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小说中的消费时代与女性爱情

魏京京

摘 要：消费时代物质丰裕，消费品不再仅仅是具有使用价值的商品，而且成为人们身份地位和生活品味的象征符号，大众媒体又从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激发了人们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改变，物质主义、消费至上观念盛行，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金钱交换，甚至包括身体。《蜗居》小说通过海萍、海藻两位典型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呈现了消费时代女性婚恋之路。选择爱情经受历练，还是放弃爱情沉陷物欲，成为女性在现实境况下需要面对的思考与抉择。

关键词：蜗居；消费时代；女性爱情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6-0173-02

六六小说《蜗居》[1]的发行及其改编同名电视剧的热播不仅引发了当下社会无数房奴内心深处的强烈共鸣，而且刺痛了中国社会转型期各种问题的敏感神经。高房价、高房租、高消费使人们的传统生活方式发生着剧烈改变，同时也正在潜移默化中逐渐颠覆其固有价值观念。《蜗居》小说恰似一把社会之镜，将这些变化中的社会现实映照得一览无余，把深处其中的普通人物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镜头聚焦凸显了消费社会的时代特色，以及在新的消费观念影响下女性婚恋观的嬗变。面对爱情与面包的抉择，选择坚守爱情，亦或追求面包？

一、消费时代的特点及其在《蜗居》中的体现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得以迅速发展，工业化、城镇化步伐加快，物质财富日渐充裕，经济模式逐渐由传统的以计划和生产为主导转变为以市场和消费为主导，再加上西方消费观念的传播与渗透，中国的消费时代悄然来临。杨晓莲在《消费时代与建构现代新感性》[2]中对消费时代的定义、特征和后果进行了阐述。她认为，所谓“消费时代”，是指消费主导生产、生产围绕消费的时代，商品生产者不得不揣摩消费者心理而不断对商品进行创新的时代。消费时代通常具有以下特征：1.从消费根源来看，它以最大限度攫取财富为目的，不断为大众制造新的欲望需要；2.从消费意识来看，商品消费不仅注重其使用价值，更重要的是则是其所代表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品位等符号价值；3.从消费心理看，“消费至上”观念占主导地位，不仅是物质资料，而且文化艺术、甚至人的自身，都成为消费品。因此，消费时代崇尚物质主义、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文化艺术被物化导致媚俗成为时尚，而大众媒体成为文化艺术消费的制造者和传播者；人类自身逐渐被物化导致其精神存在被贬低，从而丢失了理想和灵魂。

在《蜗居》小说中，消费时代的各种元素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城市背景的浮光魅影霓虹闪烁，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各大品牌各色商品，无不在向普通大众昭示着其巨大的吸引力和诱惑力，从而激发了人们对它的无限向往和留恋，使他们在求学与工作的选择中宁愿守在繁华都市，也不愿在小城镇安享舒适生活。房子不再仅仅是遮风避雨的港湾，而在媒体的宣传下成了带有各种豪华高贵字眼的奢侈品，价格持续陡然攀升。“陆虎”“奥迪”是身份显贵和地位财富的象征，高档酒店与美味佳肴、娱乐会所及贴心服务、商场里的品牌衣服与大把现金或直接刷卡消费、豪宅的周边环境与内部的各式家具化妆品，都成为消费水平和生活品味的标志符号。就连人体本身，也物化成了消费品，不仅可以像其它商品一样用金钱进行交易，而且可以被使用之人用作炫耀自身能力和成功的资本。

二、消费时代对女性婚恋观的冲击

消费时代的物质丰裕尽显奢华，时刻刺激着人们的眼球、激发起内心的欲望，大众媒体更是作为消费时代的御用工具，成为蛊惑人们无度消费的帮凶。物质与消费至上，享乐成为信仰，金钱便被顶礼膜拜。而另一方面，当普通民众的收入水平远远无法满足其不断被调动的消费欲求，甚至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难以为继时，未免会在心理上产生巨大的落差，久而久之发生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改变。

尤其是对女性而言，由于其不同于男性的生理、心理特点，在婚姻家庭和求职就业中往往存在劣势。家庭中生儿育女的重担义不容辞，职场上谋求经济独立和自我价值实现的道路又异常艰难，使其不得不在双层夹缝中求得生存，高消费的驱动更使她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因此，在外部现实因素影响下，女性的婚恋观也在发生着急剧变化，“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成为消费时代的婚恋流行语，房子、车子、票子则成为实实在在的新时期择婿标准。

当《蜗居》中的海萍不得不面对房价的火箭式涨速和家庭收入的巨大悬殊、对孩子的相思之苦、以及对丈夫的期望落空等诸多现实困窘时，不由得向妹妹海藻感叹道，爱情只不过是男人骗女人的把戏，如果真爱一个女人，就应当送上一摞票子，让她不必担心未来，再奉上一幢房子，让她心失落了身体还有着落[3]。目睹姐姐的婚姻疮疤，海藻的爱情信念由此动摇，并在与宋思明的交往中渐渐被瓦解，换来肉体的满足和物质的享受。而在电视剧热播之际，宋思明甚至得到了许多年轻女性的推崇和赞赏，因为他有权有钱、成熟睿智，说话经典富含哲理，处事低调冷静沉着，而小贝与之相比则大大逊色，能给予海藻的除了爱情别无其它。美好的爱情在消费时代的物欲冲击下正在遭受残酷的考验。

