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泥淖

九河

一、撞车事件

这一年的九月十八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关志超记得非常清楚。因为这一天，正是关志超与妻子汪萍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关志超当时没有想到，恰恰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件意外事件，逐渐偏离了正常的人生航线，不知不觉地迷失了方向，向着那一片奇幻美景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些幻影的背后不是别的，而是让他万劫不复的人生暗礁。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关志超从学校办公楼出来。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天，朵朵白云把蓝天衬托得格外蓝，真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这样的天气让他心旷神怡。他暗自得意地想，我和汪萍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天公都在作美啊！他低声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自己的大众速腾小轿车跟前。车子的银色金属漆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此时的关志超正在冀东市中学任教务处主任，他只是兼职教高一（一）班的语文课，课程并不多，今天下午正好没有课。因此，他能有闲暇时间溜出去。

他驾驶汽车从校园出来，直奔市中心的一家大型商场。他准备给妻子汪萍购买一只翡翠手镯，作为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礼物。他在汽车里自言自语道，待晚上回家，亲爱的，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惊喜。他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画面。他记得，曾经有一次，与妻子汪萍一同逛这家商场时，汪萍见了那款翡翠手镯很是欣赏，可是一看价格，三千多块，不禁让她吐了吐舌头。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仍然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个小姑娘卖萌的动作，在关志超的眼里，丝毫没有觉得不舒服。他始终承认汪萍是个美人。她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苗条，且凹凸有致；她的眼睛不大，虽是单眼皮，但却充满柔情；她的肌肤白得耀眼，仿佛白玉一样细滑。汪萍吐舌的可爱动作激起了关志超的无限爱意，再说了，作为男人，他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他当即劝说汪萍买下那只手镯。可是汪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她强拉着关志超迅速离开了那个柜台。

他驾驶着速腾仿佛一道银光在向阳道上快速奔腾着。他不禁又自言自语道，亲爱的，我今天就替你下这个决心，让你如愿以偿。

他打开汽车的音响，听起了时下流行的相声段子，直听得他在车中禁不住“哈哈”大笑。

当他开车至向阳道与新疆路交口时，他必须向右转弯驶入新疆路，他打开右转向灯，只是稍稍减了一下速度，突然，右侧一个紫色的身影一闪，随即听到一声闷响，他赶紧一脚急刹车，迅速挂上P挡，拉上手刹，熄火，开车门，急忙下车观看究竟。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关志超知道，汽车与自行车发生交通事故，不管骑车人是否违章，交管部门向来是向非机动车倾斜，称他们是弱者。

他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紧张而忧心忡忡地想道，这下坏了，汽车撞上行人，不死也得重伤，自己真是乐极生悲，如果把人撞死了，不仅赔钱，还得判刑！如果撞残了，我得弄个倾家荡产啊。如果没事，那么只是碰上一个碰瓷儿的，也是一个扯不清的麻烦啊。他慌忙跑到汽车的右侧，只见摔在一边的一辆自行车，前轮已经严重变形，再看自行车一侧坐着一个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

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关志超稳定了一下心神。他知道，不管谁对谁错，都应该关注对方身体是否受伤。

他急忙跑到那女人身边，俯下身，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不要紧吧？

那女人留着一头长及肩头黑里泛着金黄色的秀发，瓜子脸，白里透红的肌肤。她用一双明眸看了一眼关志超。胸脯那一片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白色的光芒，让关志超在瞬间分了一下神。

可能不要紧吧，只是右腿膝盖这儿破了。她的声音细细的，很是动听。她姣好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怨愤的表情，也没有大声地指责，诸如你的车是怎么开的，你没有长眼睛啊云云。关志超不禁把一颗紧张万分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关志超逐渐冷静下来。他看见这女人没有穿丝袜，一双玉腿纤细秀美，右腿膝盖的右侧果然被水泥路面擦了一下，渗着血丝。

来，我扶你起来，走一走试试，看看伤着骨头了吗？关志超说着，便架住了女人的左臂，她穿着一袭紫色的短款抹袖连衣裙，长度仅及大腿中部，她的肌肤凉丝丝的很是细腻，仿佛玉一样的细滑。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关志超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真是倒霉，我是急着到医院看我女儿，她在幼儿园打滑梯，不小心摔着了，还不知道摔得怎么样。我低头拼命骑车向前赶，就没看到你的车向右转弯，没把你的车撞坏吧。关志超听这女子一说，方知并不是自己的责任。这时才想起看一下自己的汽车，只是右前叶子板有一些轻微变形。不太严重，可是你的自行车已经……关志超此刻也没忘了幽默一把。

女人苦笑了一下，她在关志超的搀扶下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右腿，只是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关志超见状便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一来去看你女儿，二来给你的腿拍张片子，看看骨头到底有事没事。

女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关志超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时候，正好没有警察或协勤人员，他们只是在上下班高峰的时候才来站岗值班。他暗忖，没有他们正好省了好多麻烦，看来也不用报110了。这女人伤得并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做好事把她送到医院看女儿。不错，她低头拼命骑车这是她的问题，但凭良心说，自己的车速还是稍微快了一些，我还是有一定责任的。他扶着女人一瘸一拐地坐进汽车中。然后女人打开后备箱，把那辆前轮变形的自行车放了进去。

后来，关志超常常思索这次撞车事件前前后后的情形，难道是自己一时生出的一点慈悲心，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迈进了命运的旋涡？不，你生出慈悲心又有什么错？完全是因为你自己没能很好地把持住自己！

二、心旌摇荡

戴玲芳因为女儿在幼儿园打滑梯摔破了头，简直把她急疯了。

幼儿园的张老师先是在电话中说得语焉不详，显然是她也非常紧张，一时乱了方寸，不知说什么好。后来，另一位老师在电话中说什么，您放心，摔得不太严重，您来医院吧，看完大夫，您就把孩子接走。说完就匆忙撂了电话。

两位老师的话，让戴玲芳心急如焚，她实在不敢想象女儿的惨状。她现在在华夏书店打工，急忙向书店老板请了假，飞身骑上自行车，拼命地向医院飞奔。在向阳道和新疆路交口处，一阵秋风袭来，掀起了她的紫裙子，一下暴露了她裙下的春光。其实，她这一路骑来，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常常有男人用色眯眯的目光死盯着她的一双白腿，她不得不经常低下头往下扯裙子。当她又一次低下头向下扯裙子时，等她再抬起头来，她已经从自行车上被横着猛地弹了出去。

戴玲芳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头脑有些发蒙，待瞬间明白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撞在了一辆汽车上，自己明明看到是允许通行的绿灯啊，为什么还会撞上汽车？那辆向右转弯的汽车闪着右转向灯，人家是正常向右行驶，是我自己因为低头，唉，都是这破裙子惹的祸，真是祸不单行。她看见自己右腿膝盖右侧的一块肌肤被擦伤，渗出点点血滴，一时间很是疼痛。

一个高大的男人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这人一上来并没有跟戴玲芳分辨谁的责任，而是非常关切地询问戴玲芳摔坏了没有。男人紧张关切的目光，让戴玲芳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她匆匆地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发现是一个大帅哥，属于玉树临风的那种，高平头，满脸发黑的胡子茬，浓眉大眼，声音颇有男性磁力。他的一双大手很是有力地搀扶起了戴玲芳。

戴玲芳有些语无伦次地叙说着自己因为急着去医院看孩子，所以拼命向前赶……男人不容分说，决定送她去医院看孩子，并为她拍片子，看看是否伤着骨头。她由衷地感激这个人。自己的丈夫周富来远在金州市打工，有很多事她只能独自面对。但是，一旦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戴玲芳经常感到无助和无奈。眼前的这个男人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听命于他的一切摆布。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由着这个男人开着银色的速腾向医院疾驶而去。

戴玲芳由关志超搀扶着进了医院急诊室的过道里，她最先看到女儿婷婷小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她的心中便是一紧。婷婷刚刚四周岁，是幼儿园中班的孩子，她是那样的弱小可怜。张老师和刘老师看到戴玲芳，便抱着婷婷迎过来。婷婷一见到戴玲芳便咧开小嘴哭起来。

张老师一脸愧疚之色，没有说什么。

刘老师劝着婷婷，婷婷不哭，你告诉妈妈，大夫说了，不要紧的，只是额头上破了一个小口，缝了三针，打了破伤针，抓了药。婷婷妈妈放心吧。

戴玲芳从刘老师的怀中接过婷婷，婷婷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仍然不住地抽泣着。戴玲芳不好说别的，她知道，这些幼儿园老师得罪不得，今后婷婷还要在这呆两年呢。婷婷不哭，婷婷不怕，你已经没事了。

只听刘老师又说，今天孩子们在室外活动，乱哄哄的，我们一个没看住，婷婷被一个打滑梯的男孩子撞倒了，脑袋磕在小树上。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两位老师了，让你们费心了。

刘老师继续说，婷婷妈妈，你明天继续送孩子吧，明天和后天，我们还要带孩子来换药。今天，您就接回去吧。

两位老师告辞走了。

关志超对戴玲芳说，孩子没事了，这回你放心了，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给你的腿拍片子去。

戴玲芳在车上的时候，就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姓关，是冀东中学的语文老师。她听了关志超的话，觉得知识分子说话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文绉绉的，丈夫周富来绝对不会这样说话。那是个好勇斗狠的家伙，经常是骂骂咧咧的，不骂街不说话。她活动了一下右腿。我看不要紧的，只是一点儿皮外伤，回去搽点红药水就好了，不去拍片子了。

万一……

没什么万一，如果真要是摔断了，我肯定一步都不能走。再麻烦你一下，送我们娘俩儿回家吧。

关志超没有再坚持。来，婷婷，让大大抱好吗？妈妈的腿摔着了，抱不动你呀。

婷婷，让关大大抱，好吗？

婷婷犹豫了一下，张开两只小手投进了关志超的怀抱。

关志超用左手抱着婷婷，伸出右手去搀戴玲芳。戴玲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立行走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拒绝关志超的搀扶，她任由这个男人的大手接触着自己的肌肤，默默地走在一旁。她平日习惯了周富来矮小的身材，而如今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让她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哦，是一股甜蜜的感觉。她心中的柔情仿佛海水涨潮般地涌来。

