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新《国防白皮书》折射出了什么

方晓志

2月25日，澳大利亚发布《2016年国防白皮书》，展望了2035年之前澳大利亚面临的国际环境，审视和评估了澳大利亚应对当前安全挑战的风险和能力，并阐释了澳大利亚政府在复杂战略环境下加强国防建设以提高国防能力的措施。这是澳大利亚七年内第三次发布国防白皮书，对未来10年澳大利亚国防战略及军事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也反映出了其对外安全战略的未来走向。

积极应对地区安全挑战

澳大利亚地处太平洋南端，四面环海，安全环境相对优越，直接遭受外敌入侵的可能性不大。但近年来，亚太地区安全形势持续紧张，热点问题颇多，且缺少军备控制和安全合作的有效机制，因而面临着各种潜在的风险挑战。这些都成为影响澳大利亚国家安全的变数。

澳大利亚认为，其战略规划不应仅限于国土防御层面，而且也应包括确定澳大利亚战略利益的地区和全球性质，以及其他国家及非国家行为体的行为给澳大利亚带来的挑战。新国防白皮书总结了未来20年影响澳大利亚国家安全的六大因素，其中包括中国和美国之间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关系、不断增加的恐怖主义活动对澳大利亚构成的安全威胁、亚洲地区军事现代化进程加快、来自网络空间的安全威胁等。这些因素都要求澳大利亚必须要维持一支强有力的国防力量以维护其领土安全和主权独立，并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发挥积极作用。

为此，澳大利亚政府一方面扩大兵员招募，将军队规模从5.8万人扩至6.3万人，另一方面大幅度提高国防预算，使国防开支未来达到澳大利亚国内生产总值的2%，并主要用于更新军事设备和建设军事基础设施，特别是加强海军建设。澳大利亚计划增加9艘护卫舰和12艘近海巡逻舰，并将皇家海军的潜艇由目前的6艘增至12艘。同时，澳大利亚还将增加联合攻击战斗机的采购数量，并加强应对太空战、电子战和网络战的能力建设，以全面升级澳大利亚的国防能力。

澳大利亚加强国防力量建设，一方面可以提高自身的作战与防御能力，积极应对地区安全挑战，发挥其地区“中等强国”的作用；但另一方面，由于亚太地区原本就存在众多领土、边界纠纷以及海洋权益归属等问题，各国间不信任的状况长期存在，澳此举势必会造成亚太其他国家压力增大，从而加剧军事对抗，打破该地区原有的安全格局平衡，导致新一轮军备竞赛出现。

进一步加强美澳安全同盟关系

美澳同盟是澳国家安全的基石。澳大利亚新国防白皮书认为，美国在今后20年里仍将保持全球军事强国的地位，这不仅会给整个亚太地区带来战略利益，而且还有利于与美利益和价值观密切相关的澳大利亚经济、社会和政治的发展。通过加强美澳同盟关系，澳大利亚不仅可以进一步保障国家安全，弥补自身实力不足，还可以借助美国影响力，彰显本国在维护地区安全中所发挥的作用。

此外，由于美澳两国拥有共同的文化价值观、安全利益及战略目标，澳大利亚历届政府均把澳美同盟当作其最重要的安全保障机制、对外战略的核心内容以及保证地区和平与安全的重要支柱，并将美军在亚太地区的前沿部署看作是亚太地区的平衡力量，积极扮演美国亚太战略中至关重要的“南锚”角色。近期，澳大利亚同意美国增加在达尔文基地轮换部署的海军陆战队员数量，并就在达尔文空军基地轮流部署B-1等战略轰炸机与美国进行协商。同时，美澳还将共同开发弹道导弹防御系统，澳大利亚已成为美国构建的全球反导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南海问题上，澳大利亚也完全站在美国一边，不仅公开表达对南海争端的高度关注，而且还派出侦察机在南海地区开展空中巡航，其积极性甚至要超过菲律宾，成为美国所有亚太盟友中最积极使用军事力量反对中国南海政策的国家。

