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耳
简介:脱水蔬菜没有营养价值,但脱水后的胖子……简直好看得不科学!然而这就是个不科学的故事,胖子不仅会脱水,还会下雨。取代萧敬腾的雨神来了!
[1]
“你看雨神微博了吗?他下一站要来咱们市开演唱会,就是明天。”
“雨神是谁?”
“不是吧,雨神你都不知道?!萧敬腾啊!他上哪儿开演唱会,哪儿就要下雨,比天气预报还准。”
陶然站在车站等车,艳阳高照,车站里那一小片阴影显得尤其珍贵。陶然灌了一大口冰可乐,入口后却发现可乐已经温热了。他皱了皱眉,随手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哪怕这天气炎热到人人都渴望一场及时雨,这些人里也不包括陶然。
因为陶然是个天气预报员。
虽然很多人觉得整天对着一块绿幕,照着提词器播报些简单的天气变化,是份不值一提的工作,要说辛苦,好像在绿幕上加太阳加闪电图案的后期同志更辛苦些吧?但陶然还是十分爱岗敬业的,靠着自己不比主播逊色的皮相和插播冷笑话的技能点,一直将这鸡肋节目维持至今。而最近拿到的预报台的预报结果,明明白白写着,这种无降雨的天气会持续一周,如果那个号称雨神的歌手来了,岂不是要打他脸?说严重点儿,是砸他饭碗啊!
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关注天气都用APP了,只有老人家才会守着电视看陶然的节目,基本没有收视率,还要占用晚间黄金时间,哪怕只占了五分钟,但在广告价格以秒记的今天,谁不觉得这节目碍事儿?
尤其是台长,已经跟陶然隐晦提过,要做好节目被取缔的准备。
陶然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只能祈祷那位歌手没有传说中那么灵验了。
陶然等的车来了,他刷卡上车,找到个空位坐下,低头看了下手机,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在他身旁坐下来。
在那个人坐下的过程中,陶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坨在便秘患者的“翔”,被竭尽全力地挤压,却还是没有被崩出去。
“呃——”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努力扭头去看旁边那位体重恐怕超出三百斤的乘客,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发抖的雄伟背影。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发抖?
陶然八卦心起,凑过去想看看那人的脸。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圆圆的,白白的,哭唧唧的男人。
[2]
陶然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上班族们都面色疲倦,放学的小学生在车厢里嬉笑打闹,没有人在意这个正在哭的人。
陶然费劲地把胳膊从对方挤压着自己的肥肉间抽出来,试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个……你还好吗?”
男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格外年轻的脸,虽然眼睛肿得像水蜜桃,不过竟然也看得出眉清目秀。
陶然顿时更加同情他了,要不是吨位那么难以让人接受,这哥们儿绝对是潜力股啊。
“那什么,”陶然斟酌着措辞,“活着嘛,总会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人生就像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阴天,什么时候又放晴。不过好天气和坏天气都是轮班制嘛,以后会好的。”
青年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如果,如果我就是坏天气呢?”
车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闷雷毫无预兆地响起,大雨顷刻降临。
车厢里有几个女中学生,笑出声来:“看吧,看吧,我就说雨神来了,小雨肯定跑不了。”
听到这话,坐在陶然身旁的青年突然紧张起来,慌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陶然身上。
陶然没来由得汗毛倒竖,连忙把手缩回来,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天气这么炎热,这人摸起来却是凉凉的。
[3]
到站下车后,陶然发现那个越琢磨越怪异的青年正跟在他身后。陶然不淡定了,想起隔壁部门成天报道尾行绑架,先奸后杀之类的社会新闻,觉得自己恐怕招惹了变态杀人狂什么的,于是拔腿就跑,等气喘吁吁跑到自家楼下,一回头,发现那肥仔竟然锲而不舍地追过来了,哆哆嗦嗦地朝陶然伸出手。
这家伙似乎是想开口说话,结果一张嘴就吐出一口水来,一边说话一边吐水,口齿不清得厉害。陶然看看四周,人挺多的,公寓大厅的保安正嗑着瓜子往这边看,于是就壮着胆子,凑近了听。
“跑得太急了,噗噗,兜不住了……”
“什么?什么兜不住了?”
“你帮我,噗噗,拧一拧,噗噗。”
“啊?”