婷婷第一次乘坐速腾这样的小轿车，她由妈妈抱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关志超驾驶汽车，早已忘记了脑袋上伤口的疼痛。汽车驶进滨河小区，关志超仍然是右手抱着婷婷，左手搀扶着戴玲芳上了三楼。这套偏单元是周富来继承的父母遗产，两位老人在前几年相继去世了。尽管他们小两口没有正式工作，都是打工仔，可是，戴玲芳把这套偏单元收拾得干净整洁，绝不显得寒酸和脏乱。所以，她心里坦然地让陌生男人关志超踏进了自己的家门。

她把女儿婷婷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

关老师，您随便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急着去办，你的自行车我明天去修。修好后，你看我是给你送家来，还是送到华夏书店？

不用麻烦您了，关老师，我自己去修吧。

你就别客气了，你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真是不容易呢。你把车钥匙给我吧，我明天修好了，直接送你们书店吧，还不耽误你晚上接孩子。对啦，明天一早，我来送你们娘儿俩去幼儿园。

戴玲芳把自行车钥匙递给了关志超。明天早上，不用您接，您当老师本来就忙，明天我们坐公共汽车。

我明天上午正好没有课，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明天早上，我七点来接你们，就这样。说完，关志超头也不回地出了屋门，他高大的背影一下消失在门口。戴玲芳感觉自己的心不禁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惆怅悄悄地袭上心头。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关志超就这样毅然地转身离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中除了有感激感动这些东西外，还有一种对这个陌生男人的依恋。

三、结婚纪念

关志超再三嘱咐儿子亮亮，九点半做完功课，必须上床睡觉。儿子答应着，仍然在埋头做功课。亮亮刚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晚上还要有这么多功课，仿佛小毛驴一样上了套。关志超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还不是和亮亮一样，天天被功课压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办呢？这就是人生，谁也别想逃脱，谁也别想轻轻松松地过。如果先轻松，那么后来肯定要沉重，现在日子不好过，将来肯定要好过。

他从自家的小区步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抬头望了一下晴朗的夜空，东边天上悬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真是花好月圆之夜！他前两天就与妻子汪萍约定，今天晚上九点半，在酒吧一条街吃牛排、喝红酒，二人世界，庆祝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他向汪萍提出这个建议时，汪萍说，如果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件事。哎，这一晃我们已经是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整这浪漫干什么？你看我现在忙的，脚丫子都朝上了。

我们这算什么老夫老妻？比五十年的金婚还差得远呢。

关志超情不自禁地抱住汪萍，我的好老婆，咱们就好好庆祝一下，我也是想把你从紧张忙碌中拉出来一小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让你放松一下嘛！你太累了，我看着都心疼啊。

好吧，好吧，我的大帅哥！本太太就依你！

妻子汪萍是冀东二中的数学老师，现在担任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学生们天天要上晚自习，她每天晚上九点钟才下班。自从汪萍当上了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因为工作压力大，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没黑没白，没有周六周日。原来儿子亮亮上下学都由汪萍开车接送，而且她晚上还要负责督促儿子做功课，洗衣做饭，一应家务全包。当时，关志超优哉游哉，快活逍遥。如今不行了，汪萍只负责早上送孩子上学，其他的事全部由关志超负责。

关志超非常支持妻子，他知道，汪萍之所以如此拼命工作，还有一个她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评上高级教师。如果本次毕业班升学率达到学校预期目标，那么，她评上高级职称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高三一班，学校领导，甚至教育局的领导，都对这个班寄予着厚望呢。

十多年前，关志超与汪萍都在金州市师范大学上学，关志超是中文系的，汪萍是数学系的，两个人本来不认识。大二的时候，关志超当选中文系的团支部书记。他是全校公认的大帅哥，有不少校花班花都对他青睐有加，总是找各种理由，或通过各种方式接近他，甚至有人主动示爱，可是关志超对她们没有动心。有一次，关志超参加学校团委组织的活动，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主动与这个女孩子交谈，才知道她叫汪萍，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城市——冀东市，因为是同乡，一下子拉近了他们彼此的关系。以后的日子，关志超经常主动约汪萍出来聊天，他们漫步在校园湖畔的树荫下。就这样，两颗年轻的心逐渐贴近了。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在湖畔的树荫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相爱了。

以后的日子，两个年轻人形影不离，整整热恋了三年。

在此期间，他们为了美好的未来，双双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关志超的叔叔在冀东市教委任职，两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在关志超叔叔的大力帮助下，关志超进入冀东中学教初中语文，汪萍进入冀东二中教初中数学。关志超的父母为了儿子早日结婚生子，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了一套两居室的婚房。两个人工作刚刚安顿好，便幸福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想起新婚初夜，关志超至今仍然感觉好笑。他们虽然在大学热恋三年，但是，因为汪萍十分保守，从不让关志超越雷池半步。关志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渴望已久的新婚之夜。关志超感觉很幸福，自己娶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以他更加爱怜这个女人，对她更加温柔体贴。他发誓一辈子要爱这个女人，决不背叛她。

两年后，汪萍为关志超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他们觉得儿子的到来，为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增添了亮彩，于是他们为儿子取名关晓亮，乳名亮亮。汪萍在家呆了一年，精心喂养儿子，然后又重新回二中任教。亮亮由爷爷和奶奶带着。两位老人辛辛苦苦带了亮亮三年。在这三年中，心中十分好强的汪萍，建议夫妻两个人双双读在职研究生，拿下硕士学位。我们不能甘心这样做一个教初中的普通教师。三年后，他们果真双双拿下了硕士学位，二人都去各自学校的高中部任教。这就是汪萍，一个外表柔柔弱弱，可是内心却十分强大的女人。关志超对妻子除了深深的爱意外，还有深深的敬意。

在酒吧一条街的西餐厅里，关志超坐在提前预订好的座位上，点了两份牛排一瓶红酒。餐厅里此刻人不多，比较安静。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妻子汪萍才来。汪萍梳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头发黝黑发亮。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抹袖低胸黑裙，让她莹白的肌肤显得更加白皙。关志超拿出绅士风度，站起来迎接自己漂亮的妻子并拉开座椅，请妻子就座。

哼，还真像那么回事，给一百分吧。汪萍歪着头笑容甜美地调侃了一句。

夫人，我这里有一个惊喜送给你。关志超把一个包装好的小礼品盒子递给了汪萍。

什么好东东，让我瞧瞧！汪萍神情专注地拆包装。

汪萍那神态惹得关志超甚是冲动，他很想亲一亲汪萍那可爱的脸颊。

啊，汪萍轻呼了一声，露出一脸的惊喜。翡翠手镯，这不就是我看中的那一款吗？老公，你对我真好，谢谢你！汪萍一张俏脸变得更加妩媚可爱了。

她把手镯戴到左手手腕，伸到关志超的面前。太棒了，我喜欢！手镯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闪着翠绿的光芒。

关志超一下抓住妻子的纤纤细指，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

调皮！汪萍急忙抽回她的小手。

两人卿卿我我地喝完红酒，吃完牛排，便手挽手，亲亲热热地回到家中。

这一晚，关志超充分享受到了床笫之欢。自从汪萍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以来，她很少像今天这样，把自己雪白的胴体仿佛白玉兰一样尽情地绽放开来，饥渴地吮吸着雨露甘霖。关志超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汪萍彻底地放松了自己，而自己作为丈夫，提前做了很好的铺垫，又是吃牛排喝红酒，又是送惊喜，自己的浪漫激情，一定是让汪萍感觉又回到了新婚燕尔的日子。

而在平日，汪萍作为妻子，知道自己必须尽女人的义务，要满足丈夫的生理需求。但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她身心俱疲，如何能够完全地满足仍然年轻健壮的男人呢？她有时会很愧疚，关志超有时会听到她说对不起，让关志超反而对她更加爱怜。他紧紧地拥抱着妻子，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爬坡呢。

这一晚，充分享受床笫之欢的关志超，拥抱着汪萍，很快进入了梦乡。

四、独守空房

戴玲芳给婷婷洗了澡，安顿她躺在床上，还要拿出一本童话书，给她读一段童话故事，她才会安然地睡去。忙完了这一切，她把一些穿脏的衣服放进自动洗衣机里，放好洗衣液，让它自动转起来，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电话座机的听筒，给远在金州市的丈夫周富来打电话。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老公！

宝贝！

戴玲芳把婷婷在幼儿园磕破头的事，简要地说了一说，她略去了自己撞车的事情，当然，她更不会提及关志超。

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了周富来骂骂咧咧的粗暴声音。丈夫大骂幼儿园老师不负责任，一个一个的白吃饭，让他们等着，等我回去找他们算账，我非敲他们一笔钱不可！

戴玲芳今天听着丈夫的粗话，觉得格外地刺耳。

好啦，看孩子就是这样，总有个看不到的时候。好在摔得不严重，他们到医院做了及时处理。再说，婷婷还要在那儿呆两年呢，何苦得罪他们，这事你就别管了。

他妈的，真是气死我了。这帮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老婆，你不要太着急啊。另外，别太节省了，该吃吃，该喝喝。你看中了什么好看的衣服，不要舍不得，该买就买。我老婆那么俊，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要担心钱的事，我在印刷厂挣的钱足够养家的，现在周六周日我也不闲着，给两家新开张的饭馆在大马路上发广告名片。

戴玲芳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涌出了一股暖流，丈夫对自己真是百分之百地疼爱。你不要太辛苦了，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拼命啊。

你放心吧，老婆，我身体棒着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婆，你等着我啊，下个月，我回去，一定管你个够，让你知道我多厉害！

去你的，没个正经！我挂电话了，我还要洗衣服呢。

好老婆，别挂，别挂，亲一下，亲一下。

周富来在电话那头弄出很响的声音。戴玲芳红着脸放下了电话。

戴玲芳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一般，因此中考的时候，只是考上一所普通高中的末流学校，这所学校考大学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几。因此，对这所高中的大多数学生来说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大都是混日子。好多女孩子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男孩子在一起不是抽烟喝酒，就是打架滋事，大都无心学习。最终混下一张高中文凭，就算完事大吉了。甚至，有的人连高中毕业文凭都没有混上。

戴玲芳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戴玲芳尽管知道进了这样一所倒霉的学校，没有什么大奔头，但是，她深知，如果自己不努力学习，挤进那百分之几的行列，将来怎么办呢，父母无法指望，现在只有靠自己拼上一拼了。所以，她不为周围的糟糕环境所左右，一门心思静下心来学习。她的行动也带动了一批小姐妹。她们形成了一个专心学习一心一意考大学的小集体。

戴玲芳在这所学校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校花级人物。但是，她不同于那些描眉打脸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那样张扬。她不事修饰，只穿着学校规定的白衣黑裙的校服，可是，她如花似玉的美貌，苗条的身材，丰满的胸脯，依然让她显示了天然去雕饰的独特美，同样会吸引很多男孩子的目光。

