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屏第一母亲”彭玉,与老伴儿的黄昏恋羡煞旁人

2016-05-03 09:57那子
妇女生活 2016年4期
关键词:老伴儿老年人女儿

那子

她性格直爽,敢爱敢恨,事业正红时毅然退出舞台,照顾生病的丈夫整整8年。丈夫去世后,已过花甲之年的她开始“北漂”,不仅迎来了事业的春天,更迎来了爱情的第二春,她就是被称为“荧屏第一母亲”的彭玉。

8年服侍病重的丈夫

记者(以下简称记):据说您与第一个丈夫的爱情是从一袋糖开始的?

彭玉(以下简称彭):是的,我调进哈尔滨话剧院之后,我们就开始恋爱了。我俩谈恋爱特别简单,他见着我之后就说:“我想跟你好,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考虑考虑,三天后给我答复。”

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就问他:“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他说:“真的!走啊,咱俩看电影去!”我这人性格特别开朗,心想,看个电影怕什么,就跟他一起去了。

看电影的时候,他塞给我一袋水果糖。我让他也吃一块,他说:“我不吃,你一个人吃就行了。”一袋水果糖,在那时候就是挺大的情意了。我吃着糖,不仅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后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他就跟孩子说:“你妈这个人好哄啊,一袋水果糖就把她哄来了。”

记:听得出来,你们挺甜蜜的,后来他得了脑溢血,您很难接受吧?

彭:1954年1月1日,我们欣喜地结了婚,同年11月大女儿赵玲琪出生。电影《千万不要忘记》公映后不久,“文革”开始了,我因为在其中扮演“老妖婆子”,和其他演员一起,遭到前所未有的批斗,后来又被送到农场去改造。1977年,我们重返话剧舞台,我先后演过铁人王进喜的母亲和江青等角色。他也因在话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中的出色表演,得到业界的一致赞扬并在全国获奖。

1988年,正当我演艺事业处于巅峰时,他却因脑溢血病倒了。自从他躺下后,我就提前办了退休,日夜守在他身边。有朋友为我告别舞台惋惜,建议我雇个保姆,别把自己的艺术生命“牺牲”了。

可是,我只能顾一头,我拼命压抑着对演戏的渴望,甚至都不敢去戏院看戏。他在病床上躺了8年。那8年里,我回绝了所有的片约邀请,没接过一部戏,不管是高片酬,还是本子好都不考虑,只是为了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也有人让我衡量一下轻重,其实有什么好衡量的呢?只有丈夫活着,我这个家才是完整的,所以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丈夫活着。

记:您是如何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

彭:那时候,我每天去晨练都要买一束鲜花回来放在他的床头。没事的时候,我就一边弹钢琴一边唱周华健的《花心》或民歌《星星索》给他听。除了唱歌,我还把经济大权交给他执掌,每天买菜都要到床前向他要钱。有时候,我还会装傻,假装忘记了某个名人的名字,那时,他就会提醒我,然后笑话我不爱学习、不看报。

他心里也明白我的这些小伎俩,就跟旁人说,我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细腻的心,真的很善良。说真的,那时候我表面上唱着歌,心里可是在流着泪啊。

他临终前,话都说不出来了,但眼神还是看着一个箱子。原来,那箱子里有他为我积攒下的4万多块钱,还有一点儿粮票和他记的日记。你知道吗?那4万多块钱里有些还是零钱,新的五块钱;那日记是他用左手记的,里面写的都是诸如我出去了、几点钟回来之类的小事。我看着很是心酸。

在那8年里,我对他不离不弃,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年过花甲开始“北漂”

记:您对“荧屏第一母亲”之称怎么看?

彭:我扮演的角色90%都是“老旦”,不是老太太就是老大妈,喜欢我的观众于是送给我一个“荧屏第一母亲”的称号。我其实也特别喜欢演老年人,因为生活在我身边的老年人很多,我从她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演员在进行人物创作的时候,一般都需要提前体验生活,但是我不用,因为我天天都在“体验生活”。现在我也是老年人,所以演起这些角色来特别得心应手。而且,和我合作过的导演,对我的评价都是“认真、开朗”。只要一演戏,我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年轻得都忘了自己有多大年龄。

记:您演戏的天分是与生俱来的吗?