青年把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再用另一只手握住,姿势别扭地做了个拧毛巾一样的动作,然后陶然就眼睁睁看着他把他自己的另一条胳膊拧出了水来,并且那只拧过的胳膊也瞬间瘦了一圈。
陶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大概是见鬼了。
那个好像注水猪肉的家伙还在“噗噗噗”地吐水,好像很吃力,看着陶然的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雨在这个时候又毫无预兆地停了。
“注水猪肉”同学晃了晃,慢慢倒在了地上。
陶然坐在地上,张着嘴,彻底蒙了。
[4]
陶然联合好心的保安把“注水猪肉”拖回了家,中途他是有想过把人弄到医院,然后撒腿就跑的,但曾经代替同事采访医院的经验告诉他,被坑怕了的医院轻易不会放送医人走的,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被扣在那里,但是要他就这么看着“水晶肘子”横尸街头,又于心不忍。
等陶然连拖带拽,气喘吁吁到了家门口,回头一看,沿路全是水迹,好像洒水车经过一样。他摇了摇头,把人拖到屋里的地毯上,拿来全部毛巾和吹风机,开始制作“肉脯”。
青年的皮肤非常柔软,但又充满弹性,往常形容人嫩出水来都是称赞,陶然眼下却觉得,如果是这种毁了他的整块地毯,毛巾和吹风机齐上阵也解决不了的出水量,那就绝对不是称赞了。
陶然忙活了两个小时,青年的皮肤终于干爽了。
陶然颇有成就感地抹一把汗,抬起头来。然后他又蒙了。
他以为“注水猪肉”脱水后会变成“肉脯”的想法实在太简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脱水成一个美少年。
“这绝对是妖怪啊!”陶然也不觉得恐怖了,往地上一坐,伸腿蹬了蹬对方,“喂,差不多了啊,我刚刚看见你睁眼了。”
被戳破的青年尴尬地坐起来,挠了挠头:“你……你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海绵宝宝吗?”
全然不知自己半刻工夫就收获多个外号的“海绵宝宝”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对陶然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脑袋都快挨着地面了,“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陶然坐在地上晃了晃脚丫,“你先说说看,你是什么来历,海绵宝宝能拿什么报答?我家不缺水。”
青年抿抿嘴唇,挺起胸膛,好像要登台表演一样忐忑,然后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陶然感觉到有水滴打在脸上,水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慢慢抬起头,看到自家客厅的屋顶,盘踞着一朵巨大的云。
“怎么回事……”
“我叫河汩,是尧城辖区雨神,今后请多多指教!”
“雨神?”陶然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搞什么,你以为你是萧敬腾啊,这又是什么黑科技,你怎么弄到我家里来的?”
“我真的是雨神,就算辖区小,也是片神!”
“你还来劲儿了?还‘片神,哈哈哈,你是来搞笑的吗?”
河汩急得跺脚:“是真的!我……我不仅能下雨,我还可以打雷!”
话音刚落,河汩又打了一个响指,一道细小的闪电伴随咳嗽一样的雷声,打在了陶然的头上。
“这回你信了吧!”
陶然顶着焦枯冒烟的头发,闭了闭眼。
“你现在就滚出去。”
[5]
然而陶然忘了,河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是“今后请多多指教”,那是做好了“今后”的打算。
别提了,都是套路。
陶然坐在客厅里,头顶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被赶出门外的河汩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原来他是因为布雨覆盖面太低被停职的,但是这并不影响陶然把他赶出家门后,他的雨云还停留在陶然家的客厅,那家伙在门外“呜呜呜”哭个不停,客厅里的雨就越下越大,别说地毯了,陶然家的地板都要被泡坏了!
于是陶然只能让那家伙进门,无比头疼:“你作为一个神仙!连住处都没有吗?”
“之前倒是租了间房子,但是我被停职以后太伤心了,一直哭,房子被泡到漏水,房东就把我赶出去了。”河汩抽抽搭搭地说。
“我的天啊!”陶然抱住头,“你几岁了?你不是小姑娘吧?等等,所以说……你变成注水猪肉,啊不,变成海绵宝宝,是因为你一边哭,一边在身体里储水?”
