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环境、创业与经济增长

2016-05-14 20:04明秀南
财经问题研究 2016年4期
关键词:制度环境创业经济增长

摘要:本文利用中国1994—2012年间省际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中国创业制度环境下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结果表明,创业有利于中国的长期经济增长,金融发展及司法体系的建设强化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而腐败和政府规模的扩大降低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本文的结论为进一步研究创业及制度环境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

关键词:创业;制度环境;生产性活动;经济增长

中图分类号:F124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176X(2016)04001107

一、引言

过去几十年间,促进企业家创业已是各国提升经济活力的一项重要政策。面对当前经济下滑和就业的双重压力,中国政府也提出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自20世纪90年代,国内外学者也越来越重视创业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Solow[1]在总结过去50年的经济增长理论指出,对内生增长理论贡献最大的要属Aghion 和 Howitt[2]开创的“熊彼特增长模型”,这一模型内生化了知识与产品创新,强调了企业家“创造性破坏”对经济增长的重要影响,为研究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奠定了一个理论基础。现有大量文献都发现企业家精神与创业活动对培育技术创新、市场竞争、创造就业机会和经济发展等方面的重要作用。Glaeser等[3]运用美国城市数据实证研究表明创业活动提升了就业率,并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各个城市发展的差异。李宏彬等[4]利用中国数据研究了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结果表明两者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创业的经济增长绩效毋庸置疑,然而对这一命题仍然值得思考与探究:创业活动能否继续保持较高水平,为何各个国家的创业活动存在明显差异。Besley[5]认为制度环境是影响创业和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Baumol[6]最早研究了制度环境约束下企业家才能的配置,将企业家活动区分为创新及创造就业的生产性行为和寻租、贿赂、犯罪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企业家犯罪预防研究中心发布了《2013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报告指出2013年中国企业家犯罪共463起案例,较2012年的245例增加了889%。

收稿日期:20151202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不确定环境下我国沿边经济区的企业行为与企业集聚研究”(71362026)

作者简介:明秀南(1987-),男,江西赣州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制度经济学研究。Email:mingxiunan@126com等非生产性行为两种类型,企业家从事于生产性还是非生产性活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所处的制度环境,制度影响了企业家精神对经济增长绩效的贡献。在良好的制度环境下,产权保护、较低的腐败、法治及融资可获得性等都有助于企业进行研发投资等生产性活动。相反,在较弱的制度环境下,企业有可能将资源投入于游说、寻租和建立政治关联关系等非生产性活动中,不利于经济增长。在经济转型和许多发展中国家,市场准入规制过高、司法体系和金融体系建设滞后,导致许多企业从事地下经济活动甚至违法犯罪行为[8]。

上述研究加深了我们对制度环境重要性的认识,然而,这些文献过多地侧重于金融、法律等制度环境对某一国家创业水平的影响,或者仅仅研究创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本文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将金融发展、法治、腐败和政府规模等制度变量与创业置于一个经济增长的分析框架内,考察制度是否会促进还是抑制创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同时验证Baumol[6]提出的生产性与非生产性企业家行为的假说,在当前中国面临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转型背景下,研究制度环境变迁下的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具有现实意义。

首先,中国私营经济的发展过程能够明晰地刻画企业家的创业活动,新中国成立后,私营企业从有到无并逐步成为经济增长的中坚力量。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新生的私有经济包括个体工商户及部分乡镇企业重新发展起来,但直到1984年,私营企业才作为法人主体的形式予以注册。1987年中共十三大明确提出了鼓励个体、私营经济发展的方针,并于次年通过宪法修正案,正式确定了私营经济的法律地位和经济地位。同时各地区不断简化企业的注册手续,私营企业才得以快速发展。自1989年全国工商注册的私营企业仅有90 581户增长至2012年的1 085717万户,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的民营投资占比及私营经济占GDP的比重都超过60%。2013年以来进一步地“简政放权”,取缔一些不合理的繁文缛节,不断出台有利于创业创新的政策,那么能否说明新创企业的成长环境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进而有利于经济增长?