彭:应该是吧。我出生在哈尔滨一个铁路工人家庭,生性活泼,从小就爱唱、爱跳、爱表演,爸爸的粗暴干涉也没能影响我对艺术的痴爱,从小学到中专我都是班里的文艺宣传委员。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小学当教师,但我向往着更宽广的舞台。于是,我背着爸爸,悄悄参加了业余话剧团。

随着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话剧中饰演小角色,我的演艺水平不断提高,终于考入哈尔滨话剧院。我不敢告诉爸爸我是演员,就谎称我的工作是抄剧本。

29岁时,我参加电影《千万不要忘记》的拍摄,在北京受到周总理的接见,报纸上发了消息。爸爸的同事看了电影,夸奖“你的女儿真不简单”,他才转变了态度,也为我感到骄傲。

记:64岁时,您成了“北漂”,最难忘的经历是什么?

彭:刚开始接戏时的辛酸我至今难忘。我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是米家山导演的《人间烟火》,在剧组里没有人搭理我,我心里很不好受,就发誓一定要演好每场戏。

拍戏的时候,我身上总带着两个小本本:一个是用来做剧本分析的,另一个是用来做个人案头准备的。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抑或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色,我都会精心准备。很多导演钦佩我的创作态度,说我这么大年龄,却从不倚老卖老。就这样,慢慢地,我被越来越多的导演赏识,片约不断,在《候车大厅》《东北一家人》《浪漫的事》《花好月圆》《追着幸福跑》等电视剧中都有精彩表演,成为“老来红”的演员。

记:听说如今你们祖孙三代都当了演员?

彭:是的,我的两个女儿赵珈琪、赵玲琪及两个外孙孟阿赛和张阿亮都先后踏入演员行业,并活跃在戏剧舞台上,我们有时也会两代同台或者三代同戏。我和小女儿赵珈琪不仅在多部电视剧中饰演母女,更曾在家庭伦理剧《谁来伺候妈》中饰演婆媳。

生活中,我们母女关系很好,但是在演戏上,我对女儿却是严苛有加。我记得,小女儿18岁的时候,有一次演一场特别重要的戏时总是笑场,一连两天都这样。到第三天时,看女儿还是笑场,我就有些生气了。那天演完的时候,大幕一关,我“啪”一下就给了女儿一个特别响的耳光,厉声说:“让你再笑场,我看你还敢不敢再笑了!”

小女儿长这么大,那是我唯一一次打她。没办法,回家后,我也给她解释过,我必须拿她去教育其他人,杀一儆百。

再次找到真爱

记:您如今又找到了老伴儿,老年人再婚也是需要勇气的,您觉得呢?

彭:是的,就像鲁迅写的那本小说似的,我也有一种向社会向大众呐喊的冲动:我们老了,觉醒吧,想爱就去爱吧!你们年轻人不要再去阻拦你们的爸爸或者妈妈爱上任何一个人。

老年人再婚真的挺不容易的,风险很大,我周围有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结果因为一点点小事又分了。要问这些小事有多小,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喜欢吃大饼,一个喜欢吃面包,两人为这个有了分歧,然后就散伙了。老年人找个伴儿容易吗?多年的生活习惯和性格很难再改变,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能找个顺眼的人一起过日子真的很不容易。因此,年轻人就理解一点儿,对老人不要过多干涉。这样,老年人找到老伴儿,对年轻人的打扰就会减少,年轻人也能生活得更自在一点儿,这对双方都好,不是吗?

记:您和您老伴儿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彭:我们是亲戚,他是一位脑外科专家,是我原先丈夫的姐夫,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个子特别高,特别有气质和风度。原本,我的孩子叫他姑父,他的孩子叫我舅妈。可是过去由于不在一个地方,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后来他到沈阳工作,开始和我们这些亲戚联系,我们的交往才多了起来。

我小女儿赵珈琪看我一个人不容易,就鼓励我再寻找幸福。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女儿见到他,感觉他和我挺合适的,就去了他家,跟他儿子聊天之后,发现他儿子也觉得应该把我们两个凑到一起。

小女儿回来后就问我的意见,我倒是愿意,就对女儿说:“你姑父人是好,可是人家能接受我一个演戏的吗?”

