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挺住，曾经不堪的父亲正在回家

作者／冬天



女儿挺住，曾经不堪的父亲正在回家

作者／冬天

优秀女孩宋明雪在大学入学体检时被查出患了尿毒症，两年前父亲宋辉国因婚外情抛下她和母亲，而后因职务侵占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生命危急，而母亲与她肾脏配型不符，死神正在逼向如花的少女。在监狱服刑的宋辉国从亲属那儿得知女儿的不幸，怀着一颗赎罪的心，要把自己的肾脏捐给女儿！宋明雪会接受吗？这一场赎罪和重生发生了怎样的碰撞？

人生尽毁锒铛入狱 坚强少女考入名校

长沙女孩宋明雪本有个幸福的家，父亲宋辉国手握一定权力，母亲李芬是一家企业的会计，家境优渥。她是掌上明珠，自小受父母宠爱，成绩好，会弹古筝、钢琴，美丽又聪慧。2009年11月，宋明雪刚考上高中才几个月，发现父亲回家越来越少，母亲时常精神恍惚，脾气也越来越差，常常半夜一个人哭泣。一天，宋明雪放学回家看到母亲眼圈又是红红的，在她一再追问下，母亲才告诉她父亲在外面有情人了，宋明雪怎么也不肯信！

第二天，宋明雪给父亲打电话，要他周末一定回来给自己辅导作业。周末一大早，宋辉国回家，还带回几本学习资料，但辅导了不到半小时，就到阳台上接了一个电话。宋明雪问：“爸爸，是公司的事吗？”宋辉国支吾着说：“噢，是。”一会儿，他又到阳台接了一个电话，说：“雪儿，很抱歉，爸爸今天真的有事，我得到公司去一下。”宋明雪失望地点点头。

父亲出门后，宋明雪叫了辆出租车，紧跟着父亲的车。父亲说去公司，竟然把车开进了一所高档小区。宋明雪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进小区，却被门卫拦了下来。她只好下车紧盯小区大门，等着父亲再次出现。1小时、2小时、3小时，一转眼10个小时过去，父亲也没有出现，她已饥肠辘辘，冻得瑟瑟发抖。就在她准备放弃蹲守时，她看见一名陌生女人挽着父亲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向小区大门走来。她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怒不可遏地冲过去，将父亲身边的女人推倒在地，转身哭着跑了……

两天后，宋明雪感冒发烧。她坚持上学而不去医院，想以此惩罚父亲，等父亲后悔了回家。直到她发烧到近40度，四肢酸软无力，一天晕倒在教室里……等她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是白的，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涌进鼻孔。她挣扎着要起来，母亲把她按住了：“快躺下，别再着凉。”原来由于她感冒发烧，一直拖着没去治疗，她感染了肺炎……

宋明雪自尊、倔强，但虚弱中的她还是忍不住问：“妈妈，爸爸来过吗？”李芬咬着牙不吭声。宋明雪明白了，拉着母亲的手，哭道：“妈妈，对不起……”她这才说了自作聪明去跟踪父亲的事，李芬不忍责备，心痛道：“你住院后，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他要不不接，要不电话关机。他不知道你住院，不然肯定会来看你。”宋明雪噙着泪。父亲十多天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心里要不根本没有她，要不在恨自己的跟踪……她痛苦失落，也纠结着小小的恨意。

出院那天，家里沙发、茶几上落满灰尘。李芬刚打扫完卫生，邮递员送来一封特快邮件，竟是宋辉国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宋明雪抢过来一看，一瞬间泪流满面……2010 年4月，宋辉国和李芬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宋辉国没要一分家产，净身出户，李芬也没哭没闹。宋明雪恨父亲，自愿跟了母亲。她再没跟父亲联系过，父亲打电话她不接，她甚至不想听到“爸爸”这两个字。为给母亲和自己争口气，她放弃了音乐考级计划，专心功课。没了之前光鲜的生活，女孩渐渐学会了自强独立。