其次,企业家的成长与其所处的地区制度环境密不可分,创业的经济增长效应也可能随其所处的制度环境变迁而有所不同,法律制度及管制条件等制度变化都有可能影响企业家才能的配置。本文将讨论制度环境变迁下创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利用中国省级面板数据进行经验性研究。对制度环境变迁的创业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不仅可以拓展和深化我们对制度环境的认识,也对推动融资、司法及市场化等领域的改革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以进一步提升新时期创业水平及经济增长活力。本文的贡献主要包括:一是在一个经济增长的分析框架内,研究制度环境变迁下的创业与经济增长关系,以克服现有较多文献仅研究两者简单相关关系的不足。二是现有的跨国实证研究并未探讨各国制度的异质性,大多是采用全球创业观察(GEM)的创业指数指标,且结论并不一致,制约了创业经济学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二、文献回顾

创业研究的一个方向是探讨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已有文献从理论和经验数据都已经证实企业家精神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Aghion 和 Howitt[2]开创的新经济增长理论注重于企业家精神和创业对经济增长有积极正向作用。Howitt 和Aghion[7]发现新企业的市场进入有利于地区的技术或产品创新、知识溢出和就业水平提高等,企业家精神及新创企业也就成了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Djankov等[8]对转型国家的研究得出企业家精神在促进经济转型方面占据着十分重要地位的结论。Glaeser等[3]利用美国城市的创业数据,发现创业能够有效促进经济增长,解释了美国城市经济增长差异性。陈刚[9]运用中国CGSS调查数据研究发现,企业家精神有利于培育社会创新、增加就业和经济增长,但政府的管制却抑制了创业。

创业研究的另一个方向是探讨影响创业的不同因素。现有文献大多是从管理学的角度收集相关的个体调查数据来分析企业家的创业行为,如企业家的社会资本、态度、社会关系网络能力等。Decker等[10]在总结已有的创业研究文献指出,忽视了企业家所处的制度环境变迁难以准确地评估创业的经济增长效应,除了分析企业家个体特征外,还应该侧重于企业家所处的制度环境。这一点可以从中国私营经济从有到无,再到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发展得以体现。Djankov等[8]对转型国家的创业进行了研究,发现制度环境对企业家的创业行为起着决定性作用,Baumol[6]最早从制度角度来研究企业家精神,并提出了生产性与非生产性企业家理论。企业家的创业活动有可能是从事于技术创新、创造就业等生产性行为;还有可能是游说、贿赂官员及组织性犯罪等非生产性活动,而企业家所处的制度环境及报酬收益决定了企业家在以上活动中的才能配置。换句话说,创业的增长效应高低源于企业家所处的制度环境,制度体系欠缺时可能会导致企业的交易费用上升及投资回报率下降,企业家需花费更多的资源以克服企业发展的障碍,不利于创新等生产性活动。而在当前中国经济转型的大背景下,制度环境仍较为欠缺,企业家才能被压制,随着市场化进程的推进,产权保护及融资环境的改善,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才会更加显著。Hodler[11]研究了在市场与政府都失灵的情况下,制度缺失使得一些企业家不愿从事新项目的生产与研发,反而进行寻租等非生产性活动,从而阻碍了经济的长期增长。

新制度经济学可以为我们理解制度环境变迁下创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提供了一个视角。

首先,司法效率可能会影响到企业家的创业导向。特别是在法律失效的许多发展中国家,初创企业相对于在位企业面临更多的契约难以执行的“敲竹杆”问题,新企业与上下游企业、企业与员工间难以签订长期性有效契约。若政府加强司法体系建设和产权保护,通过保护企业家的合法权益及私有财产并保证契约合同的有效执行,可以降低交易费用,同时也能够扼制企业家的非生产性行为。

其次,创业与金融市场发展之间的关系。由于存在信息的不对称及不完全性,新创企业面临更多的融资约束问题。私营企业难以获得信贷资源,那么民营企业家就有可能通过非正式机制获得银行贷款或放弃创业。

最后,政府行为也可能是影响企业家创业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中国,政府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分配权力,并干预市场经济活动。腐败官员也常利用手中的权力对私营企业罚款,强制性地“乱摊派、乱消费”,甚至向企业索取贿赂等。政府的干预行为和官员腐败大大提高了企业的经营风险和交易成本,进而阻碍了企业家的创业与经济增长。

