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贬值重挫“石油人民币”

易宪容

作为最大的石油消费国，中国人一直梦寐以求国际石油定价权。特别是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随着中国在国际市场中的地位与作用越来越重要，中国政府推出一系列重大改革，出台相应政策，如全面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策略，看上去“石油人民币”超越甚至取代“石油美元”地位成为新趋势。这就使得全球8000～1.2万亿美元的石油资金，在国际间流向及交易配置中出现一次重要的结构性调整。但是，最近4个多月以来，随着人民币持续贬值，这种有利于“石油人民币”的趋势出现根本性变化，“石油人民币”可能随着人民币的贬值而结束。

可以看到，2014年以来，国际石油价格持续暴跌，特别是最近曾跌至28美元/桶。而作为全球最大的石油消费国，中国在这次油价暴跌中仍然是国际市场“石油价格的被动接受者”，中国对国际石油定价的作用仍然十分有限。

由于历史原因，长期以来，中东地区主要石油输出国对出口到不同地区的相同石油，一向采取“差别性计价”，从而使亚洲地区石油进口国长期以来支付的原油购买价要比欧美国家高。这种差别性计价或不平等的交易价格，即所谓的中东石油“亚洲溢价”现象，实际上早在1980年以前就演变成了一种石油交易市场的潜规则，而这种潜规则在短期内是无法改变的。

就国际石油市场的各种交易价格来看，跟随的是美国纽约商品交易所的轻质原油价、英国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的北海布伦特原油价，这就是国际石油市场的基准价，各国际石油市场的交易价格随基准价变动而变动。如果说，中国能够建立起对全球市场有影响力的石油期货市场，并由此形成国际石油价格的基准价格，那才能打破现存的“亚洲溢价”市场惯性，以此重新确立全球市场的石油价格定价体系。

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意味着黄金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结束，以信用货币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确立，因此，美元成为全球市场最为重要的计价、投资及储备货币。在这种情况下，美元当然成了国际石油市场最为重要的结算及计价货币，国际上绝大多数石油交易都以美元来结算与计价，“石油美元”体系也在此期间确立。“石油美元”的出现让石油输出国等对美元和美国国债产生强烈的需求依赖，“石油美元”市场也在此期间开始繁荣，伦敦的美元离岸中心在此期间得到快速发展与繁荣。

对于中国政府来说，“石油人民币”是一个不可小视的目标。当前国际石油快速下跌，中国石油消费快速增长，这为“石油人民币”的实现提供了绝佳机会。

到目前为止，国际石油价格曾下跌至28美元/桶以下，为2003年以来的最低点，这使“石油美元”的国际地位日益下降。同样，对于中东石油输出国来说，随着石油价格暴跌，这些国家对美元的依存度也在全面下降。这种情况自然为“石油人民币”递补“石油美元”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2011年以来，中国政府为了推进“石油人民币”已经作出很大努力，“石油人民币”体系也开始逐渐成型，尤其是在地缘政治剧烈冲突中，“石油人民币”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更是明显。如“金砖国家”开始拒绝美元作为国际石油市场的单一计价货币;中国和俄罗斯启动针对减少使用“石油美元”的每周定期协商会谈;去年11月中旬，西亚两个主要石油输出国之一卡塔尔决定所有石油交易都采取人民币结算;中国与俄罗斯及其他石油输出国达成支付协议与清算机制，目标当然是以“石油人民币”取代“石油美元”。

为使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加速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国对人民币汇率制度进行了一系列的重大改革，包括让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更为市场化，并对人民币汇率进行一定程度的主动贬值。去年8月11日，中国央行启动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主动让人民币大幅贬值。近几个月来人民币持续贬值，尽管目前在中国央行干预下有所企稳，但人民币贬值的预期不易回转，这必然中止中国政府极力推行多年的“石油人民币”进程。因为，没有一个国家或企业愿意用持续贬值的货币作为交易计价和结算货币。所以，就目前形势来看，人民币汇率的稳定显得特别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