谢议会的新法律，若无它，白军队史第二个顶级联赛冠军恐怕不会到手。

为了集中力量冲击联赛冠军，唐·里维一方面继续保持阵容的稳定性，没有引进新人；另一方面战略性地放弃了杯赛，结果利兹联在欧洲联盟杯第3轮出局，足总杯走到第5轮，联赛杯甚至第2轮就被淘汰。这种策略非常奏效，“白军”在联赛中以7连胜强势开局，不仅上半程保持不败，第一场联赛失利直到1974年2月23日才姗姗来迟！虽然进入3月后，利兹联遭遇三连败，但前面积累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最后三轮联赛连胜之后，他们仍以5分的优势击败利物浦，时隔5年再夺英甲冠军！

率领利兹联夺得8个各项赛事冠军（包括英乙）之后，唐·里维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这一次的邀请他实在无法拒绝：接班功勋主帅阿尔夫·拉姆齐（Alf Ramsey），执掌英格兰代表队的教鞭。拉姆齐虽然为三狮军团夺得1966年世界杯冠军，但1970年世界杯止步八强，1972年欧洲杯和1974年世界杯未能进入决赛圈，还是令他被英足总解雇。曼城名帅乔·默瑟担任临时教练，而所有人都看好里维成为拉姆齐真正的接班人，特别是英足总的秘书特德·克罗克尔。众望所归的唐·里维最终在1974年6月决定离开利兹联，担任英格兰队主帅。

【名帅之塚】

后来的事实证明，唐·里维和利兹联的“分手”是两败俱伤的选择。里维执教英格兰队，却未能率领三狮军团杀入1976年欧洲杯和1978年世界杯决赛圈，连续缺席两届大赛。虽然英足总依然表示对他的支持，但里维已经在自谋出路了。他谎称外出侦查比赛对手的敌情，却跑到迪拜与阿联酋国家队协商执教合同的事宜。谈妥之后，里维要求英足总取消双方的合同，但英足总拒绝。于是他找到《每日邮报》做了一个专访，直接表示自己会退出三狮帅位，转而执教阿联酋。英足总因此勃然大怒，对其除以禁止从事足球行业10年的严厉处罚，里维自然不服气，与足总对薄公堂，最终法院推翻了英足总的处罚。

唐·里维如愿以偿地前往中东执教，虽然他未能率领阿联酋国家队取得好成绩，但确实促进了该国足球设施的改善和整体水平的进步，为阿联酋杀入1990年世界杯决赛圈打下坚实基础。1980年代，他又先后执教阿联酋的阿尔纳斯尔和埃及的阿尔阿赫利。1985年，里维回到英格兰，本来有意执教女王公园巡游者，但双方的谈判没有完成。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涉足足球世界。1987年5月，里维被查出患有运动神经元疾病。一年后，坐着轮椅的他最后一次在埃兰路球场公开亮相。1989年5月26日，唐·里维在爱丁堡的一家医院去世，享年只有61岁。在之后的葬礼上，利兹联特别派出代表参加，但英足总没有派出任何官员。

唐·里维的接班人是日后带领诺丁汉森林缔造奇迹的布莱恩·克拉夫，然而在埃兰路球场，克拉夫只演出了一幕短暂的悲剧。克拉夫的任命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他曾猛烈抨击过唐·里维的执教风格和利兹联的踢法太“脏”，甚至声称利兹联应该为他们的“肮脏”接受降级处罚。

没有最佳搭档彼得·泰勒在身旁，克拉夫依然底气十足，我在之前的章节里讲过他的相关事迹，为了方便说明，在此直接引用：“执教利兹联的第一天，克拉夫就在训练场对所有利兹联球员说道：‘把你们的奖牌都扔到池子里去，因为它们是通过不公平的手段赢得的！对于克拉夫这种轻蔑的态度，你要是利兹联球员，恐怕也不会忍吧？将帅从一开始就不和，利兹联的成绩就可想而知了，开局6轮联赛只赢了1场。于是多名球员联合上书，要求解雇克拉夫，利兹联董事会也没有犹豫，于1974年9月12日将他解雇，所以算起来，克拉夫只在利兹联的帅位上待了区区44天。”

