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把苦难的门撞开了

文|朱显志 悦纳



坚韧把苦难的门撞开了

文|朱显志 悦纳

在2015年的“辽宁好人·最美工人”颁奖礼上，10名获奖工人同台领奖。其中，营口市农村电力服务有限公司老边分公司农电工董秋玲是唯一的女性，人群中格外引人注意。

董秋玲很少说起自己，与记者闲聊中总是把话题扯向亲友、同事是如何帮助自己上。那些她所做过“最美”的事迹，多是用“忘记了”一语带过。记者很疑惑，这个在颁奖礼短片中提到“为救身患绝症的丈夫，卖房子、拉饥荒、自学中医；工作中敬业爱岗，把感动送到千家万户……”的坚强女人，为何在采访中竟然“选择性失忆”？

为了还原出一个完整的董秋玲，记者深入她的生活，在与她的家人、朋友和同事交流后，才了解董秋玲并非忘记了与苦难的抗争，只是想在回忆中，腾出更多的地方留给美好。

病来山倒

董秋玲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自己在老边供电营业所工作，丈夫孔佑锋在市内装饰材料城经销地板，牙牙学语的宝宝聪明可爱，家境正一步步走向殷实。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将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家庭击垮。

2005年秋，孔佑锋与往常一样正在地板经销店打理生意。忽然，他昏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这让闻讯赶来的其他业主与董秋玲万分惊讶：他平时看起来一向身体健壮，怎么会突发疾病？

辗转了省市多家医院，诊断的结果均为重度脑肿瘤。沈阳的一位脑科专家建议董秋玲：“如果做脑部手术有可能造成肿瘤扩散或复发，只能保守治疗，与其在医院消耗生命，不如回家多和家人见见面。”专家的劝慰语重心长，但董秋玲始终不肯放弃对丈夫的治疗，“我一直相信丈夫能康复，但这需要时间，在这之前，我得替他把家撑住。”从此，董秋玲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这么严重的疾病需要检查、化验、输液、服药等多项医疗费用，花销不小。董秋玲与丈夫结婚仅两年多，并没有多少积蓄。双方父母又在农村，经济上都帮不上忙。无奈之下，董秋玲决定卖掉市内的住房，并把原本经营得不错的地板经销店也兑出去，把能用的钱都集中起来给丈夫治疗。

“第一次发病时他还不到30岁，尽管病情重，但只要保住命，我们就有信心从头再来！”出院后几次复查的结果都表明，丈夫脑内的瘤体正在软化缩小，病灶也有缓解。就在压在董秋玲心里的石头稍稍松动时，一记重击却再次砸向了这个家庭。时隔一年后的冬日，相似的一幕再度发生：躺在床上的孔佑锋剧烈抽搐，不省人事……

疾病的第二波袭击，把孔佑锋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护理这种病人十分熬人累人。董秋玲每天都要看护丈夫挂14瓶点滴、6次喂口服药与营养品。为了防止脑压上升，不能让他抬高头或坐起来，还要照料他在床上吃喝拉撒。原本就娇小的董秋玲熬得就剩一把骨头，体重还不到90斤。端屎端尿不必说，最难的是两天一次的腰椎穿刺，需要董秋玲在床上环抱住丈夫的头与双膝，固定出一个“C”字型。孔佑锋当时体重接近200斤，意识不清，不肯配合，穿刺过程需要半个多小时，每次穿刺结束，董秋玲都累得几乎虚脱。“我从没听过丈夫那么撕心裂肺地喊疼，每一声都能把我的心拧碎100次。”董秋玲说，那时的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董秋玲为丈夫做复健按摩

久病成医

丈夫病倒后，全家的唯一生活来源就是她的工资，每月一千五六百元的收入，既要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还要承担丈夫的医疗费，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2009年，孔佑锋再次出现病变，腰椎生长了结核并寒性囊肿，在医院做了6个多小时的全麻切除手术，刮掉了已被腐蚀的三、四节脊椎。这时家里已经一贫如洗，抢救与治疗费用全是董秋玲折了腰向亲戚朋友借的，才算凑齐了费用。

“手术费是‘一锤定音’，但术后的护理和营养却是‘长流水’，实在没法再向别人伸手。”为了节省术后医药费支出，在不影响治疗效果的前提下，董秋玲自己采集配制中草药、自学康复理疗手法。她经常到单位的职工书屋借阅医学与营养书籍，闲暇时就捧着医学书对照丈夫的病情研究琢磨。她家北屋有两个简易书架，一个是她女儿的，摆满了同志们赠送的儿童读物；另一个是她的，摆满了借来和淘来的医学营养书。