全球创业观察(GEM)对各国进行创业调查研究发现,制度环境变迁将可能导致创业的经济增长效应差异。良好的创业环境意味着较低的市场进入规制、简化创业程序,保护产权和契约的有效执行,合理的制度安排不仅能够降低交易费用,也能够加快企业的市场进入。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多年以来,中国的私营经济增速远远高于其他部门。虽然私营企业的经营环境及其地位有了明显改善,但仍不可否认民营企业家面临着多重制度约束,并制约了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在不利的制度环境下,逐利驱使一些企业家进行非生产性的活动,如寻租与贿赂、甚至是组织犯罪等违法行为。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企业家犯罪预防研究中心发布了《2013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报告指出2013年我国企业家犯罪共463起案例,较2012年的245例增加了889%。Cai 等[12]利用中国企业数据研究发现,企业通过请客来贿赂官员,以寻求政治关联关系并获得生产要素资源及产权上的保护,甚至帮助企业逃税漏税或获取财政补贴以减轻税收负担。在中国特殊的政治经济环境下,企业有可能通过构建政治关联关系等谋求发展之路,但在当前中国不断加大反腐力度的背景下,企业通过寻租、贿赂等非生产性活动将不具有可持续性。

三、模型构建、指标及数据说明

经验模型主要是考察制度环境对创业的经济增长效应的影响机制,本文利用中国1994—2012年省际面板数据对以上理论假说进行检验。此外,考虑到不同的模型设定可能会带来不同的结论,本文将构建静态面板数据模型进行估计,并采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借鉴Barro[13]关于经济增长的经典方程,并在其基础上加入创业、制度环境等指标,建立的计量模型如下:

yit=β0+β1privateit+β2privateit×envirit+β3Xit+υi+δt+εit(1)

其中,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υi代表难以观测的省际个体固定效应,δt代表时间固定效应,εit代表误差项。被解释变量yit代表第i个省在第t年的实际GDP增长率。解释变量包括创业指标(privateit)和制度环境(envirit)。而制度环境又包括政府规模、腐败率、司法投入和金融发展。

创业指标(privateit),用每年新增的私营企业数(万户)来衡量地区的创业水平。需要说明的是,创业指标目前仍未有一个较为认同的度量方法,新增私营企业数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企业家的创业动机和经济增长活力。本文不考虑个体户,个体户主要是出于自谋职业的需要,其员工通常少于8人,制度环境变迁对个体户的影响也较小。此外,有些省份的私营企业注册数据缺失,本文用新登记内资企业代替。

政府规模(gsizeit),用地方财政总支出减去科教文卫、公检法经费支出占GDP比重来衡量。政府规模越大,政府就越有可能通过其对资源,特别是上游要素市场的控制及分配权力对市场经济活动进行干预,影响企业家的创业动机。

腐败率(corruptionit),借鉴万广华与吴一平[14]的处理方法,用每万人口中以贪污、受贿、渎职罪名被检察机关立案数来衡量,LaPorta等[15]将政府规模及腐败作为衡量政府制度质量的关键指标。

司法投入(lawit),借鉴万广华与吴一平[14]的处理方法,用每人的公检法经费来衡量,即地方财政支出中公检法支出与该地区人口之比,中央和地方政府都提高了公检法机关公用经费保障水平,一般而言,这一指标越高,反映了政府对法制建设越重视。

金融发展(financeit),用各省金融机构年末贷款余额占GDP比重来衡量,金融市场越完善,向私营部门特别是新企业贷款越有利于创业。

privateit×envirit代表创业与制度环境交互项指标,用于考察地区的制度环境是加强还是抑制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是本文模型设定的关键变量。控制变量Xit为其他一些影响经济增长的指标,包括:

开放程度(opennessit),用进出口总额占该省份GDP比重来衡量。

各省的物资资本增长率(kit),物质资本存量用永续盘存法估算,张军等[16]所给出的估算结果具有权威性,公式为Kit=Kit-1(1-ρit)+Iit,ρit代表经济折旧率为96%,Iit代表当年不变价的固定资本形成总额。

劳动就业增长率(lit),用各地区的从业人员数的增长率来衡量。

各地区人力资本(humanit),用各省人均受教育年限来衡量,小学、初中、高中及大学受教育年限赋值分别为6、9、12、16,乘以相应毕业人数之和与省人口数的比值,其中,中等专业学校毕业生人数合并计入高中毕业人数。

本文将在一个经济增长的传统研究框架内,利用1994—2012 年29 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面板数据进行经验检验,其中,重庆的数据并入四川进行计算,西藏因数据缺失较多而未包括在内。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私营企业发展报告》、《中国工商行政管理年鉴》、《中国金融年鉴》和《中国检察年鉴》,2012年贪污腐败犯罪数据来自于各省、市、自治区人民检察院的年度工作报告。表1列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结果分析及稳健性检验