河汩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上去也很羞愧:“我哭的时候下雨会很厉害,”他指指客厅天花板上那朵松软的雨云,“我的守护云也会下雨下个不停,为了控制降雨量,我只好把水储存在身体里,但是身体变得很冷很笨重,我更难过了。”河汩说着,嘴巴一撇,陶然见势头不对,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你别难过,那个……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
河汩睁着大眼睛,表情变得欣喜。手心底下的嘴唇动了动,陶然有点儿不自在,这家伙的嘴唇很软啊。
“我想吃泡面。”
“好办!”陶然打了个响指,又连忙看看屋顶的云,好在他的响指是无效的。
河汩大概是饿了很久,一口气吃了五包泡面,之后还算自觉地自己去刷了碗。
陶然看他全身湿透,刷完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虽然不情愿,但好人做到底。陶然用肉眼测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虽然这家伙是个哭包,但竟然长得比自己高大。陶然别别扭扭地找了宽松的衣服来,让河汩先去洗个热水澡。
“谢谢!”河汩接过衣服,又揉了揉吃饱的肚子,“我今天好开心啊!”他笑容灿烂。
陶然看着面前这个笑得要把后槽牙都露出来,却意外阳光好看的青年,突然计上心头。
[6]
“听好了,你在我这里不能白吃白住,既然我收留了你,你的工作可不是只有刷碗那么简单。”陶然说。
穿着紧绷绷的衣裤,露出让陶然眼红的肌肉线条的河汩乖乖跪坐在地毯上,一个劲儿点头。
“那好,”陶然双手抱胸,“你既然是雨神,虽然被停职了,但好歹也有点儿神力吧。除了会控雨以外,你还会干什么?”
河汩抬头看看自己的守护云,没错,这朵云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死皮赖脸地赖在了陶然家。
“我还可以操控云散云聚。”河谷说着,抬手对着守护云比画了两下,果然云朵能够随他的手势聚拢又散开,“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守护云叫泡面。”
这是什么鬼名字?
陶然清了清嗓子,决定不跟“智障儿童”计较,他只要想办法从这个家伙身上把泡面钱赚回来就好。
“除了控雨和控云,你会控风吗?或者能撒点儿阳光也好。”
河汩失落地低下头:“我只会这两样。”
“也行,”陶然摸着下巴,“反正还有后期。”陶然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好到天气预报的时间了,他把电视机打开,调到播放自己节目的频道。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天气早知道》,我是陶然,接下来为您播报……”
河汩看着电视屏幕,惊喜地睁大眼睛:“这是你啊!你上电视了!”
陶然做这行那么多年,还从没有人会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主持天气预报的他。顿时让他有种错觉,好像他其实主持的是格莱美或奥斯卡颁奖典礼。
陶然不自觉地扬了扬下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哥做电视都三年了。”
“哇!”河汩由衷地发出赞叹,“那你岂不是明星?!”
“喀喀,倒也不是啦,主持人,主持人而已。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培养你做我的搭档。”
河汩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搭档!”
“没错。”陶然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
[7]
陶然在家里挂起一张绿幕,让河汩站在绿布后面,再放上风扇和取暖器。
“准备好了吗?”陶然扬声问。
“准备好了!”河汩特别有精神地答道。
陶然把头顶的半副面具一拉,盖住半张脸,然后开始用讲故事一样的口吻,娓娓道来。
“北国的公主被赤炎巨龙掳走了,巨龙展开翅膀,乘着风,一路南下,北国公主有化风为雪的魔法,但是南方太炎热了,冰雪被阳光一照,就融化了,变成雨水,落了下来……”
“泡面”下起雨来。
真是奇怪呢,“泡面”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来,陶然事先准备好的锅碗瓢盆被敲打出响声,风扇摆着脑袋,把“泡面”吹散成一缕一缕好像棉花糖的糖丝,取暖器发出热烘烘的橘黄色光,像太阳一样。
躲在绿幕后面的河汩探出脑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这间小小的客厅,神仙的能力和家用电器的奇怪组合,竟然让这一切变得很梦幻。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做主播。”陶然突然开口,他站在原地,把面具揭下来,“我当时从广播学院毕业,进了电视台,一心想做的是儿童节目,给小屁孩讲讲故事,在故事里告诉他们科学和道义,放放动画片。我小时候只要一放学,立马就抓起书包跑回家,蹲点看《宠物小精灵》,那些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功课,在动画片里屁事儿不算,动画里只有正义帅气的主角,和邪恶但也还挺可爱的反派。我小时候就想,长大了要去做放动画片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放。”
河汩眨了眨眼睛:“那你为什么变成天气预报员了呢?”
陶然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懒懒地撑着地面。
“说了你也不懂。”
“啊?”
