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以来,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出现一轮V型反弹,激发了市场沉寂多时的投资热情,带动诸如罗纹钢等滞销原材料价格猛涨,据说连一些公园广场舞大妈也在参与商品期货炒作。与此同时,在持续近两年牛市之后,债券市场出现阶段性拐点,国开债、信用债收益率剧烈调整,悲观者甚至用“哀鸿遍野”来形容债市异动之惨烈。
去年股市行情大起大落,今年大宗商品和债券市场异动,加上一线城市房地产价格暴涨,均应当引起我们高度警觉。在中国经济趋向转型、调整的“新常态”过程中,金融市场相继异动,暴露出金融与实体经济仍然缺乏有效联动,相应风险防范和关键改革刻不容缓。
大宗商品价格虽然在今年明显反弹,但并未出现所谓大宗商品新牛市。因为无论是发达经济体还是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对于大部分大宗商品的真实需求并无明显增长,目前仅靠炒作资金的涌入,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将无法长期支撑。从去年开始,中国从投资和出口拉动增长,转向主要靠内需、特别是消费拉动增长,有利于中国经济企稳,但不利于大宗商品暴涨。与此同时,虽然市场对中国宏观经济、通胀预期等基本面仍然存在分歧,不少投资机构对债券处于观望期,但越来越多机构愿意相信,债券市场异动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因此无须对商品价格暴涨过于兴奋,也不必对债券市场变化过于悲观。最重要的还是弄清这些金融市场异动背后,实体经济与金融存在的脱节与错位如何得到改善或扭转。
一个重要的观察角度是,今年一季度的货币供应、信贷及社会融资总额等数据高涨,但其中相当部分流动性仍然没有进入实体经济,而是成为各种金融交易炒作的主力游资。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最新数据,到今年一季度末,中国的广义货币(M2)余额同比增长13.4%,狭义货币(M1)同比增长22.1%,增速均明显上升。一季度人民币贷款增加4.61万亿元,超过2009年一季度的4.59万亿元,创历史纪录;社会融资规模增量累计为6.59万亿元,同比多1.93万亿元,也创了新高。市场流动性如此充足,表明货币政策支持力度够大。
从另一个角度看,自2014年底以来,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六次降准、六次降息,目前由于多年来的债务积累数字巨大,中国经济实际上杠杆规模已经不小,中国人民银行继续放松货币政策的可能性不大。今年中央财政赤字率上调至3%,结构性减税规模超过5000亿元,可以预期,接下来出台更大规模财政强刺激政策的可能性也在减小。
中国实体经济增长与金融资源增量之间,仍然存在较大反差。今年一季度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6.7%,总体上符合市场预期,具体看则喜忧参半: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8.6%,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10.3%,但进出口总额同比下降5.9%,规模工业增加值不到6%,实体经济仍然主要在按惯性发展,来自金融增长的助推并不明显。包括金融机构自身,比如商业银行,一方面信贷规模增长较快,另一方面由于管理效率不高,盈利增长亦趋于停滞。热闹的创业、创新虽然激活了中国民众参加市场的热情,但对整体增长的真实贡献仍然有限。
进一步分析可知,一季度中国经济企稳,在某种程度上是用“加杠杆、补库存”等方法换来的。比如,金融与房地产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非常明显,但各领域的产业投资增长相对有限,中国经济“脱实向虚”的局面尚未得到明显扭转。而此前的事实已经证明,通过信贷扩张等简单金融手段给房地产加温,必然继续造成中国经济的结构失衡和资源错配。
当务之急,不是继续推进财政与货币政策的高强度刺激,尤其不能放任流动性在金融市场泛滥,推动股票、房地产、债券及大宗商品价格的此起彼伏,而是应当集中于解决阻碍实体经济与金融两张皮的联动失衡。核心有二:一是加速清理钢铁、煤炭等产能过剩行业的僵尸企业,不要任其继续吞噬各种政策性金融资源;二是加快放松医疗、教育等供给不足领域的进入限制,鼓励更多金融和产业资本在这些领域进行投资,真正让有效的市场需求,主导金融等稀缺资源的优化配置。
为此既需要继续推进政府职能转变,切实简政放权,更要下决心解决金融供给与实体经济需求不匹配等突出问题。比如有专家建议,中国应考虑借鉴德国经济与金融的联动发展模式,从金融供给侧入手,用间接金融匹配制造业,放宽民营资本准入,大力发展民营银行,建立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破解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推进实体经济有质量地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