按照书里对应丈夫的病症，董秋玲经常到野外或庄稼地里采摘中草药，拿回家一袋袋一包包地晾晒，有解毒消肿的蒲公英，有降低脑压的黄瓜细藤，有化痰理气的橘子皮……“我打春天时就相中城郊的几棵银杏树。”董秋玲了解到，银杏果富含黄酮醇，能促进脑血流增加，改善脑营养，所以就一直等着秋天银杏果成熟的时候可以摘回来给丈夫食补。

“现在人的生活都好，像这样路边的果子都不稀罕了，没人和我分，半天就能采两筐。”董秋玲原本还窃喜自己收获颇丰，想不到回家的路才走了一半，双手和脖子就开始红肿发痒。“手又红又抖，骑车晃得厉害，只能推着车，往医院走。”医生诊断是接触性皮炎,原来银杏果的外皮含有一定毒素，大量接触便会渗入皮肤导致发炎。“医生说，幸好我这手上茧子多，要是细皮嫩肉的非中毒不可。”知道自己并无大碍，董秋玲便匆匆离开医院，在路边药房买了一支最便宜的消炎药膏。

到了家，董秋玲带上橡胶手套，精细地把摘回的银杏果外皮剥去，再用清水刷干净，整齐的晒到自家阳台上。与摘果时的身手麻利不同，她这一次显得格外留神，没有放过果壳上任何缝隙。“这是给佑锋吃的，可不能有一点马虎！”董秋玲的心里只想着丈夫，自己手上的炎症一个星期才逐渐消退。

在董秋玲的精心护理和中药治疗配合下，孔佑锋的病情终于得到控制，并逐渐有转好的迹象，久违的笑容终于重回这个家庭。除了工作，董秋玲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陪丈夫作复健上。去年，在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半背半拖地把丈夫弄到户外，搀扶他散步。见此情景，认识他们的人都感到吃惊：“曾几度濒死的人，居然能下楼散步了，真是奇迹！”

“你真是个傻子”

孔佑锋患病后曾经一度失忆，偶尔在清醒时看到走路摇晃、瘦得不成样的董秋玲便苦劝道：“你还年轻，太拖累你了，咱们离婚吧！”董秋玲安慰丈夫：“不管你瘫了、傻了、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你在，我和孩子就有主心骨，就有家的感觉，我不放弃你”。孔佑锋苦笑着说：“你真是个傻子”。

照亮别人

董秋玲的情况，引起营口供电公司领导和员工的广泛关注，他们在工作上、生活上照顾、资助她。近些年，董秋玲每年都能得到六七千元的困难补助。单位领导还考虑到她要照顾丈夫，给她调换了一份时间相对宽松的工作，当抄表员，她成为农服分公司唯一的女抄表员。

“单位与同事对我帮助那么大，我无以回报，只能以多干工作、干好工作、不给领导找麻烦的方式来回报。”董秋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怀着感恩的心，她工作踏实认真，重活儿、难活儿抢着干。当苦难发生在她身上时，她给身边人带来的不是揪心，而是坚守和感动。

董秋玲负责辰威家园小区的抄表工作，这里有2000多住户。她对工作也像对待丈夫一样，有着很强烈的责任心。同时，她的身世也成为小区里的佳话。“家里有个病号也未必全是坏事。”董秋玲说，生面孔的抄表员经常被用户拒之门外，但是在这，不论小孩还是老人都认识她，也愿意配合她工作。她的实抄率、线损率一直排在老边供电分公司前列，10年来没有发生一起用户投诉。

老边分公司经理李哲说：“抄表员的工作没有惊心动魄，是大时代里最平凡的小人物，但‘十年如一日’可不像说的那么简单，是坚守也是一种信念。”照顾家人，完成工作，这是每个人都在做的事情，董秋玲说自己做的事情并不值得称颂，而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才是“最美”的人。不过，记者在结束采访时却从与她同行的同事听到，“每每我们遇到挫折与不快时，都愿意把董秋玲当作榜样，董秋玲家里出那么多事都没把她压垮，咱这点事算个啥！”也许这就是董秋玲在身边点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