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代中国小城镇电影的美学风格非常鲜明,一种是写实主义风格,一种是形式主义风格。本文以导演顾长卫、王超、贾樟柯等的电影作为研究样本,解析现代中国小城镇影片的纪实主义特点以及是通过何种时空剧情手段加以诠释的。现今中国小镇影片利用虚幻背景、制造时空和静态时空等时空剧情形式,运用多元的写实方法已开辟出一条寂静主义的写实美学路径。本文以中国小城镇影片为例,分析了其所蕴含的写实方法和美学表现。
[关键词]小城镇电影;寂静主义;美学风格
当代中国小城镇电影不但数量丰富,而且彰显了导演们的独成一家、技艺娴熟的艺术特点。本文将集中分析中国小城镇影片的代表作品,进而挖掘其中蕴含的多元化写实方法和独特的美学表现。
一、虚构空间叙事
电影的纪实形式发展到当今已经把纪录片和伪纪录片远远甩在了后面,因为纪录片和伪纪录片有很大的局限性和限制,代表了多维度的艺术形式,展示的是主体的、虚幻的、纪实的、刻画的等很多记录形式。用虚幻的手法来描绘现实是众多优秀的小城镇影片中常用的艺术手段。例如,著名导演顾长卫2005年的作品《孔雀》以及2008年的作品《立春》就是很经典的小城镇题材电影,导演将镜头指向了1970年至1990年北方的县城故事,刻画了独一无二的特色角色,为人们展现了一个分析真实的坐标。
因为其小城镇的闭塞感,是发展剧情的源泉,两部作品的开始就在空间上被隔离。电影《孔雀》开始的镜头是使用一种鸟瞰方式进行拍摄的,《立春》的镜头拍摄方式是远眺。这种拍摄手法由内而外组成了一种空间感,把小镇的隔离性完美地诠释给了观影者。这明显是一个处于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小镇,具有日常气息的炊烟、老旧的建筑物、节奏缓慢的生活状态都证明小镇的经典性质。远镜头拍摄的画面,给人以内心世界闭塞、狭小之感。与内心世界毁灭性的电影相对,其电影是与众不同的,他们不是以角色或剧情,而是以1970年到1990年这一时间段北方小镇的社会风貌作为主要的牵制条件,因此,其有着与众不同的结构剧情能力。电影《孔雀》和《立春》通过拍摄手法以及场景的运用,体现了小城的局限性,《孔雀》的局限性体现在家庭方面,而《立春》的局限性体现在社会环境上。
《孔雀》有一种很写意的镜头:高卫红骑着自行车,手中拿着凝聚了她伞兵梦的降落伞,降落伞随风撑开,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美丽。母亲把装菜的篮子放在地上去追高卫红,并把她做的降落伞撕毁。这个镜头出现在大街上,其具有的人物关系矛盾性贯穿了整部影片,寓意高卫红伞兵梦想的降落伞和代表着无奈现实的菜篮子。高卫红对理想的执著和看热闹路人的麻木,梦想在蓝天飞翔的高卫红和撕碎她梦想的母亲,母女二人撕扯中的摔倒和路人的旁观,母亲毁掉降落伞的疯狂和高卫红转身离去的落寞,这些对比融会在一起,生动地展现了小城镇中生存与理想、梦想与现实、父母与孩子等难以调和的矛盾。
这样的一幕画面运用的是局部特写的拍摄方法,利用长镜头拍摄开始和结尾,电影的前半段背景由广角拉至特写,展现的是主角对理想的坚持,后半段是由特写拉至广角,展现的是人物受到空间约束时的无力挣脱。结尾处是俯视角度的画面,将母亲、高卫红和路人都囊括其中,暗示个人、家庭和社会三者的联系,家庭受到社会环境的制约,个人的行为又要受到家庭的控制。
与影片《孔雀》的表现手法不一样,《立春》主要彰显的是小城镇大背景下的闭塞性。电影《立春》中的女主角也是一个多愁善感、内心柔软的角色,她虽然没有靓丽的外表,但是却有很出色的艺术天赋,她唱歌非常好听。和她的姐姐相同的是,女主角最后也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她的梦想是到大城市唱歌,最后却永远留在了小镇中。虽然影片《立春》的叙事手法与《孔雀》大同小异,但《立春》中对空间的构架要更为烦琐。影片描绘的是象征着小城镇愚昧、封锁的时空感,包括学校中紧闭的大门、狭小的操场、冷清的公园和萧瑟的监狱等。如果违背了小城镇由来已久的规则的话,就会受到惩罚和教训,主人公和她的舞蹈老师被紧紧地囚禁在这座城镇中。《立春》在形式之上突破了小城镇的距离,通过城市、乡间的对比来突出小城镇的封锁和限制。大城市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主人公的美梦,乡村的家庭关系承载了安抚的作用。主人公最后只得选择屈服于现实生活,与其他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电影的结局是女主人公和其姑娘在天安门前放声歌唱的场面,孩子用憧憬的眼光看着形形色色的都市人,希望没有消逝,火光依旧存在。