作为回报，澳大利亚从美国那里获取了先进的武器装备、军事情报以及国防技术，这为澳大利亚加速国防转型、确保国家安全以及最终提高在亚太地区的地位和影响力发挥了重要作用。2014年8月，美澳签署了一份军事合作协议，全面加强两国在国防技术转让和联合作战训练上的合作。此外，澳美两国军队高层人员的交流极为密切。2012年8月，澳大利亚陆军布尔少将被任命为美国太平洋战区陆军副司令，负责美国太平洋战区陆军的训练以及美军与东南亚国家及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军队的交流与合作。澳大利亚军官能在美军中担任关键职务，体现了美澳两国之间不同寻常的政治及军事互信。目前，坚持美澳同盟关系并加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已成为澳大利亚跨越党派的共识。

努力寻求中美间战略平衡

澳大利亚虽然属于西方国家，但在地理上更靠近亚太地区。而影响亚太地区安全形势的最重要变量是中美关系。在中美战略竞争不断升级、两国实力对比向中国倾斜的新形势下，澳大利亚单纯依赖美国安全保护的战略取向将遇到巨大挑战。为此，澳大利亚正在中美之间努力寻求一个利益平衡点，并试图在两国间发挥一定的调解作用。

新国防白皮书将澳大利亚与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以及中美之间的博弈，确定为今后20年影响澳大利亚国家安全与经济发展的最重要战略因素。对澳大利亚而言，它既不想被绑上美国对华遏制战车，又不能放弃美澳同盟这个安全基石；既对中国的崛起和对外政策有所怀疑，又不愿意放弃与中国合作共赢的良机。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其不断在中美之间徘徊，无法找到合适的定位。

为避免出现在中美间“选边站”的局面，澳大利亚一方面紧密配合美国，如质疑中国划定东海防空识别区，指责中国推进南海岛礁建设，并派侦察机飞到南海进行“例行海上巡逻”。此外，特恩布尔上任后，还多次向美国阐述其政府对美“亚太再平衡”战略、美澳安全合作、海洋争端等重要问题的态度和政策。另一方面，澳大利亚又不完全追随美国，在一些问题上甚至还顶住了美国的压力。例如，在此次国防白皮书发布的记者招待会上，澳国防部长佩恩就表示，乐见中国的经济崛起，并将努力深化和扩大与中国之间重要的防务关系。此前澳外交部长毕晓普在美国华盛顿新美国安全中心也表示，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军事合作给亚太地区的安全提供了更多保障，中澳之间存在牢固的经济、国防和政治关系以及世代友好的民间联系。此外，澳大利亚将达尔文港租给了中国企业，两国海军还于去年11月在南海海域举行了旨在增进双边互信与合作的联合演习。这些都是澳大利亚试图在中美两强角力中实现战略平衡的举措。

未来中澳关系发展将起伏波折

中澳同处亚太地区，拥有重要的共同利益和广阔的合作空间，中澳关系保持稳定将有助于亚太地区和平、稳定、发展和繁荣。随着中国的综合实力不断增强，中国在澳大利亚对外战略中所占的比重不断增大，中澳间将会出现更大的战略合作空间。但同时，澳大利亚对中国始终存在防范的心理，对中国的崛起充满疑虑和戒备。这种对华的警惕和不信任将在较长一段时期里成为澳大利亚政界和军方的主要观点，成为进一步提升两国关系，尤其是军事关系的难以突破的瓶颈。

未来，澳大利亚对中国还将会继续秉持防范与借重同步的政策。澳大利亚将会在稳定和推进中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大前提下，尽量避免触及中国的核心利益，为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创造良好环境。但同时，澳大利亚还会积极继续追随美国，通过支持美国“重返亚太”，在地区热点问题上跟随美国搞些小动作等，对中国进行牵制，以彰显自身作为美国亚太重要盟友的身份。由于中澳在政治、文化、价值观以及战略追求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两国关系未来发展还将继续起伏波折。

（作者为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