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眼

Abe Schwadron

应付媒体这种破事，卡梅隆·安东尼早已驾轻就熟。在“后德里克·费舍尔时代”尼克斯的第一场比赛结束后45分钟——他们刚刚在麦迪逊花园不敌奇才——安东尼在更衣室里和记者们度过了赛后的最后一点时间——尖锐的问题都在等着他，比如，他被问到自己是如何去适应临时主教练科特·兰比斯的。

“老兄，我不过是顺其自然啊。”安东尼说着，突然微笑起来，“我顺其自然，做好自己。”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笑声。安东尼的这种奇妙能力——回避那些棘手问题，同时还让自己深受那些照相机和录音机主人的喜爱——让他得以在这座令无数球员倍感窒息的城市里，自如呼吸着新鲜空气。

带着一丝狡黠的安东尼就是这样轻巧地滑入了永不停歇的纽约媒体圈——这跟他碾过拥挤的禁区，杀向篮筐的方式不太一样——但这并不会让他不敢直言不讳。比如，在多伦多全明星周末，在交易截止日悄然逼近时，他就直截了当地回应那些关于他未来去向的流言。“全是胡说八道。老兄，我受够这些鬼话了。我受够了。”安东尼说，“老兄，总有人胡说八道，从来都是这样。”

之后在加拿大航空中心场边，安东尼观看了新星挑战赛，为他的小队友克里斯塔普斯·波尔津吉斯加油。你懂的，就像一个大学球员随意地看看学弟们比赛。安东尼微笑着，向粉丝们闪个不停的手机摄像头招手，同时跟波尔津吉斯相互致意，好像他是自豪的大哥，在大家面前向小弟表示赞许。毫无疑问，安东尼对这些发生在体育馆的喧闹再熟悉不过了，之前一天的晚上，安东尼作为母校橡树山高中的嘉宾出席了乔丹邀请赛，在艰难走向座位时就引发了一阵骚动。这已经成为了乔丹经典赛一年一度的风景线，安东尼的出现往往会让当晚巴克莱中心的欢呼声达到顶峰。在半场休息前的某个时刻，安东尼的手机响了。他在巴尔的摩的老朋友发来信息，“这是真的吗？”信息里还有一张新闻头条的截图，在蛊惑性的交易流言中，安东尼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看了看，然后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安东尼笑道，“事实上，我根本没看那是什么。我不会上网去看文章什么的，我也不看报纸。”

但他没法逃过那些问题，而好奇的人们所发来的信息却络绎不绝——尽管安东尼说过，他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交易否决权。

“就是因为我总是不断地听到类似的话，‘安东尼要走啦，要走啦，要走啦……最后你也会对此感到厌倦的。”安东尼说，“我想我现在就在这个阶段，实在懒得再听类似的话了，也懒得说什么了。这些话现在对我毫无意义，也许等到真的发生大事，我才会有所改变吧。”

那些流言一般会在推特上和理发店里继续散播，这要感谢那些毫无辨别力球迷的大声附和——他们将安东尼视作懒惰、没法带领球队赢球的球霸。甚至有些久负盛名的篮球作者也讨厌看安东尼打球，他们甚至对此毫不避忌。但是，将这位前探花秀的一切努力都当作丑陋的陈词滥调是不公平的，而否认安东尼现在表现的明显变化也完全是瞎说。用“懒惰”那样的词形容安东尼实在太讽刺了，不是吗？那些“直言不讳”的偏见背后所隐藏的真正安东尼再简单不过了：他在某些方面的表现是生涯最佳。

这里是一些基础数据，可以体现出安东尼令人难以置信的全面表现——他送出生涯新高的4.2助攻，场均出手次数是10年来最低的，但却仍然能场均贡献21.8分，得到7.7篮板（生涯第二）。也有高阶数据能反映这一点，比如，安东尼是本赛季仅有的五位球权占有率达到球队29%，助攻占全队20%，盖帽对手出手超1%出手的球员之一（其余几位：德维恩·韦德、勒布朗·詹姆斯、凯文·杜兰特和詹姆斯·哈登）。但对那些讨厌安东尼的人而言，这些只是可忽略的部分。

“不管我们胜利或是失败，批评安东尼的声音都是最多的，”尼克斯前锋德里克·威廉姆斯说。当安东尼参加选秀时，威廉姆斯只有12岁，他是看着安东尼打球长大的，“如果他打得很棒，但我们输了，那大部分人都会将矛头指向他。”

