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辉
六十年了,多少苦涩的泪伴随着逝去的岁月,在母亲的脸上流呀流,流走了母亲满头的青丝,流成了道道细密的小河。
从出生那一天起,我就把无尽的牵挂和愁苦带给了她,母亲的生命从此成为一支被我点燃的蜡烛,再也没有停止过燃烧和流泪。
不满一岁的时候,我得了急性肠炎,这病在三十多年前的农村,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当时,已经担任村支书的父亲远在几百里外的地委党校学习。母亲抱着气息奄奄的我,冲进雷电交加的茫茫雨夜,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子夜敲开了十里外一个老中医的家门。母亲跪在老中医的面前,求他救救她的儿子。她再次用她的泪感动了上苍,我竟死里逃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以后整整十八个月的日子里,病魔与死神将我这个不满24岁的生命当成它们手中的一根扯来扯去的猴皮筋,母亲用她带血的泪水和根根白发陪着我一道和它们较量。最终,我竟奇迹般摆脱了死神的纠缠,可是它们并没有空手而去,而是带走了我的一双眼睛。
对失明的儿子,已是心碎的母亲就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如何才能不惹我发怒。黑暗中,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她竟看见了,忙把一支烟放到我手中,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去找火柴。我深吸一口香烟,许久才伴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吐出浓浓的烟雾。母亲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我们总还要活下去!”“活,像我这样活着有啥用?”“咋没用,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和你爹下地回来能看到炕上坐着我们的儿子,我们心里就踏实,就有奔头……”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落在长出新芽的树上沙沙作响,我忽觉得脸上痒痒的,用手去摸,是泪。
肆虐的风暴过去了,生命之树带着累累伤痕又艰难地站了起来。在家休养了三年,我又鼓起勇气上路了,因为有母亲那句“咱要好好活!”我必须走出一条活路来。几年来,我的脚下已有一条路的雏形,尽管还不是很清晰,尽管还很狭窄,但那是我自己用脚踩出来的,是我活着的见证。这条路上有我的梦,也有母亲的泪。如果说我的生命是一只船,那么母亲的眼泪就是一条河了。
母亲啊,你的眼泪真是一条流不尽的河。每当我的生命之船搁浅了,你总是用自己的生命托起我这只船,送我到远方。
心湖涟漪
母爱是人生中的一条流动的河,正是因为这条河,才造就了我们生命中最美丽的情感之景。文章多处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一方面写出了母亲的泪水伴随“我”成长,另一方面也写出了每当“我”遭遇挫折﹑磨难时,母亲总是默默地守护“我”,给“我”带来信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