经过三年苦拼，2012年8月，宋明雪考上了南京财经大学。拿到通知书那天，母女俩相拥而泣。宋辉国从亲戚处得知女儿考上大学后，既愧疚又激动。此时，他早已风光不再，情人弃他而去，他正在长沙坪塘监狱服刑……2007年，宋辉国在一次业务洽谈中，认识了在对方企业工作不久的女大学生陈莉。因为他手握采购大权，漂亮的陈莉对他百般奉迎，经常邀请他吃饭、K歌、旅游，他不仅一再照顾她的业务，最后陈莉还成了他的情人。他欲罢不能，干脆在外租房同居。

起初，宋辉国十分自责，深感对不起妻子和女儿。而陈莉十分强势，以自己为他两次打胎为由，非逼着他离婚不可！那次，宋辉国被女儿跟踪到租住的小区，女儿当面把陈莉推倒在地，自己转身就跑，他正要去追女儿，陈莉却哭着威胁道：“如果今天你离开这个小区，以后再也别回来，后果你自己掂量！”宋辉国既担心女儿会出什么事，又怕陈莉到自己家里、到公司去闹，他毕竟是一个科级领导，再三衡量后，他还是决定先稳住陈莉。

可是，陈莉因为宋明雪那一推，她再也不让宋辉国跟家人联系，甚至直接将他的手机关机。宋明雪因感冒得肺炎住院时，宋辉国正陷入情人的哭闹和“离婚”的围逼之中，直到他按照陈莉的意思，给妻子寄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当他听亲戚说女儿得了肺炎差点丢命，他悔悟和冲动之下，曾狠狠地打了陈莉一巴掌！其实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女儿……

离婚后，宋辉国没有了约束，深深陷入陈莉的消费怪圈。陈莉物质欲极强，花销不菲。为了满足情人的奢侈欲望，他在陈莉的鼓动与自身邪念的驱使下铤而走险，侵吞企业资产30万余元，最后东窗事发。2012年6月，他因犯职务侵占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4年，在长沙市坪塘监狱服刑。

绝症来袭泪别校园 狱中父亲决意救女

家庭破碎，人生尽毁，宋辉国痛惜万分，追悔莫及。服刑后，每当有家属来探监，他都暗暗希望能看到女儿的身影，但他知道女儿根本不会出现。女儿恨他，他也没有资格让女儿来认一个罪犯父亲。他只能在一天天的煎熬中，期盼着女儿长大，如愿考上大学！直到来探监的亲戚给他带来女儿考上大学的消息，他当场捂住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明雪考上大学前，李芬已下岗失业，刚找了份工作，到新疆和田出差。2012年9月1日，宋明雪独自到南京报到。下火车后，她感到很疲惫、恶心乏力，四肢还伴有轻微肿胀。艰难地拖着行李来到学校，看着身边的同学都有父母陪同办入学手续，她站在操场上怅然若失……然而，在接受入学体检后，一位医生正告她：“对不起，你身体状况有异样，暂时不能正常入学，还需做进一步检查确认。”她几乎当场崩溃，带着疑问找到辅导员，辅导员也不知情。她又找到校医院院长，院长说通过入学时的常规检查发现她体内酸中毒迹象很明显，可能患有尿毒症，正向学校领导反映情况。

宋明雪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不敢打电话告诉母亲。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学校把她送到长沙省立医院体检。三天后，体检结果出来。校医院院长拿出一摞化验单，带着同情一一向她解释，最后十分委婉地告诉她——她被确诊为尿毒症！听见这个结果，她顿时泪如泉涌。她跌跌撞撞地离开校医院，在心里绝望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辅导员安慰她，说她的病一定能治好，让她别太担心，然后帮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接到女儿身患绝症的消息，李芬放下正洽谈的业务，匆匆忙忙从新疆和田赶到南京。这时，宋明雪已经躺进了省立医院做血液透析。两个小时后，透析做完，她头痛欲裂呕吐不止，站在一旁的李芬流着眼泪跑去问医生。医生解释说这是因为宋明雪体质太差，出现了透析失衡综合征，不过以后会好的。医生又补充说宋明雪已逐渐出现肾脏坏死症状，需靠透析维持生命，这次做完以后每隔2至3天就要做一次。如果家庭经济条件好，又有可以移植的合适肾源，最好选择做换肾手术，能最大限度地延长生命……