看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安东尼成了一种潮流（要提起这一点也不怎么容易，因为尼克斯从头到尾都是一团乱）。那些无聊的尼克斯球迷已经下定决心，他们最好还是跟这位联盟最佳球员之一分道扬镳，他们要将注意力投向那些勉强能跟自己扯上关系的自由球员巨星，比如杜兰特和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其他球队的球迷只能看到少量集锦，然后会看到那些类似的标题，比如“高估过甚：安东尼”的文章。有些还是来自《大西洋月刊》这样的主流媒体，大众接受了这样的观点，是的，他们被洗脑了。于是，要理直气壮地告诉大家，你最喜欢的球员是安东尼不再像以前那样酷了，以前那个晃着小辫子，轻率却又无可阻挡的丹佛少年不见了。

5月，安东尼度过了自己的32岁生日。除了迈克尔·乔丹和科比·布莱恩特这样的标志性人物，很少有球星在自己年老后依旧会如此有风度地去对待更年轻、富有活力的球员。事实上，波尔津吉斯已经在大多数盛行的，和尼克斯相关的报道中将安东尼赶下了标题——他才打完自己的第一个赛季——这很有意思，因为他也算是安东尼在阿伦·艾弗森后碰到过的最出色的队友。抛开这些肤浅的东西，安东尼还是在好好打球，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还是会毫不迟疑地把安东尼连续第七次选进全明星首发的原因，不喜欢他的人也得对他保持一份尊重。

不过，令人抓狂的是，尽管有了“禅师”掌管球队，现在这个状态的尼克斯还是和垃圾桶无异。就像一辆缺乏控卫，教练又是临时工的失控列车，正在向着平庸驶去。唯一能缓解这种命运的就是安东尼一直以来的为职业生涯所作出的牺牲，还有那飘忽的希望：以及波尔津吉斯能有朝一日成为安东尼这样的超级巨星。

不出意外的，尼克斯连续第三个赛季无缘了季后赛。“我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安东尼说，“要知道，我们如果现在没法打进季后赛，那我们的沉沦就将达到三年。”

今年早些时候，在尼克斯战胜老鹰后的一个休息日，安东尼坐在了曼哈顿Terminal23展厅的里屋，这里有一个“非请勿进”的篮球场，处处装饰着安东尼的个人标志，这里已经成为了安东尼的私人球场。他喝了一口星巴克，仔细检查着后勤方面的一些细节。再过几分钟安东尼就会给一群来自三州（纽约附近的三个州，纽约州，新泽西州和康涅狄格州）附近高中的幸运儿带来一个惊喜：他会和他们来一场问答，以及一次闲聊。

是的，安东尼最近在更积极地寻找能影响年轻人的机会。去年，安东尼造访了里克斯岛上被关押的青年人，今年，他在公众面前明确表态反对枪支暴力。第一次是在一则NBA出品的公益广告中，而另一次则是在队友克利安东尼·厄利遭抢劫并被枪射中腿部后向媒体的表态中。如果你考虑到10年前，在西巴尔的摩度过青春期的安东尼在影片《别他妈告密》第一季中担任小配角时都手忙脚乱，那你很难不对他如今的转变大加赞赏。

“以前有些时候你只能袖手旁观，感觉就像，‘好吧，要是我能搞定该多好。”安东尼这样说到自己逐渐成熟的过程，“现在你有了一定的发言权，我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了发言权，我想让人们因为某些事情听到我的声音，我不想事情仅限于篮球，而是类似现实生活中的其他场合。对体育运动而言，除了投篮，丢橄榄球或是打棒球以外还有很多其他事情。体育更多地进入人们的生活，现实生活里有一些事情正在发生，而像我这样的家伙正好可以用上自己的发言权。”

当安东尼走出房间去和那些高中生见面时，从喧闹的喝彩声中忽然传出一声有些冲动的大喊，“是什么让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2011年就将纽约称为自己工作家园的安东尼，早已对这座城市招牌式的大胆垃圾话不再陌生了。事实上他曾经这样告诉VICE，“除非你哪天起来感觉到，‘老兄，这个鬼地方，否则你就不算纽约人。”

“我喜欢那种气氛，”安东尼如是向那个找他茬的无畏的小伙子回答道，“那种气氛就是纽约这座城市的精髓。也正是我的内在。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不管你最信任的那家媒体是怎么说的，安东尼出生在布鲁克林，八岁前在红钩长大，也下定决心要穿着尼克斯球衣结束自己的生涯。

“我不想逃离这里。我成为自由球员的时候是可以离开的，但我因为某个原因留了下来。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真的想成为这里的一分子，”安东尼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样一件事，在纽约做的感觉比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棒。来一次纽约的感觉也胜过去好几次别的地方。那就是我想来到纽约的原因，那就是我留在纽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