电影《立春》中小城镇环境同样是充满难以调和的矛盾的,生存与理想、梦境与现实、个体与社会,这些都是矛盾存在的主体。顾长卫用写实主义艺术手法为我们描绘出当时小城镇密不透风的等级限制,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足以对抗根深蒂固的封锁的。
二、仿真空间叙事
在现在小城镇作品的结构空间中,有一些作品叙事风格是纪实主义,运用的题材是回归小城镇,展现小城镇风貌,例如,以河南安阳为背景的《安阳婴儿》、以山西大同为背景的《任逍遥》、以四川成都为背景的《观音山》等。这类题材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伪纪实,其艺术风格技巧是削弱剧情,以日常的真实突出电影的纪实性,刻画的是在时间中进行的真实。
在剧情发展的方式上,这一系列电影的纪实手法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利用日常生活的剧情形式将时间与背景融合。伪纪实是把物化的时空用时间的消逝和悠远加以表达,通过这种形式,这三个作品的叙事就含有了以下几方面的故事类型。街区是最主要的一种形式,因为“街区”在宏观上来讲,不单单是容易消逝的背景和随机发生的所在,同时又是展现老百姓现实生活的载体。影片《安阳婴儿》将街区作为展现人物生活状况的主要空间:失业了的肖大全一个人带着婴儿走在灯红酒绿的大街;肖大全和婴儿的妓女母亲一同在马路上散步;警察在大街上抓走了冯艳丽,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妓女把婴儿托付给了男主人公,男主人公和艳丽的人生就此发生交集。对于背景和角色的关系,就像导演王超说的那样:“这个城市的生活脉搏,它整体上的物质、质感是有血有肉的,人们可以感受到这种来自边缘人群的磁场,一种悲伤,一种力量。”
电影《任逍遥》也是运用街区来彰显下层人物斌斌和小济的生存状况:斌斌冷眼旁观警察逮捕犯人,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小济和斌斌在谈论着乔三的死亡,一路车队带着花圈驶过,主人公对于生命的观念很淡薄。
电影《观音山》中的主人公破罐子破摔,在街道上被抢劫、朋友为了拿回钱被打伤、主人公的车被警察扣押,种种情节说明的都是青年一代人无依无靠的生活状态。
与静止着的街道相比较,车辆是展示运动形态的典型,三部作品的运动状态各有千秋。《安阳婴儿》静止镜头的刻画比重最多,电影几乎以静止的画面,客观地注视着小城里无可奈何的人生,中国当下很多存在的问题都在这里得到了体现:失业青年、应召女、犯人、警察、婴儿等。这里的每一种元素都是真实而富有存在感的。
王超、贾樟柯和李玉拍摄的这三类作品有很多共同点:作品的拍摄时间相同,电影内容的时间轴一致,都是利用纪实手法,表达失去希望的主旨。王超在提及他作品的创作灵感时说:“这是一部独一无二的中国边缘人群生存状态的艺术影像……是描绘边缘人处境的特写;是关于边缘人生存与消亡的艺术;是这类人扭曲而坚持的画卷;是边缘人希望和绝望的篇章。”贾樟柯在回答为何把电影的背景定到山西大同时说:“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国家废弃的工厂,在这里有的是失业,可以看到无数的人早已经暗自发誓,心中怅然。他们是失业者的后代,他们的心中没有希望。有时候欢乐是为了逃避绝望。”导演李玉的《观音山》中,主人公和父亲没有交流的办法,家庭之间的闭塞,以及月琴选择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影片中毁灭的情绪贯穿始终。无论从何种背景角度来说,电影中时空环境给观影者带来的只有伤心和无奈。