1结果分析

在静态面板数据模型设定下,混合数据(Pool)的OLS回归往往是有偏非一致的,一般采用固定效应模型(FE)和随机效应模型(RE)等估计方法, 运用Hausman检验在1%显著水平上拒绝了个体效应及随机效应模型,宜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估计,表2罗列了估计结果。

在表2中,对模型(1)采用固定效应回归并控制了时间效应,第(1)列显示的是只包括创业活动指标、控制变量及常数项的估计结果,第(2)—(5)列是分别加入关键解释变量即创业与制度环境交互项。在第(1)列创业活动的系数显著为正,意味着在没有考虑创业的制度环境因素的影响时,创业能够提升经济增长的活力,促进市场竞争有利于长期经济增长。其他控制变量的系数也显著为正,与现有文献结果较为一致。第(2)列引入了创业与腐败率的交互项,且其系数显著为负,表明腐败抑制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正向增长效应。腐败不仅导致资源配置的无效率,同时也可能会诱使一些企业家从事寻租、贿赂等非生产性活动,腐败官员也可能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对企业罚款,强制性地“乱摊派、乱消费”,甚至向企业索取贿赂等。腐败成为了企业额外的“税收”负担,抑制了企业成长,企业家难以全心全意投入企业的生产活动不利于经济增长,也证实了腐败的“沙子”论观点。第(3)列引入了创业与政府规模指标的交互项,创业活动指标的系数为正,交互项系数在5%水平下显著为负,政府规模过大降低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主要原因在于过高的政府支出规模,依赖于税收融资的政府有增加税赋的倾向,税收加重了企业的负担和消极投资;过度的政府重复性投资往往是无效率的,同时还会对私人投资产生挤出效应,且对市场活动的过度干预扭曲了要素资源的配置。以上分析也表明,腐败与政府规模是衡量地区政府制度质量的重要指标,过高腐败及政府规模不仅体现在政府存在较高的市场进入规制,也表现为政府对市场活动的过度干预,政府此时表现为“掠夺之手”。第(4)列引入了创业与司法投入指标的交互项,且系数显著为正,司法投入有利于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法律作为一种正式制度,能够有效地保护企业家的私有产权,同时有利于维护合理的市场竞争秩序,提升契约执行效率,降低市场交易费用。改革开放后,社会主义法治理念构成了中国依法治国的思想基础,司法体系建设也不断地得到加强与完善。本文以人均法制建设的经费来衡量中国的执法体系建设,保证法律的有效实施有利于对投资者的保护,私有产权的保护有利于克服私营企业的信息不对称和道德逆向问题。第(5)列引入了创业与金融发展指标的交互项,交互项系数为正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目前的金融发展能够增进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近年来银行等金融机构都提高了对创业及中小企业的信贷投放力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同时也有助于信贷资源在高成长及新创企业的优化配置。同时,中国司法体系的改进,产权保护及契约执行效率的提升能够降低企业的投资风险,缓解私营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更有利于企业家将资源要素投向于创新等生产性活动。

以上的经验结果研究表明,强调了制度环境在创业活动中的重要性,如降低政府规模与腐败、产权保护及金融市场发展都有助于私营企业的市场进入,制度环境的改善强化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表2中的各控制变量,人力资本、开放程度、资本存量增长率及劳动就业增长率对经济增长具有正向的显著促进作用,这与相关的理论及现有的文献研究结论较为一致。

2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计量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考虑了内生性问题及经济增长在长期中是一个动态过程的事实,构建了一个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进行检验。本文还改变了样本范围及替换部分的指标分别采用模型(1)及模型(2)进行回归估计。

首先,关于内生性问题。创业活动提升了一个地区的破坏性创新及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促进地方经济增长[4]。而经济增长越快的地区,越能够催生出更多的企业家,企业家之间的相互模仿及对市场机会的把握促成了创业活动,也就是说,创业活动与经济增长之间很可能互为因果关系。因而创业可能是内生变量,内生性问题将导致计量模型的参数估计偏误。此外,经济增长是一个长期动态的过程,且有些政策上的因素难以较好地控制,因而本文在稳健性检验部分采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即在模型(1)中加入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以控制经济增长的惯性特征:

