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伍龙 恬淡的耕耘者

2016-05-14 06:02李雪
投资北京 2016年5期
关键词:赏石黄庭坚行书

李雪

已经退休的书法家赵伍龙并没有一门心思完全“扎”进书写的世界。平时,早上八点钟左右来到位于北京大观园南门的工作室开始写字,偶尔也画点小古画,下午回到家附近打三小时左右的乒乓球,晚上则在家中观赏自己收藏的奇石,拉一拉拿手的小提琴。

这位书法家告诉记者,不论是打乒乓球,还是拉小提琴、赏奇石其实都是在为看似“不沾边”的书法创作服务。打乒乓球能够活动因长时间书写而僵硬的颈肩;拉小提琴则让他在书写时内心中常常充满音乐的节奏感,在章法的把握、笔墨的流转停顿上颇具心得;而奇石石面上各种线条和纹理也往往映现在书写时的脑海中,点画和结体也因此灵动。

或许,正是受益于书写时心中的节奏感和想象力,和很多书法家书写习惯不同的是,赵伍龙写书法时从不折叠宣纸来确定每个字的大小和位置。在他看来,宣纸上的字格会冥冥之中局限书写的心理从而影响发挥,而只要做到心中有数、有自信,就能让笔墨随心流转,在章法上自然安排得当。

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年龄的赵伍龙为人低调,生活恬淡,平时常做慈善,对于功与名也看得很淡泊。不过,这种悠然的生活状态并不意味着他在书法艺术上有所放逸,止步不前。相反,为了能写出黄庭坚《松风阁》,他曾苦临碑帖十年,坚持书写《心经》十七年不辍,如今每年在山东海边修身养性的同时兼练楷书来弥补自己行书的不足……

赵伍龙的状态可以用“悠然恬淡”和“精进不懈”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词来概括,如今有意识地让生活中的种种“娱乐”和爱好为创作服务,让他在生活上自得其乐,而他也因为这种状态而受益,在艺术上不断上下求索。

入帖

收获古人“筋骨”

出生在北京一个文艺世家的赵伍龙,自小受祖辈的熏陶和影响开始习字。7岁起,他便跟随身为教师的母亲从硬笔书法入手练字,自此走入书写的世界。此后,写字作为一项兴趣爱好始终没有间断。上世纪90年代初期,赵伍龙拜著名诗人、学者、书法家柳倩为师,成为其关门弟子,学书之路走上了正途。

作为学习书法的基础,临帖是一门必修课。对赵伍龙来说,早年间最激发他的帖子莫过于黄庭坚的《松风阁诗贴》。

初见《松风阁》,他就“一见钟情”,非常欣赏,提笔开练。“练了三个字,练不下去了”,于是他请教柳老,柳老告诉他,“你得把黄庭坚所临的碑帖都练到、吃透,才能写出黄庭坚的字。”

黄庭坚是“宋四家”之一,《松风阁诗帖》是其所作七言古诗和行书作品,赵伍龙评价这幅作品“十分精彩”,其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意韵十足,被誉为中国古代十大行书之一。也正是这样一幅行书,笔调充满意蕴,技法上提顿起伏,一波三折,临写难度非常大。

为了能书写出自己极其欣赏的“黄字”,赵伍龙踏上了苦学碑帖之路,从二王到魏碑,他所钻研和临摹的帖子追溯着黄庭坚所承袭的书家作品。而在这浩瀚的碑帖世界里,赵伍龙一浸润就是十年的时间,在积淀了足够深的书法功力之后,才得以写出婀娜稳厚的《松风阁》。

事实上,赵伍龙所临写“高难度”书贴并不止《松风阁》,还有中国三大行书贴。在三大行书贴中,笔致妍雅的《兰亭集序》是现今众多书法家常常临的帖,比较常见。然而对于《寒食帖》和《祭侄文稿》的临写却着实少见,这不仅在于技法的难度,《寒食帖》的凄凉、《祭侄文稿》的悲怆情绪外化成为作品上的笔墨流转甚至涂抹,让作品的气息和情绪极难掌握和捕捉,绝非是轻松浅显的书写。

