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地区土地龛雕刻艺术的象征性研究

窦炎

土地龛是中国传统祭祀建筑的一个特殊存在，也是在中国农耕体系下产生的文化景观。土地龛与其他建筑构件不同。它几乎不具有实用意义，但千百年来，它在人们心目中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人们在农耕文明背景下形成的精神寄托物。本文从土地龛的雕刻纹饰艺术入手，探讨土地龛雕刻的文化象征性，希望对我国建筑民俗研究的发展有所助益。 “土地神”通常被称为“社神”。《孝经纬》云：“社者，土地之神。 ”[1]在古代传说中，土地神通常是身份最低的神，他们只分管人间的某一地段，数量也极多。关于土地神的祭拜，各地都有自己的风俗。豫西地区祭土地通常只在正月初一、十五，除了祈求土地神带来一年的风调雨顺，年底有个好收成外，也希望土地神保佑家庭成员健康长寿，子嗣繁衍，多子多福。所以 “土地龛”里通常并不只供奉着土地神，观音、财神、三星等神仙也经常出现在土地龛中。

一、豫西地区土地龛的雕刻艺术

土地龛形制的简繁，也随屋主的经济实力有天壤之别。简单朴素的就挂个木框，掏个方洞，生土建筑就在墙壁上掏个穹顶方洞，刻点简单的花纹等，便算家中请来了“神位”。而富裕人家通常是石雕或砖雕的精美壁龛，直接镶在二门（垂花门）旁边的山墙上或家中吉位，并且造型精美，雕刻繁复，可谓是将一个微缩的小庙请到家中。

土地龛没有固定的尺寸标准，小的只有 20厘米宽、 30厘米高，大的可达 1.5米宽、 1.8米高，大多数土地龛的造型是模仿寺庙建筑的造型。简单的土地龛仅有一些云纹装饰，如果做得复杂点，可以把寺庙的大部分内容雕刻出来，屋脊、鸱吻、宝顶、出檐、瓦当、滴水、斗拱、走马板、柱子、雀替、柱础，包括楹联一个都不少，甚至有些土地龛下面还有个须弥座。除了建筑本身的装饰外，有的土地龛还会雕刻如莲花、鹿、鹤、牡丹、卷草纹、夔龙、云纹等各种装饰纹样。

二、豫西地区土地龛雕刻纹饰的象征性

土地龛的雕刻，一方面有着中国传统神话通俗化、亲民化的显著特点，一方面也保持着民族性的文化底蕴。因此其象征性也是建立在民俗与文化双重层面上的。事实上，作为艺术品，当我们研究它的象征性时，不管它是对自然物的外形模拟，还是变形处理，本身已打上了人的精神烙印。只有对传统文化进行深入了解和剖析，才能体会到，具象化的种种花纹图案和雕刻装饰，均有其独特象征意义。

（一）具象化的微缩建筑

土地龛实际是把土地庙全盘搬到家里，以此把土地神请到家里，庇护家人吉祥平安。这种把神灵请到自己家中“开小灶”供奉的过程，本身就具有象征意义。这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宗教并没有悲悯气息 [2]，而是具有与人亲和的特质。

历史上每个朝廷都规定民居是不可以用斗拱、不可以饰龙纹的。但是土地龛是神之宅邸，所以不受限制。斗拱和龙纹的使用，也体现出了土地神位虽小，规格却很高，这也是儒家文化长幼观念的外化。

（二）吉祥概念的装饰题材

在土地龛的装饰图案上，并没有普通宗教的唯一性和封闭性，往往佛教、道教，包括本土神话传说都可以出现。

佛教有关的题材，最常见的当属莲花。藏传佛教认为莲花象征着最终的目标，即修成正果，所以各种莲花纹样在土地龛雕刻中时有见到。 “

”字，随着佛教的传播，在民间已经基本等同于“吉祥美好”，因此也经常出现在土地龛的雕刻中。道教上的老君骑牛（图三），象征紫气东来。相传老子要过函谷关时，关令尹喜观星望气，见有紫气东来。今所见各类“老子骑牛图”均有紫气缭绕。宝瓶（图一），又叫罐、净瓶，作为吉祥八清净之一的净瓶，同时也是密宗修法时灌顶的法器，瓶中装净水，象征甘露，瓶口插有孔雀翎，象征吉祥清净，代表福智圆满；同时也是无量寿佛的手中持物，象征灵魂永生不死。蝙蝠（同福），狮子（财事不断或事事如意），鹿（同禄）等，这些名字中带有谐音的吉祥事物，也以祝福的象征常常出现在土地龛的雕刻中。

土地龛雕刻题材的多元性，也可以反映出中华文化强大的接纳与吸收能力，“吉祥”“祝福”才是土地龛雕刻的象征意义。

（三）豫西地区土地龛雕刻的文化象征性

中国文化向来是含蓄、隐秘、内敛的，在艺术表达中，富于智慧的象征暗示也多于写实刻板的描摹，除了追求形象上的“神似”，还通常要借助象征文化来传神达意，力追“言外之意”。而土地龛又是一个极为民俗的东西，虽然拜神却又不算是正统的宗教，对神的敬畏也是基于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对土地神的祭拜通常在农闲的时候，农忙的时候又丢在一边。在传统观念中，“此世”重于“超世”，而又非常强调儒家的“伦理”关系。

所以从文化上来看，土地龛的雕刻纹饰也是“含蓄内敛”与“尘世民俗”相融合的结果，既是雕刻繁复的神邸，也是与人亲和、消灾祈福的家庙。从观念上看，土地神没有太多的神圣感、神秘感和神奇感，社神基本等同于俗民或家庭成员。将神请入神龛固定本身的象征意味并不浓厚，将神龛“神”化的过程中，也进行了 “人”化。从民俗方面来看，中国民俗非常讲究吉祥如意的好彩头，而且谐音也注重“吉兆象征”。其中所蕴涵的中华传统文化内涵是吉祥寓意和“善、中、和”的精神内旨，折射出一种深遂而宽容的民族精神。

*本文系2012河南省科技厅软科学项目《河南民间美术保护与旅游开发战略研究》（项目编号：122400440055）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清]翟灏.通俗编（卷十九引）[M].陈志明注解.北京：东方出版社，2012.

[2]胡伟希.论悲悯与共通感——兼论基督教和佛教中的悲悯意识[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7）.

参考文献：

[1]杨海军、王向辉.民间土地神信仰的现象分析[J].商洛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5（01）.

[2]唐仲蔚.试论社神的起源、功用及其演变[J].青海民族研究，2002（03）.

[3]李娜、王建华.社神之宅——土地龛[J].文物世界，2005（03）.

窦 炎：洛阳师范学院艺术设计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