其中,yit-j为GDP增长率的滞后项,n为最大滞后阶数,其他解释变量与模型(1)相同。由于估计方程中含有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采用OLS和FE方法估计均会带来偏误,Arellano 和 Bond[17]提出的差分GMM估计法,使用所有可能滞后变量作为工具变量,并对模型(2)进行一阶差分GMM估计。而差分GMM可能存在自变量滞后项和自变量差分滞后项的相关性不高而导致弱工具变量问题,在差分GMM的基础上,Blundell 和 Bond[19]提出了系统GMM估计方法,相对于差分GMM具有更高的估计效率,同时能够充分利用差分方程和水平方程的信息,可以估计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系数,但系统GMM估计方法的前提是必须假定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与残差无关。本文将分别采用差分GMM和系统GMM进行估计,并采用Arellano-Bond检验和过度识别的Hansen检验进行判断。

表3报告了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对系统GMM估计结果的扰动项自相关检验发现在5%的显著水平上拒绝了扰动项无自相关的原假设,而被解释变量的二阶滞后项y(-2)的系数却为负值。此外,Hansen检验拒绝所有工具变量均有效的原假设。检验结果表明,虽然系统GMM具有更高估计效率,但前提条件却并不满足。为此,稳健性检验部分我们只报告了差分GMM的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

(2)分别表示一阶和二阶差分残差项序列的Arellano-Bond检验的P值。

由表3可知,解释变量的系数与前文的理论假设一致。二阶滞后被解释变量系数为负值且不显著,Hansen检验无法拒绝所有工具变量均有效的原假设,说明差分GMM估计是适用的。从表3中第(1)列的估计结果来看,在没有考虑经济社会环境因素影响时,创业活动指标的系数仍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消除内生性问题后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有所下降。第(2)—(5)列的结果相对于固定效应的估计结果并不存在明显的差异,交互项的系数都有所下降。模型中其他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也与预期相同,对外开放、资本和劳动增长率均有助于长期经济增长。再次验证了前文的理论假设。

其次,替换其中的一些关键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创业活动指数,这一指标借鉴Djankov 等[18]的衡量方法:每年新增首次登记注册的私营企业数与劳动就业人口的比值为创业活动指数。分别采用模型(1)和模型(2)进行回归,主要的解释变量的系数仍与前文一致,创业活动与创业环境的交互项都至少是在5%的显著水平上显著。

最后,区分区域空间层面。从数据上看,东部省份的创业环境普遍要好于西部地区,稳健性检验将区分东、中、西部省份。估计发现与前文的估计结果较为接近,其中,除了腐败与创业交互项这一指标系数要低于中、西部地区外,其他交互项指标系数都要高于中西部地区。可能的解释在于,随着东部地区私营经济的快速增长及竞争环境的变化,企业将更多的资源投向于研究创新等生产性活动。此外,相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东部地区的法制、金融及市场竞争环境更有利,企业更倾向于通过法律体系来保护私有产权和契约的执行。其他主要的解释变量系数并没有显著性差异,同样支持前文的结论,良好的制度环境直接影响了企业所带来的经济增长效应。以上分析表明结论是较为稳健的。

五、结论与政策含义

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多年以来,中国经济迅速增长,其中私营经济部门的增速也远远高于其它部门。私营企业的经营环境及其地位有了明显改善,但仍不可否认民营企业家仍然面临着多重制度约束。Baumol[6]认为制度环境的质量高低决定了企业家是否将资源投向于创新等生产性活动,还是贿赂、寻租等非生产性活动。但现有的文献较多从理论上进行分析,缺乏相关的实证性检验,本文利用1994—2012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检验在制度环境演变下的创业与经济增长相关关系。运用固定效应模型估计结果发现:创业能够有效促进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并证实了制度环境是影响企业家投资导向的关键影响因素,良好的制度环境、金融发展及司法体系的建设强化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而腐败与政府规模的扩张抑制了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验证了前文的理论分析。在稳健性检验部分,我们构建了一个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运用差分GMM估计方法消除了内生性问题,替换其中的一些关键指标及区分区域空间层面对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进行了检验,再次验证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即制度环境的改善将有利于提升创业的经济增长效应。

创业不仅能够有利于经济增长,还能推动技术创新与创造就业,对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为能够有效发挥创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不仅要鼓励创业活动,更应该改善企业家成长的制度环境。本文的结论所具有的政策含义是显而易见的,即现有的改革要提升政府自身的治理水平,减少政府支出规模,加大反腐的打击力度,并完善立法与司法体系保障企业家的私有产权、减少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等问题。此外,在当前经济增长放缓和就业压力下,李克强总理提出了“简政放权”和“万众创业、大众创新”的新战略,还应该辅以相关的普惠性政策,进一步开放上游要素市场,优化资本市场并丰富创业融资,拓宽新创企业的融资渠道,以培育新的经济增长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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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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