陶然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他想起自己初入电视台,被所有人看好是未来的主播料子,他对主播头衔倒是不感冒,但是这能帮助他策划自己的儿童节目,也就欣然受之。
然而就在那档儿童节目的策划通过,已经进入筹备阶段的时候,台里最大的赞助商家的“太子”来参观了,碰见了陶然。
做电视的不比娱乐圈,但也是抛头露面贩卖形象,“潜规则”并不是那么罕见,只是陶然还从未听说过,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被那个毛没长齐,却非要摆出“邪魅一笑”的中二少年堵在走道,要陶然答应和他交往,不然就不给陶然做节目的时候,陶然根本不屑一顾。然而很快,这种不屑一顾就被打脸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中二少年,确实有“邪魅一笑”的资本,他下令停掉了陶然策划的节目,并且把陶然调到了最寒碜的天气预报栏目。
陶然一入冷宫,就是三年,苦中作乐,竟然也就这么过来了。
“你不高兴吗?”河汩凑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陶然的脸颊,觉得手感好,惊喜地瞪大眼睛,还想来第二下的时候,被陶然一瞪眼,把手缩回去了。
“算了,看动画。”
对于陶然来说,动画片比成人电影要减压得多。
陶然把绿幕撤了,打开电视机底下的那个大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满满的DVD,从迪士尼到梦工厂,从怀旧日漫到春季新番,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是超级有童心的一个人。
所以陶然当时能那么快接受那个叫河汩的家伙的确是个神仙这件事,他至今都相信维京岛上有龙,尼斯湖有水怪,扭蛋里藏着皮卡丘。
陶然把碟片塞到影碟机里,和河汩并排坐在烘干的地毯上。陶然扭头看看一脸专注的河汩,觉得和“智障儿童”待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他的前任女友就十分不能理解他一个大男人,能看动画片看一整天。
电视机播放到经典的接吻镜头,流浪狗和贵族狗分吃一盘意面,嚼啊嚼,嘴巴碰到了一起。
这部片子陶然看过很多遍了,男女主角明明是两条狗,接吻的水平却比人更有水准,他突然觉得自称“单身狗”,实在是自不量力。
“话说你有女朋友吗?”陶然用手肘捅了捅河汩,对方却半晌没动静,他扭过头,就看到河汩满脸通红,就差冒泡了。
“你不是吧,”陶然大笑起来,“看两条狗接吻都会脸红?”
“噗噗,噗噗。”河汩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一张嘴巴,就吐出个巨大的泡泡来。
陶然目瞪口呆,这家伙害羞了,竟然开始吐泡泡?
河汩窘得连忙捂住嘴巴,瓮声瓮气地说:“我……我觉得脸好热,这是怎么回事?”
陶然听到泡泡在河汩的手心底下一个个破掉的声音,他伸出手,连哄带骗地把河汩的手掌拉开,捏住河汩的下巴。
“来,张开嘴。”
河汩皱着脸,连连摇头。
“乖,我想看泡泡。”
河汩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张开嘴,一个晃晃悠悠的大泡泡从他嘴里飘出来,陶然一脸欣喜,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后悔把河汩捡回来了,这家伙真的好好玩。
河汩看着泡泡朝陶然飘过去,透过斑斓晃动的一层薄膜,他注意到了陶然微微张开的嘴。
鬼使神差地,河汩朝那个泡泡吹了一口气。
陶然感觉嘴唇一凉,泡泡在碰到他的时候还维持了一秒的形状,然后“噗”的一声破掉了。
陶然呆呆的,看着对面目光莫名变得深沉的河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悸,脸也有些烧起来。
那个泡泡,可是……可是从河汩嘴巴里来的。
陶然想,大概是自己单身太久,竟然被一个顶多算是间接接吻的泡泡给弄得胡思乱想。
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
[8]
“啊,陶然今天带了个小帅哥来,现在去台长那里说要让人家在他的节目上表演魔术。”
“他的节目?他的节目不只有那档天气预报吗?谁会在天气预报上看魔术啊,他不是有病吗?!”
“嗬,这人是不是三年来一直都做天气预报节目,憋屈出病来了,天气预报还想翻出什么花样啊,作妖。”
两个女主持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正诡异地凝聚起一团云雾。
突然伸出一只手,三两下把那朵云拍散,河汩定睛一看,是气急败坏的陶然。
“你在干吗?!”陶然压低声音呵斥。
“她们说你坏话。”河汩面无表情。
“我警告你啊,在外面不能把‘泡面放出来,再有下次,永远没有泡面吃了。”
河汩不情不愿地低下头,还像小姑娘似的扭了扭脚,做出个别别扭扭的撒娇姿态。
“啧。”陶然一脸嫌弃,“你在哪儿学的?”
河汩抬起头,有点儿疑惑:“电视上说,这样做男生会喜欢。”
“……”
陶然带着河汩去往台长的办公室,一路上都在打腹稿,河汩看他如此认真,也不由得挺起胸膛,觉得自己一定要完成任务。
陶然叩了叩台长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开了门。
“台长,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的新搭……”
陶然愣在了原地,河汩担忧地看看他,又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坐在台长对面的一个年轻男人。
“小陶,你来得正好。”台长连忙招呼他,“顾靖文来了,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正好叙叙旧,来来来,你们坐着聊。”台长颇有“拉皮条”风范,站起来要给他们让出独处空间,甚至要把不明状况的河汩也拉走。
陶然一把抓住河汩的手,把人拉回来,回头对台长说:“台长,我今天是来跟你商量我搭档的事情。”
“还商量什么啊,小顾都来了,你也不用做天气预报了,你不是一直想做儿童节目吗?今天,就今天,你回去写策划案怎么样?”