克拉夫悲剧性下课之后，利兹联选择让吉米·阿姆菲尔德（Jimmy Armfield）担任球队的新任主帅。阿姆菲尔德是英格兰传奇球星，整个职业生涯都在布莱克浦效力，长达17年，曾43次入选英格兰队，1966年世界杯他也入选名单，但因伤没有出过场。1971年退役后，阿姆菲尔德执教狼队，带队获得第三级别联赛冠军，成功杀入英乙，这样的履历博得利兹联的青睐，而英格兰前国脚、曾在西布朗维奇效力12年的唐·豪维（Don Howe，2015年12月23日去世）担任他的助教。

1974-1975赛季，利兹联在英甲联赛只获得第9名，但一鼓作气地杀入欧洲冠军杯决赛。不过在决赛中，他们遇到的是贝肯鲍尔和格尔德·穆勒领军的拜仁慕尼黑，最终0∶2败下阵来，未能夺得欧洲足球的至尊荣誉。这支欧冠亚军的阵容仍是唐·里维遗留下来的，之后三个赛季，阿姆菲尔德想要重建利兹联，他也确实引进了威尔士中场布莱恩·弗林（Brian Flynn）、英格兰国脚中场托尼·库里（Tony Currie）等实力派球星，但“白军”一直在积分榜中游徘徊。最终，阿姆菲尔德于1978年6月下课。

利兹联的新任主帅是苏格兰名帅乔克·斯坦（Jock Stein）。斯坦率领凯尔特人10夺苏格兰顶级联赛冠军，8夺苏格兰杯冠军，6夺苏格兰联赛杯冠军，还问鼎1966-1967赛季的欧洲冠军杯冠军。斯坦此前从未流露出执教英格兰球队的兴趣，所以利兹联球员虽然对他的上任感到欣喜，同时也担心他能在埃兰路球场坚持多久。

当时的“白军”在经历了里维时代的辉煌之后，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来到埃兰路球场看球的球迷也屡创新低，从辉煌时代场均超过3.7万人到1978-1979赛季的场均2.7万人，观众人数场均下降1万人！果然，斯坦很快就对执教利兹联失去了兴趣，他非常想念带领凯尔特人征战欧洲的感觉，所以当时任苏格兰队主帅麦克里奥德下课后，他向苏格兰足总毛遂自荐愿意执教格子军团。利兹联方面拒绝斯坦与苏格兰足总接触，但斯坦去意已决最终选择辞职。巧合的是，他在“白军”的执教时间和克拉夫一样，都是44天！

【最后的冠军】

眼见克拉夫、阿姆菲尔德和乔克·斯坦等名帅都未能拯救球队，利兹联决定换个选帅方式，从昔日球员中挑选。于是阿兰·克拉克、埃迪·格雷、比利·布伦内尔、诺曼·亨特先后上任，但结果是越换越惨：1981-1982赛季，克拉克带领的“白军”仅获第20名，不幸降入乙级，这是利兹联自1963-1964赛季之后第一次征战第二级别联赛！后面几位也都未能率领老东家成功升级。

1988年10月10日，霍华德·威尔金森（Howard Wilkinson）成为利兹联的新帅。威尔金森球员时代司职边锋，但没有效力过什么知名球队，最大牌的要数谢菲尔德联队了。退役后，他在诺茨郡开启执教生涯，1983年执教谢菲尔德星期三，第一个赛季就率队升入甲级，1985-1986赛季甚至将谢周三带到了英甲第5名。