有几个家里有点钱有些势力的浮浪子弟，经常到班里接近她，来和她搭讪。这些人搅扰得她不能专心致志地学习，当然也影响了别人。她一时间很是烦恼，但自知这些人惹不起，又不敢和他们翻脸，所以只能和他们不冷不热地周旋着。

有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戴玲芳和几位女同学边说边笑地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她们骑车到一个胡同口的时候，那几个浮浪子弟突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这几个人都骑着捷安特牌的山地自行车，戴玲芳知道这种自行车价格不菲。

为首的一个人是个高个子，一头卷毛染成了黄色。戴玲芳，走吧，跟我们去吃海底捞，你们这几位女同学一块去，我请客，吃完饭咱去蹦迪。

对不起，我爸爸病了，我得赶快回家。戴玲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心想，非得找这么个理由，咒自己爹病了。可是没办法，不找这样的理由，如何打发这些混蛋。

别骗我了，我刚从你们家小区路过，看你爸正在那儿跟人下棋呢，你找这种理由，真是不孝啊，你这不是咒自己的老爸嘛！

其他小姐妹们根本不敢吭声，都在一旁怯怯地看着这些小流氓们，大气都不敢出。

我先谢谢你们了，我真的不能去！她收起了笑意，刚才那个拙劣的理由被戳穿，她不再说话。

老大，人家不给面子，你这回算是栽了。哈哈！一个秃头煽风点火地说道。

黄卷毛看来软的不行，他向其他几个小子甩了一下头，这些人迅速调整队列，对戴玲芳等人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今天，你们不给我这个面子，那谁也别想走，咱就在这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谁他妈的在这耍混呢？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吗？

戴玲芳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和众姐妹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同班同学周富来。终于来救星了，戴玲芳喜出望外。

周富来的个子并不高，一米七的样子，留着小平头，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凶悍劲儿。他平时话不多，他的周围也聚集着几个同学，抽烟喝酒说粗话，打架滋事，是一群好勇斗狠的家伙。周富来学习成绩一般，经常功课不及格。戴玲芳平时很少和这样的人过话。

今天，周富来等人的突然出现，使她像看到救星一样。这些人的形象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非同一般起来。周富来一双不大的圆眼睛闪着凶光，他凶狠地盯着黄卷毛，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男子汉的刚毅和果敢。

她仿佛一个正在受人欺负的小妹妹，突然见到自己的亲哥哥来了一样。她向周富来控诉着眼前的这些混蛋。周富来，你看这些人像话吗？非逼着我们跟他们去吃饭蹦迪，我们不去，他们就来横的！

你们他妈的脸皮够厚的，人家不乐意跟你们去，你们就赶快滚蛋，哪凉快哪呆着去！

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算哪棵葱啊，敢搅老子的好事？黄卷毛支好山地车，气势汹汹地走到周富来的身边。这事还他妈轮不到你管。

周富来站在高大的卷毛对面，显得非常矮小，戴玲芳不禁为周富来捏着一把汗。

戴玲芳她们是我的同班同学，她们的事就是我周富来的事，这事我管定了。

你个矮东瓜自不量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黄卷毛说完，挥拳就照着周富来打去。

周富来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拳，然后一记重拳打在了黄卷毛的胸口上。黄卷毛禁不住弯下腰，龇牙咧嘴地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周富来顺势又当胸一脚踹出去，黄卷毛仰面朝天地倒下去。其他几个人见状，都支好了自行车，准备群起围攻周富来。周富来的几个弟兄也迅速奔到周富来的身后。

谁他妈的也别动，你们几个棺材瓤子都不是个儿，谁过来，跟他一样的下场！你们几个兔崽子，信吗？周富来凶狠地扫视着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都面露恐惧之色，不再蠢蠢欲动。

你们几个混蛋，如果不服，去找救星吧，咱再另找地方，别当着这些女孩子的面儿。如果我下手重了，让你们见了血，会吓坏她们的。服不服？

黄卷毛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痛苦狼狈相。周大哥，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服了。

服了就好！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再也不准骚扰戴玲芳她们。如果你们没有记性，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直到打得你们有记性了为止。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黄卷毛们一边连声应着，一边推起山地车狼狈地逃窜了。从此，周富来成了戴玲芳的护花使者。

那些浮浪子弟再没有出现过。其他一些存心不良的坏小子们也没有再来接近她，谁都怕那个好勇斗狠的周富来。自从那件事过后，周富来在全校出了名，当然他也成了戴玲芳心目中的英雄。周富来也在悄悄地改变自己，他和他的那些小弟兄们不再凑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滋事，而是也静下心来，认真学习了。有时，他会向戴玲芳不厌其烦地请教一些疑难问题，戴玲芳也毫不保留地给他讲解着。他的基础太差，进步并不明显，但他努力改变着自己。

周富来每天都骑着自行车，绕路来接送戴玲芳。戴玲芳开始还跟他客气，后来便习惯了他的接送。就这样，寒来暑往，将近三年的时光，直到他们高中毕业考大学，周富来天天坚持接送戴玲芳。她的内心早已被这个男人感动了，但是，大家要考大学，谁也没有向对方表示过什么。

两个人最终谁也没有考上大学。他们在家闲呆的日子，周富来经常约戴玲芳出去看电影，逛公园，慢慢地他们开始谈恋爱了。他们一边谈恋爱，一边找工作，半年后，周富来到一家大公司当了保安，戴玲芳去一家大超市当上了收银服务员。三年后，他们承租了一套廉价房，登记结婚。两年后他们有了婷婷。婷婷一岁的时候，周富来决定去金州闯世界。他进了一家印刷厂当上了机器维修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仅仅当了一年的学徒工，便能够独立承担维修任务了，因为工作勤勤恳恳，又有技术，现在成了印刷厂不可多得的人才，工资每月五千元，还有五险一金。他把大部分钱都寄回家来。戴玲芳把周富来寄回来的钱都存在银行里，自己则省吃俭用，决不乱花。

印刷厂允许周富来每两个月回冀东市与妻儿团聚，每次一周时间。周富来每次回家，戴玲芳都殷勤地侍奉着丈夫，让他充分享受家庭的温暖。她把最好吃的、最有营养的食物统统端上桌来，还给他摆上一瓶好酒。

可是周富来一旦离开，便是自己独守空房的日子，青春岁月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了。她经常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寂寞难耐。她的大脑不停歇地运转着。自己这不是在守活寡吗？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吗？可是他那边的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我不能拉他的后腿啊。我们母女俩投奔他去？他的事业还没有做那么大，他无力承担这一切。她常常这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当黎明的曙光爬上窗棂时，她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还没有睡踏实，闹钟便突然响起来，她不得不起床，收拾屋子，叫醒婷婷，给她穿衣服洗漱，还要送她去幼儿园。

就这样，她一个人独立支撑的日子，又不得不继续，她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儿独木难支了。

五、简单变复杂

九月十九日早上七点，关志超驱车准时来到了滨河小区的门口，他给戴玲芳打电话。

喂，小戴，我是关老师，我已经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你们娘儿俩下楼吧，我送你们去幼儿园。

哦，关老师，您看，这多不好意思。那就谢谢您啦！我们马上下楼。

不大的工夫，关志超便看见戴玲芳母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小区的大院中。关志超下了车，远远地迎候着。

戴玲芳今天把齐肩的秀发高挽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发髻，穿了一件抹袖的大红裙子，长及膝盖，腰里束着腰带，让她的腰肢显得纤细柔美。脚下的高跟鞋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关志超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奇妙的比喻，今天的戴玲芳艳丽如一朵红玫瑰。她的右手牵着小小的婷婷，婷婷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可爱，只是头上还缠着绷带。

真是谢谢您了，关老师。戴玲芳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完全褪去了冀东口音。燕语莺声一般，十分动听。

你就别客气了。上车吧！

戴玲芳抱着婷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阵阵香气扑面而来，还有那莲藕一样的玉臂，让关志超又禁不住有些神情恍惚。他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目视前方，神情专注地开着车，有时他借着看右侧后视镜的间隙，会禁不住窥视一眼身边的美人。戴玲芳长得很像香港明星赵雅芝，特别是那双美目，流波似水，柔情无限。他暗暗地咒骂自己，昨晚，自己刚刚和妻子汪萍精疲力竭地温存完，为什么一双眼睛还这么不老实，见了漂亮女人禁不住还是要走神。你可是人民教师，不能让人家看出你是一个大色狼，一点正经没有，如何为人师表？于是他便找话题分自己的心。

你的腿还疼吗？

好多了，摔破的地方都结血痂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真是万幸啊。

主要是我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你这么漂亮聪明的人，怎么会笨呢？主要是你当时惦记着婷婷，忙中出错也是难免的。关志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加上漂亮一词呢。漂亮和聪明有关系吗？往往一些漂亮女人未必聪明呢。

戴玲芳没有说话。

关志超见冷了场，便又挑起新的话题。婷婷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金州市打工，不经常回来。他呀，根本指不上，就累我一个人了。幸亏有时我爸我妈会帮衬一下。

车子很快开到了幼儿园门口，戴玲芳工作的华夏书店，就在婷婷的幼儿园附近。母女俩便向关志超告辞。

婷婷，快谢谢关大大！

谢谢关大大！

不谢不谢，小公主，你真漂亮！

关志超对戴玲芳说，你的自行车上午就能修好，中午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给您添麻烦了。戴玲芳的一双美目仿佛会说话似的，闪着迷人的光芒。

关志超再也不敢与戴玲芳多对视一眼，他像逃离似的开车离开了幼儿园门口。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简单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了复杂。

本来中午的时候，关志超把修好的自行车往戴玲芳的手中一送，从此，他们这场小小的车祸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完事大吉，今后两人再无瓜葛。

可是，有些事情经常是剑走偏锋，戴玲芳从关志超的手中接过了自行车，她向关志超迷人地微笑着，关老师，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让我怎么感谢您呢？说着，她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忽闪着。

不用感谢，不用感谢！关志超笨拙地推辞道，转身就要上车离开。

这样吧，我今天请你去吃冀东一串，可好吃了。晚上，你不准开车，吃烧烤必须喝酒才带劲，别看你人高马大的男子汉，喝白酒，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关志超听戴玲芳这样说，又转回身来。哦，我还真看不出呢，你文文弱弱的还有这样的豪气？