顾靖文站起来,有些复杂地看着陶然:“小然。”
因为这个昵称,河汩瞳孔缩了缩,紧紧盯着顾靖文。
“你这次又想干什么?我是橡皮泥吗?任你搓圆捏扁?你不高兴我就得坐冷板凳,你高兴了我就能重新上场?”
“小然,你听我说,我当时太幼稚了,我是来道歉的……”
“我不需要,找别人玩你的霸道总裁游戏吧。”陶然回过头来,牵住河汩的手,“我们走。”
办公室门开着,台长大概是没胆子看顾家太子爷出糗,早就遁了。
陶然正要往外走,肩膀却被人一把扣住。
“小然,不要任性。”顾靖文说着,不屑地瞥了河汩一眼,河汩今天虽然被陶然套了一身西服,但仍旧和精英范相去甚远,“你别告诉我你看上了这个小子,你说他是你的搭档?怎么,他扮弱智儿童,你给他讲故事?”
陶然回过头,狠狠瞪着顾靖文。
“你听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叫他弱智!”
顾靖文愣住,陶然突然笑了一下,回头对脸已经黑如锅底的河汩说:“河汩,关门,放‘泡面!”
河汩捏了捏关节,咧开嘴角。
[9]
顾靖文浑身湿透地从台长办公室冲出来,一边跑一边鬼叫:“妖怪啊!有妖怪!”
河汩跟着追了出去,陶然慌张地紧随其后。
“河汩!你给我停下!”
河汩停下来,气呼呼地回头看陶然。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人来人往的电视台大厅。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朵巨大乌云盘踞在大厅上空,翻腾沉浮,电闪雷鸣。
下一秒,大家都反应过来,兴奋地掏出手机,对着乌云拍个不停,趁没人注意,陶然冲过去,抓着河汩的手就跑。
“你干什么?是想暴露身份吗?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人类更恐怖的物种了,就算你是神仙,他们也会把你拖到实验室里解剖的!”
陶然一边跑,一边骂,河汩跟着跑了两步,好像为了表达抗议,停了下来,怎么都不肯走了。
“我生气了!”河汩大声道,“好生气!”
“你生哪门子气!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啊?!”
“那个人叫你‘小然!我都没有叫过!”
陶然几乎想踹他两脚,再抬头看,那朵乌云竟然跟着他们来到了大街上,路人都看呆了,两辆车就在他们旁边追了尾。
“你是真的想被解剖是吧!快把‘泡面收起来!”
“我控制不住。”河汩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要炸了。”
他说完,陶然旁边的垃圾桶就被闪电击中,陶然吓得捂住耳朵。
“你有能耐了啊!”陶然瞪着眼睛,但旁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路人围过来,这不是跟熊孩子置气的时候。
陶然上前一步,捧住河汩的脸,把眼一闭,闷头就下嘴了。
快门声“咔嚓”个不停,陶然心想,这下好了,汪峰要哭了。
“泡面”慢慢变成白色,消散在空中,陶然放开河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河汩。
河汩满脸通红,突然耸着肩膀,打了个嗝。一个泡泡从他的嘴巴里飘出来。
陶然忍不住笑起来。
[尾声]
那之后陶然自己买了摄像机和绿幕,在家里录节目。
他每天讲一个故事,然后在故事里加入天气预报,天气的成因、节气的历史、地理环境的影响和台风们的命名故事。他的节目很快在网上火了,诙谐且充满童趣,竟然还圈了一大帮成年粉丝。
不过最大的功臣还是河汩,因为之前的“乌云事件”,陶然和河汩被曝光,人们纷纷猜测两人是超能力者,他们被大众打扰了好一阵。
后来陶然请台里的后期朋友帮忙,做了一个特效和河汩的能力演示混合在一起的短片,传到网上解释说,这只是一种魔术,障眼法而已,当观众发现这片子里有特效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河汩的能力也不过是特效,很快好奇心就没那么强了。
在假话里掺真话,会使人相信,同样的,在真相里掺假相,也会被人全盘否定。
陶然把这些寓意也放到故事里,说给孩子们听,真相和假相,现实和梦幻,在他的故事里也失去了边界。也许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孩子,某一天真遇到了匹诺曹或者水冰月,也会选择相信。
像陶然相信着河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