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误解的颊囊

倪俊

《西游记》第二回中写到，菩提祖师只说孙悟空脸上少腮，孙悟空自说多素袋。孙悟空这里说的素袋，也称颊囊。颊囊是位于动物口腔内两侧的囊状结构，其主要作用是储藏食物。还记得今年春晚吉祥物“康康”脸上那两个遭受吐槽的大圆球吗，那其实就是“康康”的颊囊。

在野外，由于食物匮乏、天敌威胁等因素，动物的进食往往毫无规律可言。即使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找寻食物，还是会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另外，灵长动物多营群居生活，有明显的社会等级。当发现食物后，群体地位较低的个体需在地位较高的个体进食后才能捡食其吃剩的食物。因此，部分猴类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进化出了颊囊。颊囊好比是一个食物行李箱，动物可以将来不及享用的食物塞入其中，等到后续情况允许了，再取出来慢慢享用。除了灵长目的动物以外，单孔目的鸭嘴兽、有袋目的树袋熊、啮齿目的仓鼠等也长有颊囊。

说到这，不少人又会提出疑问：为什么在实际观察猴子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康康”脸上那样的两个大圆球呢？其实这两个大圆球与实际的颊囊还是存在一定的出入，至少忽视了几处细节。这与创作过程中使用夸张的艺术手法不无关系。

其一，颊囊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观察到。只有当动物进食后，将食物储存入颊囊才能清晰地看到，其余时间它就像瘪了的气球一般紧贴在脸颊两侧，难以被发现。如果猴子还没进食，抑或食物较少，猴儿们能三口两口就把食物吃进肚子，颊囊里没有储存食物，那么颊囊就很难被发现了。另外，在食物充足、个体较少的情况下，猴子们也没必要在颊囊内大量储存食物，颊囊看起来也会小一些，不容易被发现。

其二，颊囊的形状并非是规整的球形，而是受食物形状影响极大。颊囊仅仅只是两颊内侧皮肤上的一种囊状构造，就好比是一个袋子，放入一根香蕉，再扎紧，袋子就呈现香蕉的形状，放入其他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另外，颊囊的容量也并非一成不变，它受动物的种类、体型、年龄等影响。一般来说，成年大型猴类的颊囊较未成年个体以及小型猴类的容量大。

其三，颊囊的位置不准确。颊囊一般位于两侧面颊和下巴之间，并非仅为从脸上延伸出的两个球状物。当颊囊内塞满食物后，颊囊会下垂至颈部，更像是肥嘟嘟的双下巴或是因缺碘而引起的甲状腺肿大，也就是俗称“大脖子病”。

问题又来了，所有的猴子都有颊囊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根据地域，猴类可以划分为生活在中美与南美的新世界猴和生活在亚非欧的旧世界猴。所有的新世界猴都不具有颊囊。而旧世界猴可以进一步分为猕猴亚科和疣猴亚科，其中疣猴亚科的猴类也不具有颊囊，也就是说大家喜闻乐见的仰鼻猴属的川金丝猴、疣猴属的东黑白疣猴，以及乌叶猴属的黑叶猴和白头叶猴等都是没有颊囊的。这或与它们的食性以及生活环境有一定的关系，疣猴亚科的动物多是素食主义者，以植物的嫩叶、芽、花和果实为食。对于生活在森林里这些猴子而言，食物对于它们来说更容易获得，不需要你争我抢的，因而也就没有演化出颊囊这一结构。相反，猕猴亚科的动物多生活在平原和丘陵，食性杂，食物的种类和数量较森林来得少，食物的获取较为不易，因此进化出了颊囊用于短暂地储藏食物。由此也可见，孙悟空属于猕猴！

另外，大猩猩、黑猩猩等人科动物，以及狐猴、鼠狐猴等原猴亚目动物也都是不具有颊囊的。当然，作为人科成员之一的我们——人类也不具有颊囊这一构造。而成年的雄性婆罗洲猩猩脸颊上的两块叶状的厚肉垫看似是其颊囊，实际上它们是由脂肪组织构成，与颊囊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一般这两块肉垫长得越大，个体也就越大，雌猩猩也就更喜欢。所以，这个在人类审美观念中难以接受的肉垫，却是雄性婆罗洲猩猩在求偶中胜出的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