至今还没有敌手呢？戴玲芳歪着头，挥了一下小拳头，现出了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关志超最怕女人卖萌，这一刻，他被彻底地打败了。好吧，我们晚上七点在冀东一串见，不过，不是你请客，我来请，我真想见识一下你非凡的酒量！

非凡的酒量，真是知识分子，说话就是和我们老百姓不一样。

哈，让您见笑了。那婷婷怎么办？

我把婷婷送我妈那儿去，咱今天来个不醉不归！

我带一瓶好酒？

不用你带酒，冀东一串有北京红星二锅头！

好吧！那就晚上冀东一串见。

不见不散！

晚上五点钟的时候，关志超接亮亮放学。

见了亮亮，关志超向亮亮请假，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愧疚感，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去吃饭，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他还是狠下心来，真是鬼使神差，他无法遏制和戴玲芳约会的那种冲动。

今天晚上，爸爸有个应酬，给你在肯德基买一个鸡腿汉堡一杯可乐如何？

太好了，我早就馋肯德基了，你们说那是垃圾食品，有一年时间不让我吃这东西了。

然后，你自己在家做功课，写完了功课，早点洗漱，上床睡觉。不准看电视，不准玩游戏。你妈妈九点半就回来了，到时候她还要检查你的功课。对啦，我就不给你妈打电话了，你告诉她，晚上我有个应酬，回家会晚一些。

关志超耍了一个小心眼，他不想跟汪萍直接打电话请假，主要是理由不好讲，又不能实话实说，如果说老朋友老同学聚会，那么多半会露馅，因为他每次说谎时，他大都会口吃，所以汪萍每次都会识破，她会不断追问，非得问出真话不可。他实在不想陷于这种尴尬的境地。让儿子转告，这是一个最机智的方法。到时候汪萍真的问起来，再含糊其辞应付她也就罢了。

他把亮亮送回自家小区，再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让儿子一个人独自上楼回家。他从停车场出来，正看到对门邻居老余开车接女儿回来。老余的女儿晶晶比亮亮大一岁，上小学四年级了，一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她从汽车上背着书包下来，看到关志超，甜甜地叫了一声关叔叔，便跑着上了楼。

老余夫妻是教育局的干部，由于两家都是教育系统的，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因此，平时两家来往比较密切。闲着没事的时候，关志超经常去找老余下象棋。

老余打开车窗，亮亮接回来了吗？

已经上楼了。老余，今天晚上我有个应酬，亮亮一个人在家，你受累给照应一下吧。

晚上就让亮亮去我那吃吧。

不用了，我给他买了肯德基汉堡。

你放心吧，我吃完饭，就去你们家看看他，你不就是怕他一个人在家不做功课贪玩吗？我去监督监督这臭小子。

拜托你了。

关志超打车去了冀东一串。

冀东一串很是火爆，大厅里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与孜然的香味。关志超看看一楼大厅人满为患，他心中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单独与一个漂亮女人就餐，一旦遇上熟人或者是学生家长，肯定会让人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便随着一个女服务员上了二楼。二楼人不多，且桌与桌之间有半人高的木隔断，恰是情人相会的好地方。情人相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今天与这个女人吃完了羊肉串，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此时，正好是六点一刻，关志超知道戴玲芳还在路上，因为她得先送婷婷去姥姥家。他在一个僻静的地方选了一个两人桌，服务员拿来菜单。他给戴玲芳发了一个短信，我在冀东一串的二楼等候。他点上一支烟，随便地浏览着菜单。关志超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因为汪萍认为，烤羊肉串都是垃圾食品。

随着一股香气袭来，一片红影闪了过来，戴玲芳轻盈地落座在对面的座位上，笑吟吟地看着关志超说道：研究好半天菜谱，想好了吃什么吗？

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真不知道点什么好呢？

你们都是知识分子，经常去吃西餐，这是我们穷人来的地方，今天真是委屈您了。

你又拿我取笑，我们是什么知识分子，一个穷教书的，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我也很想来这地方，只是平时没有时间而已。

那就我来点吧，保证让你一饱口福。服务员，点菜。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的羊肉串很快端上桌来。戴玲芳拿了一大串羊肉串递给关志超，她自己也拿了一串，率先大嚼起来，太好吃了，我有一年时间没来这儿了，早就把我馋坏了。

他们边喝边聊。

戴玲芳说，我们没有机会上大学，我最羡慕你们这些上过大学的人了，讲一讲你在大学里的故事吧。

关志超后来回想起这一晚与戴玲芳相会的前前后后，或许红星二锅头才是罪魁祸首，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两人终于泥足深陷地坠入了欲望的伊甸园。

六、初尝禁果

戴玲芳喜欢听关志超说话，他厚重的男中音撞击着她的耳鼓，也撞击着她的心。

他幽默风趣，常常逗得戴玲芳忍俊不禁。

他绝不像丈夫周富来一样，满嘴的炉灰渣子，关志超从不爆一句粗口。他侃侃而谈，妙语如珠。那些词汇从容不迫地从他的嘴中接踵而出，让他所叙述或描绘的事物，十分生动和形象。

时光飞逝，杯中酒干了，再香的美味也吃不下了，就这样，两个人就要站起身来，道一声再见，从此天各一方，谁与谁再无瓜葛。这是戴玲芳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已经十点钟，太晚了，我们该回家了。关志超尽管喝得有些红头涨脸，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清醒。

哦，真的，我们真该回去了。戴玲芳心猿意马地附和着，可是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她一时间无法摆脱对眼前这个帅气男人的依恋，她还想听他说话。她不愿意一个人回到那个让自己孤独寂寞的家。

关志超率先站起身来。

戴玲芳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哦，对啦，我应该去结账。

不用啦，刚才我去洗手间时，已经结过啦。

本来说好我请你的，这怎么好意思。

关志超似乎有意转移话题。今天喝酒，我真是服了。再喝那么一点点，我非趴下不可，现在我是硬撑着，头晕得很啊。

你少来吧，人家说，喝酒脸红都是假象，其实你们这样的人最能喝了。

我们走吧。

那你得送我回家，戴玲芳向关志超直接耍赖。

我当然得送你回家。要不，我也太不绅士了。

我想也是。戴玲芳一块石头落了地。

关志超在冀东一串门前拦下了一辆出租汽车，他给戴玲芳打开后面的车门，戴玲芳坐了进去，只听嘭地一声，关志超关上车门。他自己反而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这让戴玲芳很是失落。关志超告诉司机去滨河小区，汽车在夜色中飞快地行驶起来，路边的路灯光不断地投射进来。戴玲芳突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慢慢地倒在后车座上，好像不胜酒力的样子，一下子迷糊过去了。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汽车停下来，她听到关志超向司机付了二十元钱。然后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只听他小声说道：小戴，到家了，上楼吧。

哦，这么快就到家了。她装着刚睡醒的样子，便有一只大手搀住了她的右臂。

我没有喝多，真的，没有，没有喝多。戴玲芳故意装得舌头有些不好使。

你没有喝多。来，让我送你上楼吧。

上楼的时候，戴玲芳快速地站到关志超的右侧，用左手揽住关志超的腰，她感觉关志超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然后，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不得不用右手也揽住戴玲芳的腰，他们就这样相拥着来到了三楼。戴玲芳闭着眼睛，把她的小背包递给关志超，关志超从包里找出门钥匙打开了防盗门。一进门，关志超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戴玲芳则顺手关上了防盗门。

他们继续相拥着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戴玲芳回过身来猛地用双手抱住了关志超，迅速地把自己的嘴唇对准关志超的嘴唇，使劲地吻了起来。开始关志超摊着双手不知所措，但是在戴玲芳的强烈攻势下，关志超慢慢拥紧了戴玲芳，他们热烈地吻在一起……

他们被强烈的欲望和激情驱使着，三下两下扒光了彼此，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初尝禁果——婚外情爱的禁果……

快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关志超在卫生间里洗了澡，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必须回到自己的家中，回到妻子汪萍的身边。戴玲芳明确向关志超表示，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不要你对我负责，当然，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家从此散了，我们彼此还要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今天发生的一切什么都不是，只是我太寂寞了。

关志超走后，戴玲芳没有马上回到卧室的床上，她光着身子，搂着柔软的靠背垫，依旧侧卧在沙发上，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关志超留下的气味，还有关志超滴落在沙发上的汗水的咸味。她想，她终于俘虏了这个男人，从此，她不会再一个人这样虚耗青春。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会填补自己的空虚和寂寞。那是一个与丈夫周富来不一样的身体，他长胳膊长腿，胸前长满了护心毛，他是那样的雄壮，可又温柔体贴。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仿佛又感到了关志超的拼命撞击，她迎接着，不断地迎接着，就在这虚幻中，她的高潮又一次来临了……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想起了远在百里以外的丈夫周富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他是那样的爱自己，为了让我们娘儿俩过上好日子，他现在除了拼命干好主业外，还要额外打工挣钱，是啊，我真的对不起他。她的眼中不禁涌出了两行热泪。这算什么呢？对不起，对不起！

关志超打车迅速地回到自己所住的小区，整个小区的座座高楼都黑了灯，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关志超好像做贼般地走在小区的甬路上，他感觉小区的灯光显得格外的刺眼，仿佛正在讥讽地望着这个出轨迟归的负心汉。

他忐忑不安地站在自家的防盗门前，迟迟不肯掏钥匙开门。他害怕妻子正襟危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自己，面对威严的法官，自己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呢？平时说个小瞎话，被她识破也就识破了，今天可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千万不能实话实说啊，那无疑就是死路一条，汪萍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个幸福的家庭就会彻底破裂，可怜的亮亮怎么办？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真是不值得，戴玲芳的丈夫在外地工作，她只是一时寂寞难耐。我决不会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家庭，牺牲自己的爱情。我爱汪萍，今后我再也不去见那个女人了。与那个女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是，眼下怎么办？面对聪明的妻子，还是要抗拒到底，要把谎话说圆，决不能出现口吃的问题，要从容不迫，要脸不变色心不跳！他终于下决心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自家防盗门，客厅一片漆黑，两间卧室也是一片漆黑，显然，母子两人早已进入了梦乡。汪萍是太累了，或许她真的没有精力关心自己的丈夫在外面究竟忙些什么。

