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ELEI
我是1971年出生的独生子。成年后为了前途,我南下广州生活工作。当时只考虑了自己的感受,谁曾想独生子女远离父母工作,风险很大。
2005年,父亲查出大病,且已是晚期,必须得做手术。按就近照顾原则,当然是接到广州来看病最好,我可以一面工作,一面照料父亲。但从经济角度考虑,父亲的公费医疗在湖南才有效,而我又是中低层收入者。生死大事,固然不能以省钱为第一,但也不能多花冤枉钱。权衡后的结果是:我请假回湖南,将父亲挪到长沙去动手术。
到长沙后,将父亲送入医院,我和母亲租住在民居房里。每天跑医生那里问父亲的病情,每听一次,心里就慌一次,回到病房又得强颜欢笑:“医生说没事呢。”手术还顺利,尽管带了止痛棒,但父亲晚上还是痛得厉害,母亲和我不停地抚摸他,以减轻他的疼痛。晚上躺在病房的凉台上,我忍不住感慨,如果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大家可以轮流来守护,父亲床头也就不缺人照顾了。
妻子一个人的工资既要还房贷,又要支付日常开支,有些捉襟见肘。在湖南耽搁久了,我便急着回去上班,但父亲的出院手续怎么办?我想到了表弟,幸亏表弟在长沙工作。表弟答应帮父亲办出院手续,我千感激万感恩。在坐车去长沙火车站的路上,我的眼泪突然喷涌而出。
2007年,当时到广州帮我带小孩的父亲,病情复发。我只好带着父母赶回长沙做了肾摘除手术。父亲第二次手术后,身体就从来没有清爽过,疼痛感一直存在,便留在县城医院调养。我身在广州,天天挂念父亲的病情,也没几天开心日子。
2009年时,父亲几乎已经离不开医院了,母亲则每天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夏天时父亲的疼痛戛然而止,胃口也好了,我和母亲顿时高兴起来,却忘记了一个成语——“回光返照”。父亲也觉得自己好了,于是催我回去上班。那天,走出病房,我一步三回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永别。
不到两天,父亲就在无人知晓中走了。母亲当时在家做饭,接到医院电话,说父亲走了,具体时间不详。我心里痛恨得自己不行,又幻想着如果有个兄弟姐妹,至少可以告诉我,父亲走时的情景,对我有什么话要说……
(强子摘自《家人》2016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