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家学对颜真卿文学思想的影响研究

李金钉+刘立群

摘 要：颜氏家学深刻影响了颜真卿的文学观念。先祖的文学观念和注重儒、道、佛的传统使他注重“文质并重”，儒家的经学礼法使他注重“因事而发”，佛、道传统和艺术娱乐观念也使他注重文学的娱乐性。

关键词：颜真卿；文质并重；儒道佛；因事而发；娱乐性

作者简介：第一作者：李金钉，山东宁阳人。第二作者：刘立群，山东沾化人。二人均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文艺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化与文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6-0-02

一

颜真卿不仅书法好，诗文也很好。《四库全书总目》称他的诗文“典博庄重，亦称其为人”[1]（P1284），岑仲勉先生称他是陈子昂的后继者[2]（P174-175）。然而今人却很少研究他的文学作品及思想。关于他的文学思想，严杰在《颜真卿评传》中有所涉及，但未详细论述[3]（P218-238）；也有学者探讨了他的书法和文学之间的关系[4]以及他任湖州刺史时的文学集会状况，但是目前学界尚无人探讨家学对他的文学思想的影响，须知家学对他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笔者主要探讨家学对他的文学观念的影响。

二

颜真卿的文学思想集中反映在《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孙逖文公集序》一文中，然而文人的很多文学思想也反映在他的创作中[5]（P2），所以颜真卿的现存作品也是研究他文学思想的重要文献。

（一）家学与“文质并重”

颜真卿的文学思想最突出的一点是“文质并重”。他在《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孙逖文公集序》[6]（P63）一文中明确提出“文质并重”，反对过于华丽、浮靡的文风，认为沈约过于推崇谢灵运有失偏颇，同时也认为卢藏用过分发扬陈子昂的过于重视“质”的一面也是过于激昂的，所以他说汉魏已还，“雅道微缺”，而不是所谓的“道丧”而已，他不同意古文运动初期李华、萧颖士、独孤及等人“去文存质”的观点，而主张“文质并重”，即理和辞都不可偏废。所以他既注重文章的教化功能，也注重文章的外在形式等因素，在文辞上骈散结合，辞藻典雅朴素，无华而自妍，文章“典雅庄重”，让人读起来有味道。

1、家族文学观念的影响。颜氏以先祖颜回为榜样，一直重视儒家的经典教育，所以儒学修养就特别高。孔子讲“文质彬彬”，就是保持一种中和的文化观，颜氏继承了孔子的这种中庸思想，不走极端。颜延之就坚持着文质并重的思想。沈约《宋书·颜延之传》说他：“文章之美，冠绝当时”[7]（P1891），同时他又“情喻渊深，动无虚发；一字一句，皆致意焉”[8]（P270），在辞藻和表意上都不走极端，所以就形成了“华美典雅”的风格。颜之推是继颜延之后在文学上最有建树的颜氏成员之一，他继承祖上的文学观，融合南北文学之特长，也坚持着“文质并重”的观点，他在《颜氏家训·文章》篇中说：“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胸……华丽为冠冕……并须两存，不可偏弃也。”[9]（P324-325）这里颜之推文质并重的观点可见一斑了。颜氏本就重视家族教育，《颜氏家训》更是加强稳固了家族的传统，所以颜真卿受家学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2、家族佛、道传统对他的影响。颜真卿是“文儒”，然而在那个三教并行的时代，很多人都会受到佛、道的影响，而且颜氏家族也是有信佛、道的传统。颜之推主张三教调和，尤其注重道家的养生（《养生》），同时他还是坚定的佛教信仰者，《归心》篇可以说明这点，他认为佛与儒同源，尤其是在“仁心”这点上。颜真卿立足于儒家的本位，同时道家的这种追求个性自由的思想以及佛家的这种自我解脱的思想也影响了他的心性，使他讲究文章的华美和技巧。

（二）家学与“因事而发”、“尚实”的文学观念

除了“文质并重”外，颜真卿也注重“因事而发”“尚实”。他现存的作品多与记事有关。表主要是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记则与多种事情有关，有的是前人的碑阴记，有的是书法笔法记等；碑铭文则主要记述前人和同时代人的事迹。他的文章记事严肃认真而感情浓郁真实，感染力强，这与“文质并重”分不开，同时更离不开家学。