三、海萍的爱情与成长

海萍自幼有主见、能担当，对妹妹保护关爱有加。自己和妹妹高考报志愿和毕业找工作，都是她一手做主，坚持留在一心向往的大城市，因为这里拥有各种资源和更多机遇。为了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结婚时没有仪式和首饰，与丈夫苏淳蜗居在10平米的小屋，拿方便面或白面充饥，逃避同事结婚礼钱，骑自行车去上班；勤奋刻苦、努力打拼：在单位几乎每天都要加班，为了增加收入、早日搬离蜗居，还找来兼职工作，每晚下班后加班和兼职相交替，家教回来后还要努力补习语言和琢磨教学方法。即使如此，海萍依然相信爱情、积极向上。尽管与苏淳时有争吵，但在心底里却深爱着丈夫，在丈夫因为涉嫌泄露商业机密被公安带走后，她努力想尽办法保他出来，对Mark的帮助和关心也止于朋友之情。

当然，海萍也有其性格上的缺陷。她潜意识里仍然深受传统男权主义思想的影响，认为男人应该为家庭担负主要责任，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对苏淳充满抱怨，怒其无能、哀其不争。而且为了买房子筹备首付，迫使苏淳向经济上没有资助能力的父母借钱，最终不仅险些将自己的丈夫送进监狱，还着实把自己的妹妹拉进了火海。但是，海萍也是在生活的磨砺下不断成长的女性，她在对男人的失望中使自己的主体意识得以觉醒，用不怕吃苦、勤奋钻研的精神在事业上终获成功。

因此，“海萍”这一人物形象是消费时代大环境与自身因素相结合而塑就的典型“女汉子”形象。这一女性形象代名词在2013年出现在网络并迅速走红，在现实生活中也引起巨大反响与热议，主要是指行为举止不拘小节、性格开朗心态乐观、能独立自主担当责任，在生活中能独挡一面颇有气场、在工作中能果断冷静思路清晰的姑娘[4]。消费时代给女性带来的种种压力，不仅没有将一些女性击垮，而是使其越挫越勇，从而历练出越来越独立、坚强、率真、豪爽的性格特质，女性主体意识被唤醒并不断成长成熟。

四、海藻的物欲与沉沦

海藻的形象则恰巧与其姐姐海萍相反，自幼习惯了海萍的庇护，遇事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和自主能力。尽管在与小贝的爱情中对各种名牌视若无睹，唯一喜好的活动就是在楼下行兼跑，然而在遇到工作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和亲眼目睹海萍的婚姻生活后，海藻逐渐走向了自甘堕落之路。

起初由于加班无度，海藻不得不频繁更换工作以寻找更好的就业机会，然而每换一份工作，实际境况却并无好转，面对经常的出差、陪酒、唱歌、跳舞，以及随时可能的失业，只能束手无策、忍辱负重。当姐姐买房需要经济上的援助时，自己无能为力，向小贝请求资助由于其能力有限加上自身也需要攒钱买房而被回绝时，在情急之下转向工作中认识的宋思明以解一时之围。一方面是手机、两万、六万、工作机会、租房、金钱、银行卡、豪宅豪车、名牌家具等难以抵挡、越来越大的诱惑与腐蚀，另一方面是姐姐婚姻状况的累累疮疤和各种困境下小贝的无能为力，海藻在对婚姻与生活的思索与感悟中终于拜倒在物质与金钱之下。

从最初对可能沦为小三的剧烈挣扎到最终成为小三的平静坦然，海藻的爱情观发生了彻底改变，物欲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灵魂，爱情却在日益让步与退缩。现实中或许有很多个沦落的小三像海藻一样，似乎迫于无奈而走上这条道路，由于一时经济窘况便步步深陷泥淖。而事实上，蜗居时代的高消费、以及女性就业难等因素是外因，女性自身的主体意识茫然，缺乏自立自强的精神和独立生存的本领才是主因。作为他人婚姻的介入者，只能日日期盼等待、空虚落寞，夜夜面对四壁、独守空房，个中辛酸苦楚也只有留给自己慢慢体味，甚至最终落得与海藻相似的结局而悲情收场。回首美好爱情，却早已随风而逝，小贝已挽起了另外一位姑娘的手。

五、结语

蜗居时代，同样为了房子筹款，海萍练就成女汉子，而海藻却堕落沉沦。从表象看，人们会认为是由于海萍急切买房把海藻推向了深渊；从深层看，倒不如说是由于其幼年时期过于袒护帮助妹妹、从而养成了她没有主见、难以自立的性格所致。但是，编剧或导演或许意不在此，而是想通过这两个人物形象给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敲响警钟。在物欲的诱惑和高消费的压力这双重心理攻势之下，有两条路摆在面前，左边是海萍的爱情与奋斗之路，一路上有小贝和苏淳的倾情相伴，清苦中透着甜蜜，右边是海藻的物欲与沉沦之路，一路上是宋思明的忽来忽去，甜蜜中充满苦涩。作为女性，在人生的岔口处迈步之前是否想好了去向何方？

参考文献：

〔1〕〔3〕六六.蜗居[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2〕杨晓莲.消费时代与建构现代新感性——从马尔库塞的新感性理论谈起[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4）：70.

〔4〕孙艳艳.“女汉子”的符号意义解析[J].中国青年研究，2014，（7）：11.

（责任编辑 赛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