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谭恩美在《喜福会》中穿插了不少服装意象,作为中国女性传统服装的旗袍更是得到巧妙安排,突显了华裔在美国文化的碰撞中探寻自我身份的象征意义。
关键词:旗袍;中国;美国;文化
作者简介:童安剑(1979-),女,云南麻栗坡人,文山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语国家文化和教学法研究。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14-0-02
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的处女作及成名作《喜福会》选取四位中国移民母亲和她们的ABC(American Born Chinese, 出生于美国的华裔)女儿之间的矛盾和最终的理解作为题材,全方位地描写刻画了挣扎于两种文化之间美籍华裔女性群体的形象,揭示了母女关系、文化冲突与融合、对父权制度的抨击等主题。小说主题隐匿在作者巧妙编织其中的诸多象征意象之下,频频出现的象征意象串联出了这四对母女的人生轨迹。《喜福会》不乏典型的中国元素,母亲们的故事中对中式旗袍的细节描写满足了美国读者对中国文化的猎奇心,但是,谭恩美的用意并不仅仅是为了博取关注,作为一种特殊语言,旗袍不仅与时间、地点、事件以及人们当时的情感密切相连,还蕴含民族与文化的涵义。本文集中讨论母亲们穿着的旗袍意象的象征意义,进而揭示这种特殊的语言如何描绘华裔在异质文化的碰撞中对自我身份的艰难求索。
服装的基本功能简言概括即蔽体、美观、御寒,此外,服装兼备了身份象征的功能。在封建社会时期的中国,服装充分表现出女人们在家里的地位和身份。顾映映出生于无锡首富之家,在中秋这天,一家人盛装到湖上过节。她的母亲是正房太太,母亲为嫡出女儿特地缝制一套新的虎纹装 —— “一套质料硬扎的黄底黑条的绸衣……袖口的黒镶边上,绣着朵朵金牡丹。”“两个同父异母妹妹穿着玫瑰色的小衫,她们的母亲是我父亲的两个姨太太。”安梅母亲再婚嫁给天津地毯商吴青,四个妻妾的衣着同样将各自的地位彰显无遗。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的大太太“又老又衰弱,缠着小脚,穿着老式的衣饰,布满皱纹的脸面倒是十分朴素实在。”二姨太在出场之际华贵的衣着让安梅啧啧不已——一袭皮草大衣,脖上的珍珠项链“完全是西式的,长长的一串,每粒珠子的大小都一样,颗颗饱满晶莹,用一只银质搭扣把两端连在一起。”三姨太和她生养的三个女儿衣着朴素,总是穿着普通的西服。四姨太,即安梅母亲,为了迎合丈夫的洋派喜好,必须穿西服。只有在吴青外出之时,她“穿着中国式旗袍,嵌着白镶边,那是为外婆戴的孝。”在自尽出殡之时,她终于得到了明媒正娶的夫人才享有的待遇:“装裹得十分豪华,比生前还要奢丽体面,戴着纯金和琉璃白玉缀成的头冠,鞋尖两端各缀着两颗硕大的珍珠。”
无论是富家千金顾映映、国民党军官太太吴素云,还是富足人家的童养媳琳达和继女许安梅,她们在中国衣着光鲜体面,对于衣着之道亦是深谙无疑,但身处异国他乡之际,她们却不知该怎样用衣着来体现身份和地位。吴素云是“喜福会”的发起人—— 一个以打麻将和吃美食来排忧解愁的聚会。吴素云在四位母亲之中是中华文化的忠实守护者,“他们中英语最差的,是我妈了。不过,她强调她是他们中中文最好的一个。她说得一口上海腔的普通话。”从未参加过聚会的女儿精美一眼就看出母亲在麻将桌上的位子,“在桌子的东首。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万物起于东方:日从东方起,风从东风来。”但是,最能说明吴素云固守中国文化的理属她对旗袍钟爱。在战乱中逃亡时,吴素云舍弃了金银财宝和一对双胞女儿,仅剩下希望和“一件与战争年代很不相称绸衣服的,……一件很漂亮的衣服”。丝绸旗袍不仅是她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更是她紧紧固守的建立在中国传统文化价值系统上的自我认同、自我价值,即她的文化身份。在离开中国奔赴美国的途中,唯一的旧皮箱里“只有满满一箱的旗袍”。在“喜福会”上,“领子硬邦邦地竖着紧箍着头颈、前襟绣花的旗袍”自然成了重头戏,因为这样的聚会无疑是中国母亲穿着旗袍的唯一时机。旗袍是以吴素云为代表的母亲们对过去记忆的一种重建,是一条与失落的过去紧紧联系的纽带,然而这样的过去正是她们再也不能回归的中国和它的传统文化。
旗袍这一意向不仅仅现身于吴素云的故事中。顾映映初到美国,就被滞留在海关,“她就像怕被人抢似的,紧抓着自己的手袋,身上一件长及脚踝的旗袍,两侧开着高高的衩,上身一件西式外套,那种老式的有垫肩的宽门襟的式样,配着过分大的同料子纽扣,…… 这样的装束令你简直吃不准她到底是来自何方,又准备往哪去。”顾映映混搭的衣着正映射了中国母亲在美国的彷徨,既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维系和执着,又有对美国文化的好奇和期待。
旗袍因时空转移而显得格格不入。在精美眼中,母亲们穿着旗袍,“样子十分好笑——中国人日常这样穿似太过隆重华丽,如果在宴会上如此穿,却又显得很古怪。”对于母亲身上挥之不去的中国性,全然美国化的女儿们反感、排斥甚至嫌恶,因此,第一代移民在美国的境遇不言而喻:无法和女儿交流对话,永远无法和美国社会相容。吴素云到达美国后,丈夫命令她藏起“那一大堆凉丝丝光溜溜的绫罗绸缎”和“那些亮闪闪的衣服”,“后来难民收容团体送给她两件旧衣服。然而这些衣服都是美国人的尺寸,穿在她身上晃荡晃荡的根本不合身。” 即使穿上美国式样的衬衫和长裤,讲着被女儿嘲笑的蹩脚英语,习惯了每个周末的美国宗教活动,但已深深嵌入血脉里的中国传统道德伦理观念却在母亲和美国之间划出一道鸿沟,无法跨越。
现实利益的驱使让华裔女儿们对中华文化及其相关的东西采取一种主动脱离的态度,她们盲目追随美国文化,希冀成为真正的美国人。但是失去族裔记忆的女儿们在美国主流文化中的遭遇同样尴尬至极,成为夹缝中的一代人。吴精美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几件旧的绸旗袍,那种边上滚条两边开高衩的。我把它们挨到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心中有一阵温暖的触动。”旗袍是对她们华裔身份的不断提示,是女儿了解母亲曾经生活于其中的遥远世界的途径。吴素云留给女儿的旗袍消除了两代人之间的隔阂,最终也为美国华裔找寻到出口:保留故国的价值体系,同时接受所在国的环境,方能在两者之自如游弋。
参考文献:
[1]谭恩美(著). 程乃珊,贺培华,严映薇(译). 喜福会[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0, 12.
[2]李素萍. 解读《喜福会》中的象征意象 [J]. 牡丹江大学学报,2007,9:27,2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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