关志超轻轻地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稳定着心神，他真的不敢就这样贸然进入卧室。这些年来，关志超偶尔会到外面应酬一下，应酬完了，经常是早早地回家。汪萍倒是十分宽容，她有时会主动挑起这样的话题，你们男人外面应该有点儿应酬，和同学朋友喝喝酒打打牌，在一起侃大山吹大牛，这是你们男人应有的权利。我们做妻子的应该放开手脚，放心地让男人去放松，如果总是疑神疑鬼，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催促回家，真的是想不开，会让男人烦的，效果会适得其反。应该说，汪萍比较开明。因此，这一晚上，他没有接到她的一个电话或短信，自己利用了汪萍的开明，反而有一种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使劲地嗅了一下自己的衬衣，一股戴玲芳的香气仍然残留在自己的衣服上，不禁又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悄无声息地进了卫生间，把衬衣西裤还有短裤悉数脱下来，扔进一个大盆中，接了水，倒上洗衣液，紧着揉了几把，任它们在盆中浸泡着。他轻舒了一口气，罪证全部消灭了。他打开淋浴器又简单地冲了一下身体，擦拭干净，换上一条新短裤，才蹑手蹑脚地开门进了卧室。他摸黑爬上了床，躺在汪萍的身边，盖上毛巾被，他听到汪萍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是啊，她太累了。

他侧过身去，在戴玲芳家中的一幕幕又倏地闪进了他的脑海。他的身体又莫名其妙地开始亢奋起来，底下的那个家伙又不老实起来。戴玲芳真的是一朵红玫瑰，火红，热烈，她在床上很是疯狂，她的激情感染着关志超，让关志超简直欲仙欲死。她比汪萍年轻，她美妙的胴体白里透着粉红，一双美目摄人魂魄；她刚刚二十八岁，难怪她耐不住寂寞。她和汪萍截然不同，让关志超有了全新的体验。如果说戴玲芳是红玫瑰，那么汪萍则是白玉兰，优雅从容，泛着淡淡的清香，她又仿佛洁白的雪一样，在关志超这片阳光的照射下，只是慢慢地消融，她从容地消解着关志超的凌厉。

关志超仍然没有睡意。妈的，自己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婚外情虽然不犯法，但却是道德败坏啊，是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一旦东窗事发，你会身败名裂的，你在学校的前途就彻底完蛋了！你还想当什么副校长、校长，到时候，都没有了你的份儿！汪萍也不能饶了你啊，这个家从此也完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头上冒着冷汗，这些年来，网上杂志上经常曝光一些触目惊心的婚外情变故，很多人弄得家破人亡啊。听戴玲芳说起她的丈夫周富来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张嘴就骂，发起狠来，就要动刀子，弄不好我非得做了他的刀下鬼不可啊。你真是混蛋，喝了点儿酒，就真的不能把持自己了？他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今晚这一切，都是她戴玲芳铺垫好的，特别是送她回家的一个一个细节，想起来都是她精心设计的，目的是引我上钩，再也不见这个女人了。再见她，我谁都对不起啊。对不起汪萍，对不起亮亮，严格来讲，更对不起人家周富来。

就这样，关志超在愧疚不安中进入了梦乡，可是这一夜噩梦连连。

七、泥足深陷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关志超正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备课，手机突然嘀嘀地响了两声，是短信。他打开手机，是戴玲芳，亲爱的，我想你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看到这个暧昧的短信，关志超的脑海中不禁闪出了戴玲芳姣好的面容和美丽的胴体，身体莫名地亢奋起来。可是，他很快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能再见这个女人了。他思索了片刻，便拨通了戴玲芳的手机。

玲芳，你那儿说话方便吗？

方便啊，今天我休息，在家呢，你说吧。

玲芳，我想了好久，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这种事一旦让人发现，你我都别想过好日子了。你想想，你丈夫能饶得了我吗，他还不把我捅了？

看你吓的，他远在金州市，发现个鬼啊？只要我们做事谨慎，谁也不会发现的，怕什么呢？

我还有家庭，还要这学校的前程。

我们不早就说好了吗？我们不会破坏彼此的家庭，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秘密的关系，我们不伤害别人，不影响别人，当然，我们更不能害自己、影响自己了。你的家还是你的家，你该奔你的前程拼命奔啊，谁说非要你付出前程的代价啊？

真没想到，你比我还能说，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就听我的吧！亲爱的，自从那晚后，我再也放不下你了，满脑子都是你，我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你现在有时间吗？你快来吧。我要你，我要你！

关志超听着戴玲芳勾人魂魄的话语，浑身亢奋起来。好吧，你等着，我现在马上过去。

关志超驾驶着大众速腾小轿车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滨河小区。他被畸形的欲望驱使着，就这样鬼使神差，关志超又一次踏进了戴玲芳的家门……

事毕，关志超满足地躺在戴玲芳的身边。戴玲芳温柔地依偎着他，疲惫地喘息着。

关志超幽幽地说道，妻不如妾，妾不如鸡，鸡不如偷。这话果真不假，偷情就是让人既紧张，又兴奋。

你们知识分子就是道道多，和别人老婆上床，也有这么多说词。

我现在有两个女人，家里那个长得像张曼玉，你呢，长得像赵雅芝。对我来讲可是艳福不浅啊。

两个女人，打死我也不信，像你这样的大帅哥，还不美女如云啊？你们学校那些美女老师，你没有搞个俩仨的？

关志超用右手食指刮了一下戴玲芳的小鼻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大淫魔吗？我可是个正经男人，再说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在学校里决不整这种事情，那样我还在教育界怎么混？我老婆也是老师呢。

哼，你不吃窝边草，就来吃我了？

对呀，谁让你这根草，离着我的窝那么远呢，而且还这么嫩！你怎么这么嫩呢，我又要吃了啊。

他们又尽情嬉戏了一番。

关志超忙着去洗澡。洗完澡回来，他温柔地对戴玲芳说：我想啊，以后不能在你家里，让邻居撞见不好，万一周富来回来，那可就惹下天大的麻烦了。以后，我接你去外区的快捷酒店。

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这事你得听我的，花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主要是为了安全。你不说我们要做得滴水不漏吗？那你就听我的。

好的，我听你的，大帅哥！

从此，关志超与戴玲芳保持着秘密的地下情人关系。

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幸福，快活，满足。

他依然负责地维持着自己的家庭幸福，像从前一样爱自己的妻子，不失时机地来点浪漫，送点儿惊喜。他邀请妻子喝红酒吃牛排，或者看美国大片，要么送一件价值不菲的戒指、项链，名牌时装。他把与戴玲芳相关的短信及时而迅速地删除干净，他决不让戴玲芳随便给他打手机，更不允许她打关家的座机电话。他们约定时间定期联系。每次幽会回来，关志超都是再三消除戴玲芳留在他身上的蛛丝马迹，一点破绽也不会留下。因此，汪萍丝毫没有发现关志超有什么异常，更不会无故怀疑自己的丈夫感情出轨。

汪萍的毕业班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升学率超额完成了教育局定下的预期目标，而汪萍也顺利地拿下了高级职称。她终于松了口气。她又从高一教起，依然是班主任。第一年不太忙，可是又一个轮回开始了，到了高二，她会再忙起来。如今，她可以多一点精力照顾一下自己的家庭了，她开始关注亮亮的功课，买菜做饭，把关氏父子伺候得颇为舒服。她在床上的欲望也开始复苏了。关志超小心翼翼地面对着情欲勃发的汪萍，他觉得汪萍似乎要把前两年失去的全都补回来，因此，他不得不减少与戴玲芳见面的机会。

最近一段时间，他与戴玲芳约定两周一见。他刚刚三十六岁，有着无穷的精力，他喜欢过这样的生活，一边是温柔的妻子，她是幸福的港湾；一边是炽烈的情人，她是狂风暴雨的海洋。他带着戴玲芳到市区的那一边，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喝酒吃饭，带着几分酒意，找一家快捷酒店，与戴玲芳亢奋异常地踏上欲望的海洋去乘风破浪。

他们的秘密，远在金州市的周富来同样是毫不知情。每到两个月的时候，周富来准时回到家中，他继续幸福地享受着戴玲芳端上来的美味佳肴，享受着戴玲芳送上来的干净美丽的胴体。戴玲芳依然疯狂，周富来常常心满意足地睡去。

戴玲芳面对忧心忡忡的关志超说，你一百个放心吧，周富来什么都不会发现，我做得天衣无缝。

婷婷六岁多的时候，该上小学了。按照戴玲芳家的户口所在地，片内的小学是一所末流学校。她请关志超给婷婷办一所片外的好学校，关志超满口答应下来。戴玲芳对周富来撒了一个大谎，通过书店同事的表哥，给婷婷办一所好学校。周富来说自己在外地，管不了那么多，全凭你做主。关志超找了中心区小学的校长，请他吃了一顿两千多元的鲍翅宴，酒席桌上，他谎称为自己表妹的孩子办上学，这位校长很给面子，免了跨片招生的五千元赞助费，婷婷顺利地成了中心小学的学生。而且中心小学距离戴玲芳上班的华夏书店不远，正好方便戴玲芳每天接送婷婷。

那一日，戴玲芳在快捷酒店的床上殷勤地侍候着关志超。她依偎在关志超的怀中，喃喃地说道，认识你真好，为我们婷婷解决了那么大的问题，周富来一个打工仔，这是他一辈子都办不成的事。将来，婷婷考初中，考高中，还要指望你呢。我这一辈子还不知有多少事要靠你呢，我觉得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办学校这样的事，对我来讲确实不算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点事都办不成，我不是在教育界白混了吗？

亲爱的，我真怕自己有一天整个心都让你占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包括我的丈夫周富来。

宝贝，那可不行啊，你忘了咱当初的约定吗？我们决不以破坏对方家庭为代价啊。那样就会出大事，两败俱伤啊，你可想好了，我的小宝贝。

看把你吓的。我就这么一说嘛，你还当真了。你想得美！你以为我那么稀罕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说着玩的嘛，小宝贝，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们抓紧时间吧。

咯咯，你坏，你坏……不要，不要……

八、我要嫁给你

又过了两年多，关志超升任为冀东中学副校长。关志超的升迁让戴玲芳的心再也不能安分下去了，她再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了。她要改变，她要真正的攀上关志超这棵大树。

她对周富来越来越没有感情了，她凡事都对他看不惯：他吃饭吧唧嘴，弄出很响的声音，而且快得要命，仿佛一个饿死鬼一般；他的一双脚无论怎么洗，总是那么臭气熏天；他不会聊天儿，对一些事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见解，说不了几句话就满嘴的粗话，骂骂咧咧。这个人实在是无聊无趣。