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起根本支配作用的是儒家思想。他坚持经世治国以及文学教化的思想，反映在他的文章中那就是敢于直谏并且在文章中宣扬儒家的“仁道”，如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等。经世致用的思想使他更加重视具体的政务，即便是作文也多是因事而发，文章有尚实的特点。

（三）家学与“以诗娱情”

颜真卿的存世作品主要以文为主，而且成就要高于诗，颜真卿是“文臣”，文承担的政教作用更多些，但诗却不然，可以多发挥消遣娱乐的作用。据考证，颜真卿任湖州刺史时多次组织举行了诗会，诗会盟主就是颜真卿，而皎然是二号人物，并有陆羽、张志和等著名隐士以及其他众多文人。他们的诗会作品主要集结于《吴兴集》中。湖州诗会“不但获得了较为出色的创作业绩，而且体现了相当重要的文学史、文学理论建设和文学文化学等多方面的意义”[10]（P94）。诗会中的诗多是宴集游赏之作，采用唱和和联句的形式，题材内容上相当丰富多彩，有宴集、登游、送别、隐逸、赠答、说佛、游戏、观画、咏物等，湖州诗会主要体现诗歌的娱情思想。在风格上追求心境闲适宁静、淡泊平和，“对中唐联句体、文人词的兴起、意境说的提出有促进作用，并对贞元诗风产生直接的重要影响”。[11]贾晋华等学者均指出了湖州秀丽的自然环境和当时社会氛围对他的心态和创作的影响，但对他的家学有所忽略。

1、家传佛、道的影响。颜真卿本就热衷佛、道，特别是经历过安史之乱以及被当权者元载等人的排挤，为了寻求精神上的安慰，对佛、道思想更是向往。道家尚自然，并有一种隐逸的思想，特别是后来与佛教竞争发展出的道教更加宣扬养生、娱情、升仙的观念，这影响了一代代的文人，很多文人就通过吟诗作文、寄情山水来享受人生，寻求自适、超脱，如李白。颜真卿在安史之乱后对道教更是着迷，以致在《抚州南城县麻姑山仙坛记》等文章中记叙了道教女仙的灵异传说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再加上佛教尤其是禅宗对他的心性的解放，所以他有这种闲适自娱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2、家族娱乐观念的影响。颜氏家族虽“世以儒雅为业”，重视经学礼法，但也有学习艺术的传统，尤其是书法。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杂艺》篇告诫后代子女要以学习儒学为主，但亦可学习书法、绘画、算数、音乐、卜筮等各种技艺，颜之推称他们为“杂艺”，学习这些艺术可以兼通几门，有益无害，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9]（P686-722）。到了颜真卿这里，书法更为精湛。艺术之间是相通的，不同的艺术都会逐渐积淀影响人的内在心理，对人的艺术心理产生影响[12]（P547-587），颜真卿的书法就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文学观念。他的楷体端庄大气，笔力雄壮，气象浑厚，好像他的很多散文一样“典雅庄重”；他的行书自由灵活、不拘一格，富于创新，也很像他的诗歌那样悠闲自适。家族的艺术娱乐观念对他的文学的影响是不能被忽视的。

三

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家学对他的文学观念影响很大，使他的文学观念较为通达，并影响了中唐的诗风，家学的影响不应该被忽视，是值得研究的。也希望学界同行在注重社会文化的因素外更加注重世家大族的传统对文人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清]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年版

[2]陈仲勉：《隋唐史》，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3]严杰：《颜真卿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4]黄秋实：《书法与文学》，《文艺评论》2001年第2期。曾媛：《颜真卿书法作品的文学解读——以<寄侄文稿>、<争座位帖>、<麻姑仙坛记>为中心》，复旦大学2006年硕士学位论文

[5]罗宗强：《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中华书局2003年版

[6]凌家民：《颜真卿集》，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7][梁]沈约：《宋书》（第七册），中华书局1974年版

[8][梁]钟嵘著，曹旭集注：《诗品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

[9][隋]颜之推著，王利器集解：《颜氏家训集解》，中华书局1993年版

[10]贾晋华：《唐代集会总集与诗人群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11]尹占华：《大历浙东和湖州文人集团的形成和诗歌创作》，《文学遗产》2000年第4期

[12]李泽厚：《美学三书》，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