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兰葳
依亲来美,为了帮补生活,她决定重返职场,再作冯妇。
上世纪80年代初,护士工作机会很多。在美国,有执照的护士称为注册护士(Registered Nurse,简称RN),必须通过考试才能拿到执照,否则就只能做护工,用体力赚起码的薪水。我没有美国护士执照,只得从最基层作起。在两年时间内,我一面工作,一面苦读,准备考试。
开始上班时,我英文不灵光,最怕的是护理站的电话铃响。我从不敢去接电话,因为听不懂。上班时,我了解到美国的护士工作有什么不同之处。举两个例子,在中国遇到病人有便秘的现象,是多吃香蕉及蔬菜,在美国就要多喝李子汁,完全两码子事。另外,有尿道毛病的患者,在美国要多喝小红莓果汁可利尿,在中国病房里则从未听过。
这些很普通的知识,却因为中外不同生活习惯,必须要做根本的改变。最后,我通过考试成为注册护士,全家高呼万岁,同仁恭喜,第二天薪水就大跳三倍。
1986年,我随外子迁居洛杉矶,开始找工作。看到报上有警察局招护士消息,我以为是去替警察做护理,应征受雇之后,才知道是去监狱替犯人做护理工作。洛杉矶总监狱在中国城附近,有一层楼有设备齐全的诊所,内科、外科、心脏科、精神科。患病犯人由警察带来诊所由医生或执业护师作诊治。
我在女监工作,犯人不论犯了什么罪,只要他们有任何病痛,皆能接受医疗服务。每天都有护士固定推着一车子的药丸,隔着铁窗送药给牢房里的犯人,看着犯人当面吞药丸,伸出舌头表示药丸已吞下。以免犯人假装吞而未吞,收集药丸做其他想象不到的坏事。有些女犯人怀孕后,没钱做产前检查,就干脆去超市偷些东西,等警察抓到后关进牢房,她就有免费的吃、住、医疗、住院、生产等系列服务,不花一毛饯,认为很划算,费用则由我们纳税人负责。她们在监狱生活,不用劳动,三餐定时,而且是营养师计算过的,热量均衡。我自己解嘲称,每天去监狱上班赚钱缴税,犯人住进监狱赚我缴的税。
后来,我了解到美国的注册护士之上另有一等级,称为执业护师。他们可以看诊、开药单,于是决定再进学校拼一次。经过艰苦努力,我考过全美执照(NAACOG),之后在洛杉矶县政府的医疗诊所找到工作,这是专门为无保险或低收入者所建立的诊所,我主要看诊的项目是产前及产后检查、家庭计划等妇女问题。
每天来诊所看诊的孕妇,大半是墨西哥藉。很多墨西哥女人只要怀孕,哪怕刚偷渡来,马上就到诊所来要求做产前检查,自称无丈夫无职业也不会英文,诊所一方面要请双语人员来翻译,另一方面要找社工替她申请社会安全号码,申请政府补助、营养品,通通弄好送出门,只收象征性数元挂号费,还约好下一次门诊时间,一直到小婴儿安全出生。当然生产费也是政府付,也就是我们缴税人付,这种情形是墨西哥社区行之很久的公开秘密。加州还曾经设立一个妇女、婴儿及孩童计划(WIC),是专对低收入孕妇及婴儿的人道救助。产后六年所有婴儿必需品皆由该计划补助,未婚孕妇每月还有400美元的补助费及食物券。后来,申请WIC的条件趋于严格,越境来生美国宝宝的人数减少很多,连医疗诊所都关了好多间。我也没什么病人可看,刚好我的年龄已届62岁,决定退休,过着不必塞车的日子。(摘自美国《世界日报》)(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