李芬泣不成声。辅导员在一旁问：“那雪儿现在能正常入学吗？”“不行，她体质很虚弱，需静养，只能办理休学手续。”面对刚刚开始还没有来得及品味的校园生活，宋明雪不得不无奈和痛苦地选择休学。一个星期后，李芬告诉女儿：“我已经抽过血了，准备和你做配型，如果配型成功，妈妈把一颗肾脏移植给你。”宋明雪捂脸痛哭。此刻，她也想到了父亲，可很快将那个已渐渐模糊的身影从脑子中抹去……一个星期后，检验结果出来：李芬和宋明雪的配型较低，不适宜做移植手术。医生委婉地问李芬：“孩子的父亲呢？”李芬咬着牙，泪滑下脸颊：“在监狱服刑。”

2012年12月，长沙省立医院肾内科出具证明，拟为宋明雪进行“肾移植”手术，掌握唯一肾源的是她的生父宋辉国。但宋辉国的肾脏匹不匹配，他能不能走出监狱给女儿捐肾，谁也说不清楚。宋明雪只能到医院定期接受透析维持生命。李芬白天到处咨询，晚上接着打电话，好几次因为求肾心切险些被骗。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李芬一天比一天消瘦，宋明雪虽然心有不忍，但对生命充满渴望的她不能劝母亲放弃，她还想重返大学校园……

2013年8月17日，当宋辉国终于得知女儿根本没有上大学，而是在医院等待换肾保命时，当场失声痛哭。他拆散了一个家，斩断了父女的爱，让女儿承受身心巨痛，使她这么年轻就得了病……他不是父亲，是个罪人！他知道母女俩不会主动跟他联系，可他已一无所有，不能再没有女儿！他多次找监狱民警汇报家庭状况，恳求帮他联系前妻李芬。民警经过详细了解后答应了。8月20日，坪塘监狱还组织全体民警捐款5万多元送到宋家，与此同时积极向上级汇报该情况。

几经辗转，民警终于联系上李芬。得知前夫要为女儿捐肾，她虽一瞬间被感动，但想起自己和女儿这几年遭遇的一切，她还是断然拒绝！经过亲友们和民警一再劝说，她动摇了，她知道女儿是无辜的，女儿有享受这份父爱的权利。可是，如果直接告诉曾深受伤害的女儿，李芬担心同样会遭到女儿拒绝。于是，她隐瞒了真相，只告诉女儿找到了肾源，一个好心人愿意无偿捐献。宋明雪高兴地问：“妈妈，这个好心人是谁？”李芬摇头：“这是隐私，妈妈也不知道。你要先养好身体。”“妈放心，我会把身体养好！”懂事的宋明雪郑重地承诺。

一颗肾脏殷殷期望 不堪的父亲正在回家

而后，宋明雪暂时出院回家，宋辉国在狱警帮助下来到省立医院。李芬带去女儿的血样，医生对父女进行了配型。2013年9月8日，坪塘监狱接到长沙省立医院通知，宋明雪和宋辉国所做配型有6至7个点相合，移植成功率非常高，可着手做移植准备。宋辉国知道后喜极而泣，他终于有为女儿赎罪的机会。宋明雪和母亲先期来到医院。这次，李芬没再隐瞒，径直告诉女儿：“这个好心人是你爸爸……”宋明雪愣住了，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