执教利兹联后，威尔金森一方面制定严格的纪律并要求球员照此执行，因此获得“军士”的绰号。另一方面，他在转会市场上大展身手：1989年从曼联引进苏格兰中场戈登·斯特拉坎（Gordon Strachan），并任命其为队长；从温布尔登引进著名的恶汉维尼·琼斯（Vinnie Jones），琼斯的恶名想必大多数英超球迷都听说过，他是“狂帮”的代表球星，职业生涯曾12次被罚下，有过登场3秒钟就吃黄牌的神迹，但在纪律严明的威尔金森帐下，他只有3次染黄的经历。此外，英格兰青年国脚后卫克里斯·费尔克拉夫（Chris Fairclough）、1次入选过英格兰队的右后卫梅尔·斯特兰德（Mel Sterland）的到来巩固了后防线，而曾效力过阿森纳、桑德兰、诺丁汉森林等多家球会的英格兰中锋李·查普曼（Lee Chapman）则提升了锋线的实力。

阵容明显增强的利兹联在威尔金森的率领下获得1989-1990赛季英乙亚军，终于重返甲级。升级之后，威尔金森立刻将维尼·琼斯卖到谢菲尔德联队，旋即引进苏格兰中场加里·麦考利斯特（GaryMcAllister）作为补充。麦考利斯特在莱斯特打出名堂，加盟利兹联后效力长达6年，之后还曾在利物浦度过两个赛季，如今是红军俱乐部大使。这还不够，威尔金森又从青年队提拔了威尔士中场加里·斯皮德（Gary Speed，英超宿将，日后的威尔士代表队主帅，2011年11月27日自杀身亡）。

斯特拉坎、斯皮德、麦考利斯特，再加上同样是利兹联青训出身的大卫·巴蒂（David Batty，42次代表英格兰队出场，参加了1992年欧洲杯和1998年世界杯），组成了攻守兼备的中场四人组，成为利兹联的脊梁。最终，他们在威尔金森的带领下帮助白军夺得1990-1991赛季的英甲第4名，这个成绩对于一支升班马来说，已经足够值得骄傲了。但威尔金森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在1991年继续引援补强阵容：英格兰国脚托尼·多里格（Tony Dorigo）加盟担任左后卫，128场联赛为南安普敦攻入45球的本土前锋罗德·华莱士（Rod Wallace）加盟与查普曼搭档锋线。

1991-1992赛季，对于利兹联来说是一个冲击冠军的好机会。一方面，他们的阵容实力再次得到提升。另一方面，上一个赛季的冠军阿森纳和亚军利物浦表现严重下滑，难以对争冠构成威胁。威尔金森的球队开局非常顺利，前10场联赛保持不败，虽然1991年10月1日客场0∶1输给水晶宫，但这只是又一波不败的序幕，直到1992年2月8日，白军的第二场联赛失利才到来。

利兹联当时的主要争冠对手是曼联，虽然在联赛杯八强战和足总杯第3轮他们都被“红魔”淘汰，但联赛的两回合交锋都战成1∶1平，利兹联并没有处于下风。只剩5轮的冲刺阶段，威尔金森的球队取得4胜1平的骄人战绩，最后3轮更是全胜，最终取得42战22胜16平4负积82分的成绩，以4分优势力压曼联，夺得队史第三个顶级联赛冠军！

当然，如你所知，利兹联是老英甲时代的最后一个顶级联赛冠军，霍华德·威尔金森也是最后一位夺得英格兰顶级联赛冠军的英格兰主帅。而在这支冠军球队之中，有一个来自法国的26岁球员，他1992年1月31日才正式加盟利兹联，踢了15场比赛仅入3球。在利兹联夺冠的半年后，他将离开埃兰路球场，加盟另一支球队，但那是另一段历史，另一个故事了。对了，他的名字叫埃里克·坎通纳（Eric Cantona）。

1989年5月26日，唐·里维逝世，他的雕像树立在埃兰路球场外，供利兹联的球迷吊念。

苏格兰名帅乔克·斯坦也曾短暂执教过利兹联，但和传奇教练克拉夫一样，仅仅在位44天。

斯特拉坎1982年世界杯代表苏格兰出战，他曾帮助利兹联队赢得了联赛冠军。

大卫·巴蒂作为利兹联队的青训产品，1987年首次为利兹联亮相正式比赛，直到1996年才转会纽卡斯尔联，1998年代表英格兰出战世界杯。

在2014-2015赛季主场对阵米德尔斯堡的英冠联赛前，利兹联的球迷等待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