不论是“二王”、魏碑,还是《松风阁》,正是在如此临帖和入帖的过程中,赵伍龙不仅加深了对传统文化和书法艺术的理解,更收获了古人的书写“筋骨”。

“为什么古人写字那么古朴,有筋有骨,在行笔、对每个字的处理上都有讲究。”赵伍龙说,他在多年临帖的过程中体会最深的就是即便是行书,从起笔、行笔到收笔都要细究,并非只要是行书书写速度一定快,只有功力到了的时候,速度才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写行书并不意味着粗糙,每一笔的笔法经得起推敲,书法作品所散发的气场也就不一样了。

出帖

写出个性与风貌

与很多书法家不同的是,赵伍龙最早习书法并非从楷书入手,而是隶书。同时,他也秉持着这样一个观点:习字并不一定从楷书入手,而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兴趣来选择一种书体作为起点。

赵伍龙书隶书曾经很多年,而后写魏碑,继而转向行书,在近几年,他多临写楷书,以此来纠正自己行书的不足之处。“行书如果缺少了楷书的功底就会‘散,隶书能够加强行书的线条美,魏碑则增加书写的厚重感。”

有人评价赵伍龙的行草长卷气势宏伟、潇洒飘逸,给人一种“长江之水天上来”的感觉;而他所写的大字则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赵伍龙说,行书难就难在它可以任意发挥,发挥的空间越大,笔墨就越体现个性。一位书家一定要形成自己的风格,今人也要有今人的风貌,这就要求书法家在临帖和入帖之后还要出帖。因此,他的书法并不局限于“二王”、魏碑或者黄庭坚,而是综合了古人以及自己的审美和个性。

从去年开始,赵伍龙开始临赵孟頫的书帖,如《洛神赋》。之所以开始书写赵体字,一来赵孟頫与他的风格近似,既精彩又深奥,但同时很大众化、很通俗,符合大众审美;二来,写赵字并非单纯为了临习,而是要从中体悟新的东西从而实现自身的飞跃。

赵伍龙说,“出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古人的风格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形成自己的风格需要过程,既不丢古人的东西,但又不能学古人。而现在,很多人看见他的字已经能够辨认出这是带有赵伍龙个性和面貌的作品了。

赏石

书写具有想象力的线条

赵伍龙收藏奇石已经有20年的时间,算是比较老的藏家。所谓奇石,是指天然形成的形状不一般的石头。在历史上,米芾、赵孟頫等书法家都曾钟情于赏石雅事。而赵伍龙根据自己多年书法创作与玩石的经验,对于赏石艺术和书法艺术的关联也有自己的感受。

他说,“一切艺术形式美存在于现象世界中,形式最基本的表现方式是线条,如直线、曲线、折线、波浪线等等,这些线条都是通过视觉获得感受的。”比如,水平线让人感到广阔而平静,垂直线条让人感到上跃挺拔,曲线让人感到柔和、流动……

而线条是构成书法和奇石的最基本组成元素。对于一幅书法,极力追求的是“形神兼备”,书法的“形”是指书法的点画、结体和章法,而书法的“神”是指书法的神采、意蕴和风格。书法线条中的一撇一捺,都左右着观赏者的感受和想象,影响着作品的神韵。

对于奇石来说,线条是其体表的基本元素,也是具有直观特征的表现语言。奇石中的各种线、纹,在自然造型中并不明确地表达出意味,这些抽象线、纹主要以它的匀整、流动、回环、曲折、变化,隐约构画出类似物象的轮廓和体状,使得欣赏者对奇石产生充满想象力的审美愉悦。

正是由于石体上错综复杂的线条、纹理,在欣赏者眼里成为塑造形象的审美元素。所以,线条不但对艺术创造或艺术欣赏具有诱导心理、积蓄情感的功能,而且奇石欣赏也同样具有激活主体审美感知、触发主体情感波动的重要意义。

赵伍龙在赏石时,往往得益于娴熟的书法技巧,从石体上的各种线、纹变化,体悟构型的雅韵;而在书法创作时又得益于赏石养成的丰富想象力,尤其是在书写行、草体的时候,脑海中常闪现出石面上各种优美的线、纹,使得点画与结体也能够飘洒生动。

而在哲学层面,赏石与书法都体现着“立象以尽意,得意而忘象”的内蕴,不同的观赏者往往赋予物象不同的审美知觉和感悟。正是对不同艺术之中的关联有充分的体味,作为奇石藏家的赵伍龙得以从赏析奇石中不断汲取灵感,并且应用到书法的挥洒创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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