9月9日上午，在四位民警的帮助下，宋辉国又来到省立医院，父女俩在分别了三年后首次相见。“爸……”“女儿……”随着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久违的父女俩拥抱在一起。此刻，宋明雪对父亲已完全没有了恨，只有父爱的暖流在她心中激荡。9月18日，坪塘监狱向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对宋辉国的假释申请。法也容情。经多方协调，考虑到宋明雪的身体已十分虚弱，宋辉国能主动要求为女儿换肾也是悔过自新的表现。长沙省司法局经实地核实取证后，为宋辉国启动假释程序，并获得长沙市人民检察院、湖南省中级人民法院的支持。

2013年10月，宋辉国一拿到假释裁定书，就奔赴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却遗憾地告诉他，目前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做换肾手术。宋辉国纳闷了。原来他体内血液中携带有一种病毒，必须治愈后才能换肾。时间就是生命！宋辉国多次向医生恳求增加用药剂量。医生也明白时间紧迫，在他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内逐渐加大用药剂量，同时建议他做一些辅助性的理疗措施和身体锻炼。用药当天，宋辉国在医生的指导下开始晨跑，下午接受针灸治疗，傍晚又开始继续强化锻炼。

在采取一系列措施后，45岁的宋辉国身体不但没受到药物影响，反而越发矫健。经过近一年的治疗，宋辉国体内的病毒被彻底清除，终于可以做换肾手术了。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前妻，李芬又将这喜讯传递给女儿，宋明雪因这个等待已久的喜讯高兴不已。换肾手术迫在眉睫，可二十多万元手术费又难住了他们。了解到他们的实际困难后，坪塘监狱民警又一次自发地进行了爱心捐款。手术时间最终定在2014年12月。手术前一个星期，宋明雪在母亲陪同下来到上海同济医院。12月18日上午9点，护士为宋明雪注射了麻醉剂后，她很快就睡着了。宋辉国为了近距离仔细地看看女儿，一直扛着麻醉药的药效，直到护士把女儿推到他身旁，他才安详地睡去……

当宋明雪醒来的时候，已是术后第二天。李芬告诉她手术很顺利，没有出现排斥现象。手术后，因担心父女俩相见时可能因为心情激动出现意外，医院分别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病房里。李芬两边来回照看。两个月后，宋明雪能起床做一些基本活动了。照顾她的护士说：“为了在手术前见你一面，你爸爸注射麻醉药后，硬是撑了近一个小时，真是不可思议！”

2015年2月7日，宋明雪怀着急切的心情，第一次走向父亲的病房。宋辉国因恢复较慢，仍在病床上休养。当宋明雪看见父亲苍白的脸色和慈祥的面容时，禁不住扑到父亲的病床前，紧紧地握着父亲的双手泪流不止。宋辉国也红着双眼，翕动着嘴唇说：“雪儿，你肯原谅爸爸吗？”宋明雪哽咽着一个劲地点头。

2015年3月29日，父女俩双双出院。此时，宋辉国已假释期满，到长沙市司法局办理了解除矫正手续。在回家的路上，宋明雪问母亲：“妈妈，今晚爸爸回咱们家吗？”李芬没说话，宋辉国却紧张地说：“不了，我到外面租房住吧。”这时，李芬急了：“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还能随便乱跑么？还有雪儿也需要你一起照顾。”宋辉国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宋明雪高兴地牵起父亲的手，说：“爸爸，跟我们回家吧！”宋辉国喃喃地说：“回家，回家……”这是他渴望了多久的梦啊，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如今，宋辉国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还算轻松的工作，宋明雪身体也恢复得很好。2015年七夕，宋辉国和李芬复婚了。而宋明雪已于9月重返南京财经大学，继续完成她梦想的学业。历经波折和劫难，阳光重新照进了这个家庭，带给了他们切切实实、长长久久的温暖和幸福……

（因当事人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莫言言 happywyl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