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模糊的世界

2016-05-09 17:06梁晓晞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5期
关键词:街灯镜框女贞

作者简介:梁晓晞(1998-),女,湖南长沙人,长沙实验中学高中在读生。

当我带上眼镜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要与清晰的世界永别了。

我在镜子前站了许久,凝视着镜子中那个戴着黑边眼镜的自己,我不知道近视是否会影响到一个女生所具有的美感,可是我总觉得自己的五官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总感觉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初戴眼镜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大大的镜框仿佛把我的眼球给剥离开来了,曾经我的眼珠子在眼眶内自由自在地滴溜溜打转,似乎可以跃出眼眶去追寻更远处的风景,去捕捉更美妙的画面。但是现在我似乎失去了自己的眼眶,取而代之的是这个黑色塑料镜框,在这个镜框里,我的眼珠子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由驰骋了,它被囚禁在这个四边形的框架里,它所能游走的最远距离莫过于那四条黑色的边境线。我感觉我能看到的空间被瞬间缩小了,哦不,其实是它被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镜框之内是一个完整的、清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包含于镜框之外那个更大的、破碎的、模糊的世界。

有时我也不不戴眼镜,这时周遭都是模糊的,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我便试着用听觉和触觉来感知周围的一切。我家小区前有一排被修剪得顶整齐的,像篱笆一样的小叶女贞,我打它旁边走过,由于没戴眼镜,它看上去就像一个菱角分明的、四四方方的绿色棺材盒子,于是我伸出右手,撑开手掌,把手掌心放在这一个方盒子表面,然后慢慢向前移动。这时我感到有千万片细碎柔嫩的叶子扫过我的掌心,几乎每一片叶子的轮廓都能被感觉出来,我知道它们被我的手掌压弯了腰之后,又像一个少女一样轻柔地直起身来,我还知道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是它们在跟我告别,噢!我顿时明白它为什么叫“小叶女贞”了。当我打开书本,最先进入我的感知系统的不是一行行的方块字,而是翻书的两个手指之间感知到的纸张的厚度和纸张被翻开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不得不说,近视为我打开了另外一个更为细腻而丰富的内心世界,那不厚不薄的镜片仿佛将我和外界隔绝开了,镜片之外是外在的自己,镜片内则是真实的自己。

当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散尽,街灯便开始肆意闪耀、大放异彩。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就像上帝不小心撒下的五彩盐,随意散布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我摘下眼镜,清晰可见、星星点点的街灯霎时被放大成了边缘模糊的大圆点,其形状与色彩都不再明朗,就像晕开了的颜料,融合在一起之后又融化在车水马龙的夜里。就像雨珠之下的砂粒,就像泪珠之外世界。

有个朋友说近视会使人的视觉反应迟钝,但是我想说,感谢近视让我拥有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好,清晰的世界。

你好,模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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