她感觉，周富来与关志超真是天壤之别。

关志超谈吐高雅，风趣幽默。戴玲芳就是喜欢听他讲话，有些烦心事，她从不向周富来倾吐，周富来非但不能劝慰她，反而徒增她的烦恼。关志超则截然不同，他会认真倾听戴玲芳的絮语，不失时机地进行点拨引导，或者进行入情入理的分析，常常让戴玲芳心服口服。关志超长得高高大大，浓眉大眼，衣服永远是那样的干净得体，她从来没有闻到过关志超的脚臭，他吃饭时永远那样从容不迫。关志超现在是冀东中学的副校长，在戴玲芳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大人物。周富来一个没有稳定工作的打工仔，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发不了财，也饿不死，他对我虽然是百分之百地呵护，可是，我跟着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会幸福！

又是一个她与关志超幽会的日子。两人在床上经过一阵狂风暴雨后，相拥着叙说情话。志超，我再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了，我要和周富来离婚，我要嫁给你，做你光明正大的妻子，名正言顺地和你过一辈子。

你又来了，你怎么又旧话重提啊？你总惦记着改变现状，一改变就会出大乱子。离婚就像地震一样，波及面太广，损失太大！受伤害的不光是我们各自的爱人，最主要的是会伤害亮亮和婷婷！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不管，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你们男人面对再多的女人都能应付，可是我们女人不行，弄虚作假一时半会儿还可以，不能一生一世，女人一旦不爱这个人，她会全身心地抗拒！

天哪，一定是你不好好卖书，光在书店里读书了，读书无可非议，读一些好书啊，为什么净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你被那些冒牌的女性心理专家洗了脑，还一套一套的，还全身心地抗拒呢？你不要信那些歪理邪说。

戴玲芳心想，这家伙真是不简单呢，他一下就能听出我那些话的出处，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让他看透了。于是，她继续顽抗到底地说道，我觉得她们说得很有道理！咱不管这些什么理什么说的，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我就是要嫁给你，和你过正常的日子，做正常的夫妻。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如果真的做了夫妻，你慢慢地就会发现我身上的不足，逐渐地就去拿我和周富来相比。说不定，我真的比不上人家周富来，可能他比我还体贴，比我更爱你。真正的婚姻生活，你还不了解吗？没有我们这样浪漫快活，一大堆的鸡毛蒜皮，一大堆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大堆的责任和烦心事。什么浪漫，什么激情，都被这些琐碎淹没了。我们都是过来人啊，难道你还没有体验吗？关志超显然有些不快，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留给戴玲芳一个宽阔的后背。他点上了一支烟，说了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这期间，他始终没有回头看戴玲芳一眼。

戴玲芳听着那些话，她觉得也十分在情在理。她再没有更好的辩驳理由，因此，她不再说什么，但她反而觉得比从前更爱这个男人了。只有他才会说出这些在情在理的话，那些狗屁女性心理专家，如何跟自己心爱的男人相比呢。她把脸贴在了关志超宽阔的后背上，她听到了关志超强劲的心跳声。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哪怕是碰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关志超回过身来，温柔地抱住戴玲芳。玲芳，不要一意孤行，如果改变现状，我们都得完蛋！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记住了，不改变就不会起任何风浪。不改变，我这个副校长还会升，升校长，升教育局的副局长乃至局长。我一路升迁，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戴玲芳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一路升迁，那只是汪萍的风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地下情人，上不得台面，只是偷偷摸摸地享受一点你给的恩惠。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要取代汪萍，我要直接做校长夫人，局长夫人，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如果这样一意孤行，我们只好一拍两散。你现在要的我给不了你，将来要的更给不了你。别说局长夫人，就连副校长夫人都没门儿！你想过吗？如果走了那一步，周富来决不会放过我们！

关志超说完，黑着一张脸，匆忙地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戴玲芳看关志超没好气地出门去了，她并没有生气。她想，关志超就是担心周富来会报复，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能摆平周富来。我和他离婚，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扫清了周富来这个障碍，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就是要嫁给你，你必须离开汪萍，我要我的名分，我要自己真正的幸福。男人就是这样，你不逼他，他就这样，吃着碗里的，还霸着锅里的。到时候，必须逼迫他们做出明智的选择！

晚上回到家，戴玲芳让婷婷一个人在她的卧室里写功课。她躲进自己的卧室，关好门。她稳定了一下心神，长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给周富来打电话。

富来！

宝贝！你们吃过了吗？

我们吃过了，富来，我想了好长时间，今天才下决心，给你打这个电话，我们离婚吧！

什么？离婚？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你抽什么风啊？

我不是抽风，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六年了，我不愿意守活寡了，一天都不愿意了。

你不愿意守活寡，你他妈的早说啊，我不在金州干了，回去天天守着你。

你文明点好不好，满嘴的炉灰渣子。就是这一点，让我死看不上。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来，婷婷归我，房子和钱都还给你，我净身出户。

玲芳，你别这样，你这是怎么啦，上个月我回去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你遇上什么事了？

我没有遇上什么事，我早就想好了，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你他妈的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

戴玲芳感觉被一只坚硬的手粗暴地推搡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周富来愤怒地瞪视着自己，她不得不坐起来。我看你才是抽风呢，深更半夜的，你赶回来干什么？

你还问我赶回来干什么？我就知道这里有事儿，你他妈的给我交代，关志超是谁？

戴玲芳心中一惊，难道周富来什么都知道了吗？她迅速瞥见周富来手中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他还没有抓到真正的把柄，他只是看到了我手机上的那条短信，那是前几天，她与关志超幽会前关志超发来的，她还清楚地记得短信的内容：玲芳，你在友谊商场门前等我，六点我准时去接你。这两天一忙，竟然忘记把它删除了。关志超做事向来谨慎，从来不会在短信里出现亲爱的、想你、爱你这样暧昧的字眼儿。如果真是那样，再如何拼死抵赖，也不能说服周富来。如今这条短信，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你瞎吵吵啥，关志超是我同事的表哥，就是给婷婷办学的那个人，现在是冀东二中副校长。孩子上学的事你都推给了我，还不是我舍着脸，到处给人家磕头作揖，才把事情办成。关校长、婷婷的校长，我能忘了人家吗？每年我都得请客招待他们一次，关校长来接我，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有什么可怀疑的？

妈的，这事就是透着邪性，就是不相信！

不相信你去死，明天你可以找姓关的去核实，看我说的是不是瞎话。

妈的，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我早晚会找这个王八蛋问个清楚。

你去问，你去问，你不去问就是王八蛋！戴玲芳故意把自己弄得怒目圆睁的样子，这样才能完全震慑住周富来。

周富来的气势明显减弱了。你要是外面没人，为什么和我闹离婚？

非得外面有人才离婚吗？我就是不想和你过了，你打听一下，看看谁家夫妻还两地分居啊？

你不愿意我在外面打工，我可以回来啊，有想法，我们可以商量啊，为什么非得闹离婚？

你舍得回来吗？你现在是工厂的大红人，人家离不开你，你舍得吗？

那算个球啊？我要是为了挣钱，把家都丢了，那还划得来吗？你拍拍胸脯想一想，我周富来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为了省下俩钱，我他妈把烟都戒了，公休日我都不闲着啊，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婷婷，为了咱这个家啊！你现在提出离婚，等于是给了我一闷棍啊！我现在都傻了，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一腔子血都给了你……周富来说到这里，一下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戴玲芳的心也似乎被猛地揪了一把，她鼻子一酸，也不禁掉下了眼泪。她知道，周富来这些年在外打拼实在是不容易，自己确实对不起他。她坚硬的心慢慢地变得柔软起来。

你做女人的憋不住，想男人，我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大男人啊，我也想天天搂着老婆睡觉，那样行吗？我不是想着在外面多挣点钱，为了过好日子吗？再说了，我也不是一年到头不回来，两个月回来一次，你要是天天需要男人，我这就把金州的工作辞了，天天守着你行不行？周富来的一张黑脸都扭曲了，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本来刚才听周富来说到伤心处，戴玲芳已经心软下来，心中兀自有了几分愧疚感，可是，再听他后来这番话，越说越离谱，戴玲芳开始鄙夷地看着周富来，心中暗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素质，永远改变不了。她的心又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坚硬起来！怒气在她的心中不断升腾着。

显然，周富来也看到了戴玲芳鄙夷的目光，他恨恨地迎着戴玲芳的目光。你不是想男人吗？周富来一边说，一边快速地脱着身上的衣服。

戴玲芳再也忍不住了，她气得浑身颤抖，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戴玲芳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在寂静的夜晚十分尖利刺耳。

周富来一下子停住解衣服的动作，惶恐地看了一眼戴玲芳，然后，他低下头，非常沮丧地走出卧室，并带上了卧室门。

九、亡羊补牢

关志超有了自己的副校长办公室。

这天上午，他正在埋头看文件。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是戴玲芳的电话，他的心中甚是紧张，因为他规定戴玲芳不要主动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万不得已的事。这个女人真是麻烦。他不得不接通了戴玲芳的电话。

喂，志超，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什么事？你说吧。

志超，我把事情搞砸了。

关志超心中一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戴玲芳就把昨天晚上如何给周富来打电话，提出离婚，周富来如何连夜赶回来，如何发现了那条短信，都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戴玲芳，我说你什么好，你不听我劝，非得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你才心满意足。周富来是好惹的吗？他能善罢甘休吗？他绝不相信你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愚蠢，我真怕他去找你，给你惹麻烦。

关志超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鬼迷心窍，执迷不悟，终于惹下大麻烦了。他沉了一下说道：你说我是你那个同事小姐妹的表哥，这件事你做圆了吗？

我已经跟这个小姐妹说好了，不管谁问起她，就说冀东中学副校长关志超，是她的表哥，那次你去我们书店买书，她也见过你的，对你印象很好。她是我的好姐妹，她答应为我周全，这一点你放心。

再找她做一做工作，千万别让她露出什么马脚。还有，我们每年确实一起请中心区小学校长吃饭，这个理由不是瞎话。到时候，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堵住他的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见面。我敢断定，周富来并没有回金州市，面对家庭破裂，他肯定不会等闲视之，他要么自己跟踪监视我们，要么就委托私人侦探调查。这一段时间，我们不要通电话，不要见面，把各自任何可能留下的漏洞、破绽、把柄统统消灭干净，剩下的就静观其变。只要他没有抓到我们的现行，没有抓到我们确实的把柄，我们就不怕。还有就是你可千万要咬住了，打死都不能说出实情。周富来很可能对你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既不能被他吓住了，也不能让他软化了，你们女人最容易心软，无论怎样都必须扛住了，死不承认。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你听明白了吗？