没想到,他还真接受了。在正式宣布我们关系的聚餐上,我当着陈家人的面说:“大家都担心,陈教授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个女演员做老婆行不行,我告诉大家,行。我是演员,但我也是女人,女人的美德我都有,你们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你们的陈教授!”

记:那就是说你们谈恋爱,是你比较主动喽?

彭:呵呵,也有人问过我这问题。我和陈教授确定关系后,有一天他们医大的那些教授们聊天时,说到我们,就在一块打赌,赌我和陈教授谁主动,输的人请大家去东南亚旅游。他们都表完态后,就把我叫过去直接问我:“你和陈教授你们两个谁主动?”我说:“我啊。咋的啊?就我主动能咋的?我爱他呀!”他们一大帮人就笑起来了。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直白火爆,他比较含蓄。

他是搞自然科学的,我是搞文艺的,自然得在嘴上说话主动一点儿。但实际上,他心里早就有我了。我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有我的呢?就是他到哈尔滨来了,召集同学聚会,大家一起去唱歌,我选了一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注意到,我唱的时候,他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一直看一直看。

记:半路夫妻,再婚家庭,财产分割是个难题,处理不好会让之前的儿女们心生嫌怨。您是怎么做的?

彭:第一次到陈家,看到160多平方米的住房,我吓了一跳。见他儿女都在跟前,我就开玩笑似的声明说:“这么大的房子我可不要,这房子都是你们的,不属于我,就你们爸爸属于我,我就要他一个人。”

其实,人心都是一样的,你越大方,人家也越大方,你越计较,人家也会越计较。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在前面,这样以后生活中少了猜忌和误会,自然就会多了友善和包容,也更容易幸福。

记:您和陈老师在一起浪漫吗?

彭:今年,我们再婚已经17年了,定居珠海。我偶尔拍拍戏,毕竟,我也已经是82岁高龄了。母亲节什么的,他的儿女送给我鲜花,父亲节,我的女儿送给他衣服。两家的孩子相互之间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很满意。

结婚纪念日什么的,他都会记得。我大大咧咧的,对这些并不是记得很清楚,有时我去外面拍戏,回来进屋一看,蜡烛点上了,蛋糕也买了,就会问:“怎么回事啊?”他就会说,那天是我们结婚多少周年纪念日。我就会想起来,然后和他一起喝点红酒。他喜欢喝红酒,但不多饮,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他说那有利于养生保健。

我家里贴着碎花墙纸,家具是白色的,灯罩是蕾丝的,到处摆着可爱的小摆件,两个80多岁的老人,我们的卧室是绝对的“公主风”。我喜欢这些,他都包容我。另外,在我们书房的桌子上,安静地摆着一本养生宝典,那是他为我精心手抄的——第一页上写着:赠给我亲爱的伴侣彭玉,健康长寿。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觉得我们挺浪漫的。

记:你们如何评价对方?

彭:在他眼里,我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乐观和善良,他说别看我现在80多岁了,其实我的心理年龄还不到40岁,每次女儿们去蹦迪,如果不带上我,我都会生一场气。我这人就是爱玩、爱跳舞、爱唱歌。

我跟老伴每天的生活很充实,我们每天早上一起走路去市场买菜,之后严格执行老伴安排的老年人作息时间,晚上吃完饭就在楼下转圈走。老伴说,晚年的我就应该多演几部好戏,给人以快乐,而他就应该多给老年人讲课,给他们带来健康。

虽然我们是半路走到一起的,但我们的感情一点都没有打折扣,他跟我有很多地方都是互补的。他是一个特细心的人,可能是搞医的缘故,生活特别规律,懂得保健养生之道。不像我们做演员的,生活不规律不说,还不知道锻炼身体。

他非常注重养生之道,经常在我拍戏的剧组里和别人说:“人只要心情好,就会产生一种阿尔法波,这种波对身体有好处。”我就喜欢调侃他:“拉倒吧你,恐怕是阿拉法特吧,还阿尔法波呢!”

记:您如何形容你们现在的生活状态?

彭:现在的我们就像两只候鸟,在珠海和沈阳两地都安了家。每当老伴儿写作时间长了,我就会拖着他出门散步,我们手拉着手,走一路,笑声也洒一路。每次我接戏时,他都会仔细地把剧本读完,然后给我当参谋。我们都挺满意如今的生活。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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