三、静物空间叙事
在虚幻的闭塞小镇和边缘的无望都市之外,现代城镇影片还描绘了随着时代发展已经消失不见的小城镇,例如影片《二弟》将故事背景设定在已经在居民迁移中被荒废的小城镇。无独有偶,以三峡大坝兴建搬迁为背景的《三峡好人》描绘的也是在历史发展之中被吞没的海滨小镇。
电影《三峡好人》的导演赋予了其作品静止的艺术魅力。静止表现的是一种被人类遗忘的真实,即使它还保留着岁月的痕迹,却默不作声,保留着人生的秘密。电影的画面聚焦了一群劳动人民,他们忙忙碌碌如静止的一种状态,值得人们尊敬。这种动中有静的艺术表现手法可以称之为一种静止的纪实,其审美的特点是每一种静止的东西都有一种象征性的意义。克拉考尔在讨论纪实主义的拍摄方式特点时,曾经说过:“只要是让静止成为主体完整的语言和单独存在个人的背景电影,都是具有真实性的。也可以说,以外在的局部元素来窥视整个大环境是静止纪实的主要功能之一。上文中提及的两部影片都将故事背景设定在21世纪之后,在静止不动的空间里,运动着的小镇在画面中模糊,最终消失在茫茫江水之中,这种变革的时间被加快,人们对于变革的感知也被扩大化,这也是两部作品运用静止方式想要展示的主体背景。
电影《三峡好人》表现的是社会过渡期人们的生活状态,电影《二弟》阐述的是经济发展对人们的影响,而电影《三峡好人》则是从整个小镇的角度来讲述变革的影响。《三峡好人》用静止写实的艺术手法来描绘这座城市的消亡和飘零。对于导演贾樟柯在电影《三峡好人》中的拍摄技巧,汪晖认为,导演要展示的是人和事上的快速记取。根据汪晖的评论,影片《三峡好人》采用静止写实的艺术手法来支撑起纪实题材,以历史发展中被湮没的小城镇为描写对象,这两点恰巧也是该影片空间层面剧情发展的重要形式。
影片《三峡好人》利用了大篇幅的静态视角和镜头缓移动的形式,用类似艺术的视角带给观众一个行将就木的小镇。影片里曾经有一个画面具有深刻的精神含义,该画面选取了考古现场作为空间环境。这个画面不仅突出了影片的故事主线,还从文化内涵的角度提醒人们在社会发展中,我们所赔付的高昂的文化代价,告诉人们不应该对当前中国高速发展的社会以文化、艺术、资源等作为燃料。这种燃料的费用太高,代价过于昂贵。从这个层面来说,贾樟柯要表达的不单单是影片剧情中涉及的考古,更是要用电影的方式将小城镇的人文风貌保存珍藏,在未来的发展中,随时准备唤醒人类的反思和警觉。
四、结语
本文提及的小城镇电影用纪实手法为我们描绘了许多在既定秩序里挣扎的人物形象:想要走向大城市的追梦人,收留弃婴的无业游民,百无聊赖的年轻人,失去孩子的下岗母亲,不畏路途遥远只为寻找妻子的丈夫,为了寻梦离开家乡的青年,等等。这类人群在社会中比重很大,人生的经历也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在承受着小城镇的空间禁锢和既定规矩的压制。虽然在现在的意识形态下,小城镇的日常生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但是人们的思想以及灵魂却仍旧麻木落后,五光十色的物质生活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事实上,他们从未融入所谓的现代世界,他们还没有完全享受到现代化社会的美好,却已经开始承受社会变革的苦楚。正因为如此,以写实为主的小城镇电影始终呈现出一种孤独者的姿态,用理智的态度观察着当今时代激烈变革的社会以及对人们的影响。现今中国小镇影片利用虚幻背景、制造时空和静态时空等时空剧情形式,在多方面的纪实手法上挖掘出一条静止形态的美学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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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澂(1982—),女,江苏淮安人,硕士,遵义师范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