志超，我的心很乱，也很害怕，我怕他跟你动粗。他要是跟你动了刀子，把你害了，我就是千古罪人。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要相信我掌控局面应对突变的能力！没发生事情时，我们要谨慎，加上千万的小心，而且未雨绸缪，该想到的都要想到，以图万全。一旦发生事情了，就要勇敢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吧，志超，我全听你的。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大约过了一周的时间，关志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不是别人，正是戴玲芳的丈夫周富来打来的。

喂，你是关校长吗？我是戴玲芳的爱人周富来。

戴玲芳？周富来？我认识你们吗？对不起，我们这儿学生家长太多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就说有什么事吧。关志超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要提到嗓子眼一般，他故意装作不太熟识的样子。

关校长，我们婷婷上学的事，全靠您给办成的。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我是帮着办过一个孩子去了中心区小学。

对，就是中心区小学。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工作，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谢谢您！我想跟您见个面，吃顿饭，好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办学对我来讲，举手之劳啊！关志超暗想，你请客，饭无好饭，酒无好酒，肯定是鸿门宴！

就这么说定了，关校长，今天晚上六点，在中心区大红门酒楼四楼五七一室，不见不散。周富来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容关志超再说什么。

关志超点上一支烟，心想，周富来既然摆出了鸿门宴，就不能不去。不去，就说明你害怕，说明你心中有鬼。我看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招，我还真不信你敢跟我动刀子，可是，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混蛋，没有理性可言，他真要动刀子，我也不会怕他，动起手来，你周富来未必是我的对手！

关志超开车直接来到了大红门酒楼，六点钟的时候，他准时踏进了四楼的五七一室。他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留着小平头的男人坐在圆桌前，一张黑脸瘦瘦的，一双鼓鼓的眼珠子眼白多，黑眼珠小，放射着凶光。他见了关志超并不起身。

他发着狠地说道：你就是关志超？

我就是关志超，你是谁？我得罪过你吗，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客气？关志超并不示弱，他心中早已明白，这就是周富来，果然不是个善类。

我是谁？我他妈的就是戴玲芳的丈夫周富来！

说着，只见周富来迅速起身直奔关志超而来，关志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富来，他不禁悄悄地攥紧了拳头。周富来把五七一的门重重地关上了，然后，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他坐的是桌子的主位。

姓关的，你请坐，既然咱都是站着尿尿的，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关志超就近坐在了埋单的位置上，与周富来远远地相隔着一张大圆桌，他必须警惕这个凶徒动刀子，离他太近了，躲闪都来不及。

小周，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啊？我为你们的孩子办学，倒办出仇恨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关志超主动进攻。

姓关的，你他妈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虽然没有抓着你们的现行，可是我比谁都清楚。我媳妇就是被你这样的漂亮杂种迷住了，她从来都不明白，有文化的比流氓还流氓。你就跟我说说吧，你个王八蛋是怎么勾引上我媳妇的，她现在不想跟我过了，你说怎么办吧。

姓周的，你说话客气点儿，你少在这跟我犯浑，我跟你媳妇没有见过几面。前两年，你媳妇戴玲芳通过我表妹找到我，要给你们的孩子办学，我听你媳妇说得可怜，就答应下来。我找了中心区小学的校长，我们俩还有些交情，他不仅给你们的孩子争取了指标名额，而且还免了跨片招生的赞助费。你媳妇非常感激，每年都请我们俩喝酒。你媳妇是个精明人，她是在为孩子今后升学打基础。你们两口子闹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关志超从容不迫，侃侃而谈，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周富来仍然狐疑地看着关志超。我就不信事情有你说得这么简单。戴玲芳一见了文化人就犯迷糊，你他妈的说得再天花乱坠，就是没法让我相信。

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我自己拥有一个幸福家庭，还有一个好前程，为了这一切，我也不会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你没有确凿证据就这样污人清白，就是无中生有。咱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我是冀东中学的副校长，为人师表，你往我身上泼脏水，真要是传出去，必然要损坏我的名誉，那可不行，到时候，我要告你诽谤。

关志超断定周富忙活了一个星期，什么都没发现。不明就里、色大胆小的人，面对周富来的凶悍，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有什么招什么，招了就是个死。

戴玲芳没有被吓住，我关志超更不会被你吓住。关志超坚信只有不断地进攻，才能打败这个混蛋。

周富来没有说话，他不再用凶恶的目光瞪视关志超，目光朝向一侧的墙壁，现出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关志超知道，周富来被自己击败了，这样的人只是外表凶悍，其实是色厉内荏的表现，这样的人没什么内涵，遇到事情只会一味暴怒动粗，他们没有能力和智慧解决自己生活中的麻烦。

小周啊，按理说，我管不着你们的事，但是既然你找到了我，觉得跟我有关系，我就不能不多说一句话了。我想，你们夫妻出了问题，不能一味地寻找外部原因，要想方设法在你们内部解决，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关校长，都是我太不冷静了，戴玲芳跟我提出离婚，我急昏了头，我他妈的这个脾气就是太坏，碰火就着啊。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婷婷办学的事，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您，我说的是实话，不懂得感恩，我还是个人吗？那就是混蛋。来吧，我们点菜，咱哥儿俩好好喝一回。

我看呢，你家里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酒啊，你也喝不好，人遇上愁事，沾点酒就醉。你赶快回家哄老婆去吧，把老婆哄好了，她心一软，就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了。等你和老婆和好了，咱再出来喝酒庆祝，到时候，我请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其实，你是个直肠子，讲义气。

关校长看人很准，我就是这样的人。关校长，听了你的一番话，我心里敞亮了许多，我听你的，回去心平气和地跟老婆谈一谈。

好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那我就走了。

今天，我就不留您了，关校长……周富来欲言又止，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关志超说，小周，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关校长，不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您可能会笑话我。您以后能不能不再见我们家玲芳了？我今天见了您，听您说话办事，我十分敬佩您。我们家玲芳就喜欢文化人，见了您这样的，肯定会被迷住。当然，这不是您的问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本来我们就没见几面啊！

那以后，她再提请客的事，您就给她辞了，绝不再见她。您和婷婷的校长，都由我一个人来孝敬。您看这样好不好？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你们要谢就谢婷婷的校长吧，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说话。好吧，再见。

关志超真的以为亡羊补牢，从此就平安无事了。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十、埋下祸根

戴玲芳在电话中听了关志超讲了他与周富来见面的细节。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她又听关志超决绝地说道，玲芳，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吧，我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周富来人家也是人，他有权力维护自己的家庭，享受自己的幸福。今天，我们就这样蒙混过关了，以后，如果我们还保持那种关系，总有露馅的一天，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戴玲芳幽幽地说道，我和他离了婚，他就干涉不了我们，将来你再离了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你怎么又来了，你这是痴心妄想，我们缘分尽了，就这样吧，再见，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

志超，志超，喂，喂……关志超就这样绝情地撂了电话。

戴玲芳万念俱灰，她想起前前后后的事，关志超始终想的都是他自己，他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前程，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为我戴玲芳担当的话。这样的男人，我真是看错了，都是自己鬼迷心窍，盼着做什么校长夫人、局长夫人，他从来就不想给你这样的机会。自己为什么这么愚蠢呢？她趴在床上痛哭失声，泪水打湿了枕头。

周富来半夜才回来，戴玲芳听见他敲卧室的门。这一段时间，周富来一直没有回金州市，一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戴玲芳不让他进卧室，他只能睡在沙发上。

玲芳，你睡了吗？

干什么？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啊。

明天我还上班呢，有什么话明天晚上再说吧。戴玲芳现在心乱如麻，又把眼睛哭得红肿，再有就是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她不想这样面对周富来。

我现在就想和你谈，我进来了。戴玲芳虚掩着房门，她看见周富来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周富来坐在沙发上。戴玲芳侧着脸，努力不让周富来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

我今天晚上见了关志超。

戴玲芳假装吃惊地说道：你见人家关校长干什么？你把他咋样了？咱俩的事，和他姓关的有什么相干？

有什么相干我现在不好说，我跟这个人聊了很长时间，我打心眼儿里敬佩这样的人。我就想啊，你就是没跟他真勾搭上，你们起码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吧？见了这样的男人，你肯定是对他动了心，其实，你早就迷上了他。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看见帅气的，有文化的，就特别的喜欢，都是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剧、爱情小说把你害了。

你胡说八道。我跟谁吃几顿饭，就得跟谁发生点什么事，你以为是演电影啊。

你们这些傻女人真是他妈的笨到家了，那些文化人从骨子里就看不上咱这些大老粗，他们只是在你身上找乐子。甜言蜜语地先是哄着你高兴了，若是动真格的，你真让他们离婚，跟你结婚，门儿都没有。等他们把你玩腻了，就像扔破烂似的把你扔了。

戴玲芳听了周富来的话，一下子缄了口。周富来说得不无道理啊，关志超就是这样的人，他什么都想要，妻子、孩子、前程，还有情人，但他就是不准你改变。是呀，快五年了，他现在是跟我玩腻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场离婚风波，而是他早就想分手了，因此他会如此决绝。他并不爱我，他只是迷恋我的肉体，我真傻，这些话怎么能跟周富来说呢？一个字也不能吐露啊。

好啦，你说够了吧，我实在是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先出去吧，有事明天晚上再说吧。她必须把周富来赶出去，因为她再也憋不住了，她想一个人大哭一场。

你……周富来还想说什么，他见戴玲芳使劲挥手，只好垂头丧气地出了屋门。

戴玲芳用被子蒙住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任泪水汹涌地流淌着，她流下的更多的是悔恨的泪水。我对不起自己的丈夫，还怎么有脸和人家过下去……

第二天早上，周富来买来了油条、大饼、茶鸡蛋和豆浆，摆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戴玲芳叫醒了婷婷，洗漱完了，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吃早点。她躲闪着周富来投来的关切目光。吃完了早点，她对周富来平静地说，我去送婷婷上学，晚上回来，我和你谈。

好吧。

晚上吃完饭，戴玲芳在婷婷的房间陪着婷婷做功课。待婷婷做完功课，洗漱完了，上床睡觉，她才从婷婷的房间出来。周富来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心不在焉地变换着电视频道。

戴玲芳回到自己的卧室，周富来也跟了进来，并随手带上了房门。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着戴玲芳说什么。

