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从一条小溪开始

2016-04-29 00:00:00薛涛
东方少年·阅读与作文 2016年2期

我要说的是另外一种阅读。

掌握了这种阅读,你就知道书其实是活着的,文字是有生命的。

我最早的阅读是从故乡的一条小溪开始的。

我出生的地方叫太阳。许多年过去,我每每跟人说起我的出生地,人家都以为我是个外星人,而且是个耐高温的人,其实我这人最怕炎热。太阳这个地方有一条溪,从东边流向西边,它有一搭没一搭地流着,我长到13岁,小学毕业那年吧,这条河流干得不见了踪迹。我向西望着,就想,怎么就没有了呢?鱼虾们都给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会不会晒干了呢?我沿着它的湿迹一路找寻,鞋子粘满泥土。我没有白费工夫,果然找到几条小死鱼,它们身上的鳞片失去了光泽,活着时可是银光闪闪的啊!我怕它们被过路的猫吃掉,就把它们埋了。整个过程我做得非常认真,认真得有些仪式化,弟弟都笑我了,可我还是做完了那件事。没想到的是,几天后我却忘记了埋小鱼的位置。想想那些情谊怎么可以淡漠下来呢,心里便无限地惆怅起来。现在,那条小溪的痕迹想必已经全无了吧,说不定取而代之的是一带青草了呢。那些年,它流尽以后,关于它的种种想象和猜测丰富了我寂寞的童年。阅读这条走丢的小溪,我贫乏的内心一天天善感起来,丰富起来。

我读初中的地方叫横沟。读书期间,我经常借故寻找那条“沟”,它究竟横在哪里了呢?一直没找到。打听过,也没有人能给我指出来,连无所不知的奶奶都是糊涂的。后来不找了,在供销社里找到一套《水浒传》,攒钱买下来看,读哭了,为那里面的兄弟情谊,为那些好汉的悲壮命运。我的语文老师说,我可能有写作的天赋,说不定能有一番出息。我信了,做起作家梦来,不想当画家了。这个老师叫孟庆远,一个爱喝酒、头发硬硬的像鲁迅似的老师,我妈妈的同事,他的话就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我一直感激他,我是个可以按照别人的“表扬”踩出道路的人。还有好几个老师,都肯表扬我,不知是与我妈妈同事的缘故,还是我真的值得表扬?总之我是借了力量的。强永飞老师比我大七岁吧,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背诵宋词,我背不过他,他怕我上火,说:“一般记不住别人作品的人,就是可以写出自己作品的人。”我于是就按照他的“表扬”一路走了下来。现在,我能背出的宋词是一年比一年少,自己的作品却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

我的“大学”是在一所普通的学校——辽宁省铁岭市师范专科学校完成的。学校太普通,同学们都愤愤地内心向往着北大、清华。我不大喜欢“怀才不遇”的姿态,一心想着抓紧时间写出像样的作品出来。在一个小酒馆里,我与同学赋春“请”作家肖显志老师喝酒。窗外飘雪了,我们站在小酒馆外面感受着清凉的雪意,说了许多热情似火的大话,互相砥砺着要写出大作品。我们是那样的坚定,都没给自己留退路。离开那家小酒馆,踏着一层薄薄的雪,我正式走上了文学道路。

许多年过去,我一直秉持阅读故乡获取的对美的敏感、执着和操守,写着一些诗性和想象的文字。

我常常想,阅读该包括些什么呢?仅仅是书本吗?不是的。还要阅读人间的美景,阅读师友的善意,阅读那本活生生的大书——生命历程中的点点滴滴。

(摘自《中国新闻出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