戴玲芳坐在床上，低头沉思了一下便扬起头，愧疚地看了一眼周富来。富来，我想了不止一天了，我们俩的日子走到头了，我对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我们也不用打官司，协议离婚，婷婷归我，房子归你，我回我妈那儿住，每个月，你要给孩子生活费，给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你来看孩子，我不会拦着，什么时候来看都行。你如果同意，我们这两天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啊？就为了关志超那样的人？

你不要往歪处想，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要是再嫁人，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像关志超那样的人。就像你说的，咱是大老粗，配不上人家。

玲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把金州的工作辞了……

你千万别辞，找到那份工作不容易。为了我，不值得，你再找个好人吧。我不是个好妻子，我对不起你，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周富来还想说什么，戴玲芳举了一下右手，表示不愿意再谈下去，她显示了自己的决心。

你说下大天来，我也不同意离婚。周富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门。

两个人僵持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在这一年的春节前夕，周富来见没有任何转机，不得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们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戴玲芳与婷婷搬到了娘家。戴玲芳每天上班下班，接送孩子，在父母家里过着离婚后平静的日子。

漫漫长夜，孤苦寂寞的戴玲芳有时仍会想起与关志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实在是忘不了这个人，尽管他很自私，没有担当，但是她还是对他恨不起来，反而会想起他的种种优点。她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敢再见这个人，她发疯般地寻找着与关志超一切相关的东西，通过那些东西，继续勾起那些美好的记忆。她找出一身性感内衣，那是与关志超第三次幽会时，他送给她的。现在她穿在身上，回忆着他们在床上的种种细节，她独自一人在床上春潮荡漾。她找出了关志超送的钻戒、手镯、黄色的呢子大衣，她每天戴着、穿着它们，让它们终日陪伴着自己，就像关志超天天陪伴着她一样，让她兴奋不已。

那天晚上，她竟然又有了重大发现。本来发生离婚风波时，关志超命令她消除所有的蛛丝马迹，但是，今天她竟在自己的新浪邮箱中发现了一个已发送邮件一直没有删除，那是前年暑假的时候，关志超带着戴玲芳悄悄地开车去了野三坡，在那里玩了整整三天。照相时，关志超只允许彼此单独照，那样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但是最后一天，关志超拗不过戴玲芳，还是一起照了几张非常亲密的合影。回家后，她把那几张亲密合影从网上给关志超发了过去。关志超让她千万不要存在电脑中，被周富来发现，就惹下大麻烦，必须全部删除。她听从了关志超的话。但是，她当时没有删除已发送邮件，这一重大发现，让她喜出望外。她急忙把那些照片调了出来，存在一个文件夹中，就这样，每天晚上，她都肆无忌惮地欣赏着那些照片，内心甜蜜不已。

可是，让戴玲芳始料不及的是，正是这些她与关志超的亲密合影照种下了祸根，最终惹下了塌天大祸。

周富来经常从金州市跑回来看望婷婷。他仍然管婷婷的姥爷姥姥叫爸妈，每次进门都买许多东西孝敬两位老人，把他们哄得甚是开心。本来他们就对周富来印象不错，因此，周富来能够得以自由进出戴家，他依然是一个受两位老人欢迎的人。私下里，两位老人常常要劝一劝戴玲芳。

富来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不知你搭错了哪根神经，非要走离婚这一步。

戴玲芳知道，周富来不光是来看孩子的，主要的是他还是放不下自己，他还深爱着自己。他给婷婷买文具、买好吃的小食品，小食品中有很多是戴玲芳平时喜欢吃的，她深知周富来的用心。周富来更多的是花大价钱，为戴玲芳买时装，他知道戴玲芳的品位。周富来越是这样，戴玲芳越是无颜面对他。她知道，周富来在千方百计地暖自己的心，希望自己回心转意。

可是，我戴玲芳不能再走回头路了，如果和你周富来重新在一起，那么，我已经无法面对你了，从前的日子不会回来了，愧疚感就像沉重的枷锁一样套在我的脖子上，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长痛不如短痛，她向周富来摊牌。富来，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要重新追求你，天天盼着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戴玲芳狠下心来，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富来，我再说一遍，我们两人已经不可能了，你如果还不打算放手，我就割腕自杀。她把水果刀放在左手手腕上。

你真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不是我狠心，你都放下吧，过去的都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周富来悻悻地走了。

戴玲芳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戴玲芳并不知道，她的决绝把周富来真的推下了绝望的深渊。

十一、家门喋血

这天晚上，关志超与学校校长及其他学校班子成员正在大红门酒楼接受一位学生家长的宴请。九点多钟的时候，大家酒意正浓时，关志超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雅间内十分吵闹，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到过道里接电话。

你是关校长吗？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的，你尽快回家一趟吧！

关志超心中一紧，感觉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出什么事了吗？

我现在电话里不好说，你赶快回家来吧，我们见面再说。

关志超来不及和雅间内的人说声再见，便急忙跑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迅速朝家中奔来，他不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他心急如焚。他脑海中不禁闪出了周富来凶神恶煞的样子，难道是这个混蛋向我的亲人下手了吗？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扔给司机一百元，来不及找钱便打开车门，发疯般的跑了进去。他看见自家楼栋前，停着几辆警车，楼栋门前拉着警戒线，警戒线外到处是围观者。他拨开人群，冲到警戒线前，他向一位警察说道，我是关志超，我……

你是关校长，赵队长正在楼上等着你呢。跟我来吧！

他一进楼栋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是老余的妻子。他几乎要晕倒，感觉腿脚酸软。那个警察不得不搀扶着他，一步一步挨上了三楼。

哭声是从对门老余家传出来的。

一个留着平头的粗壮汉子迎了过来。你是关校长吧，我是刑警队赵队长。你可要挺住啊。你的夫人和孩子，还有对门的老余，都被人用匕首……

关志超没等赵队长说完，感觉血气上涌，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关志超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左胳膊上打着点滴，他懵懵懂懂地想了半晌，方才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老余躺在楼道里，胸口淌出的鲜血流了满地。想必自己的妻儿也必然遭到了毒手。不是别人，一定是周富来那个混蛋。都是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想到这里，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刑警队赵队长听闻关校长醒来，急忙赶来探望。关校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你当时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昏了过去。现在好些了吧？

关志超点了点头。

关校长，有些事情，我需要向您调查了解一下。您认识周富来这个人吗？

关志超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想，我早就想到是这个浑蛋，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回避掩饰都没有用了。

只听赵队长又说，你昏迷的这三天，我们连夜侦察，第二天上午，负责外围勘查的民警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在距你们小区二百米的麦田里搜寻到一个男式黑色挎包，包内有一把匕首的刀鞘，一张工商银行卡，银行卡上写着一个名字——周富来。正是通过这一重要线索，我们只用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嫌疑犯周富来抓获。突审结果是，周富来对杀害你的妻子儿子还有你们的邻居余老师供认不讳。

他在金州市一家印刷厂工作，我们迅速赶到他所在的工厂。据厂长反映，这小子最近一段时间脾气非常暴躁，听说妻子正在跟他闹离婚，他动不动就和人瞪眼珠子。半个月前，因为打伤了一名工人，受到严肃处理，被工厂辞退了。我们最终在金州市一家招待所中将周富来抓获。据周富来本人交代，去年九月份他的妻子突然和他闹离婚，他就发现不对劲，有一条短信线索，他由此怀疑你和他的妻子有私情。但是，他私下调查了多少天，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他说自己千方百计挽救这段婚姻，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今年春节前，他拗不过妻子，最终还是离了婚。离婚后的周富来仍然不死心，经常从金州市回来探望妻子女儿，目的是希望妻子回心转意。妻子是铁了心不跟他，并威胁说，你要是再纠缠，就拿刀子割腕自杀。他说他当时彻底绝望了，死的心都有。据他交代，之所以对你的家人动了杀机，是因为他无意间从妻子的电脑中发现你们确实有私情，而且是证据确凿。那就是三年前，你和他妻子在野三坡旅游时的几张亲密照。他说他对你恨透了，他曾见过你一面，对你印象本来不错，当他见了那些照片后，他大骂你是伪君子。如今家没了，工作又丢了，这一切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几天后，他敲开了你的家门，你妻子开的门，他先是捅死了你的妻子，然后，又向你儿子下了毒手。这边一闹，惊动了你们的邻居余老师。余老师见义勇为，拦着不让周富来逃跑，最后余老师……

赵队长，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造的孽啊，我不是人啊！他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是我对不起他，我罪孽深重，他把我杀了，我没有二话，为什么要朝我的亲人下手？还有老余，我为老余不值啊，两个家都完了啊……关志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关志超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中，那是娇妻爱子和朋友遭到凶杀的地方，他无法面对！他更无法面对老余的妻子，无法面对整个小区的居民。这场凶杀的直接凶手是周富来，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啊！

他愧疚地回到父母的身边，父亲显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一见关志超，便使劲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关志超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父亲哆嗦着嘴唇，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母亲把他一把拉进屋中，你，你为啥这么不争气，你把我的大孙子弄没了，我那可怜的孙子啊，他还是个孩子……喔喔，母亲呼天抢地地大哭了起来。

关志超什么都不说，他麻木地坐在沙发上，你们都冲我来吧，都来大声地咒骂我吧，暴打我吧，后面还有岳父岳母，还有全校的师生，还有我的朋友们，如果媒体曝光，我还要面临全市人的唾骂。你们都来吧，我都接受，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一下自己的痛苦。

后来，岳母果然来了，她满脸泪痕，目露凶光地揪着关志超的衣领，不要脸的人是你，为啥你让我的女儿和外孙替你下地狱？你为什么不去死？

关志超双腿跪在地上，妈，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解脱了，我活着更不好过。

呸，我杀了你，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他不敢回学校，他害怕面对那些孩子们一双双纯真的眼睛，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一个为人师表的人，为什么背后竟是如此的龌龊，一个假模假式的伪君子，一个把自己的妻子儿子朋友推下地狱的罪魁祸首。

他不去学校，而是去了一家小饭馆，他一瓶一瓶地喝着啤酒，不断地麻醉着自己，他不想清醒，清醒会让他心如刀绞……

一个依然十分熟悉十分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身边说道：志超，你不要再喝了。

戴玲芳，你，你不要管我，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

志超，都是我的错，那些照片我不小心……

哈哈哈，照片，照片，那算什么，谎言就是谎言，终究要被揭穿，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我把自行车送到你的手上转身走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喝酒？我后悔啊，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志超，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要打要骂，就是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

杀了你有什么用？我们毁了三个家庭，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走哇！

戴玲芳听到这里无力反驳，只能泪流满面地离去，走入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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