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上)

2016-04-21 03:53老巫婆
山海经 2016年18期
关键词:桂花酒弓箭桂花

文/老巫婆

风澈(上)

文/老巫婆

1

我远远地看着他走进了那间绿色的风之吧,这是专门给风之谷的驭风人提供食物的地方,但我不想进去,身为木家人是不屑去这种嘈杂的地方的。

我寻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弓箭,于是顷刻间角落里便升腾起一片淡如薄雾的光,是的,这便是我的弓箭所放射出来的光亮。

弓箭是我家祖传的,一代一代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十七代了,具爷爷说我家袓上那会上过战场,就用这把弓射杀过无数的敌人,但我看来这比一般弓要小很多的家伙,怎么看都怎么不像上过阵杀过敌的英雄,爷爷只是笑,他说反正他的爷爷是这么说的。

弓箭制作得细致精亮,弓身上镌刻着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花纹,而整个箭身又都是银制的,拿在手里微凉的触感,就如鸟儿的翅膀掠过清晨的湖水一样缓缓散开,我没事的时候就拿出软软的棉布,一点点擦拭它们,就如同抚过曾经的旧时光,透着丝丝缕缕的苍凉与斑驳,让自己心生落寞。

我抬头看了看绿色酒吧里那个正安静坐在桌边喝水的人,面色苍白却眼神深邃,透过玻璃他看了我一眼,似乎笑了。

我想这笑终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也终归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一个小时候之后,他走出了绿色,我快速跟了过去。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他眼睛像黑夜里的星,闪着璀璨而让人心痛的光芒,我知道他对我的失望。

“我要去风之谷!”

“带一个猎杀风的人去风之谷?”他的笑里明显满是讽刺。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了猎杀风的……”我只是为了找到爷爷,但我没有说出口。

他看了看我手里银色的弓箭,笑得很彻底,我知道那是我猎杀风的证据,粘有晨露的银色箭头,直接射入风的身体,瞬息间它们变成一摊水,很快在阳光的暴晒下无影无踪。

他,是一个月前我认识的驭风人——风澈。

2

那是个清澈的午后,明亮的阳光打在茂密的树顶形成一层薄薄的光雾,他认真努力地抱着这棵树,双手十指相互交叉着。

“请问你能帮我一下吗?”他大眼睛里深陷着一片黑森林,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飞出一只鸟来。

我双手抓了抓斜挎在肩膀上的帆布包的背带,心底那丝钝痛又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脚被钉在了原地。

他对着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一阵风吹过来,他的身体像树叶一样不自主地向上又飘动了一下,然后他又对我笑了笑。

就这样我把他从树上拉了下来,看到他白色的衣领上有一枚银制的徽章,上是雕刻着两个字——绿凝,我知道那是驭风人的标志,也就是说他是风之谷的人。

“很可笑对吧,身为风之谷的驭风人却很容易被风吹走!”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是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少年。

“没什么好笑的,并不是每一个风之谷的人都能够完全驾驭风!就像我们一样,不是每个在学校上学的孩子都能考100分。”

少年笑笑,似乎承认自己是个考不了满分的驭风人。

“我叫风澈!”

“我叫木芽!”

风澈跟着我回家,那个在小镇最边缘的院子,院子里有棵粗壮的桂花树,此时还未到桂花开的季节,可那树却已经透出得意,那样子仿佛在说,我明天就要开花了,我明天就要开花了!

“这棵树还真是大!”风澈仰起头,一阵风吹过来,他又像风筝一样飞了起来,我麻利地拉住他的手,透着丝丝凉意。

“小心飞走!”如果不是那枚徽章,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个驭风人。

风澈走到窗前那口大水缸前,拿起木勺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细碎的阳光打在他干净的衣领上,那枚徽章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摸了摸背包里的弓箭,我想风澈或者是不同的吧!毕竟风之谷里的人从不喝我们的水,他们说我们的水沾染了凝重的尘埃,这样会让他们无法再驭风,更无法飞翔。

风澈便暂时住在了爷爷的房间。

3

风澈是个很安静而又懂规矩的人,他把爷爷的房间打扫得仿佛没有住过人一样清洁,也从不在我面前多说话,甚至不问一下我是干什么的,多大了,他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学习怎么驭风。

风澈驭风的时候眼神很干净,我常常想,是什么样的人在冥思的时候,倒映在眼底的不是面前的世界,而是一片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呢?

风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精致的玻璃瓶子,瓶口塞着一个闪着点点碎光的木塞子,拔掉塞子,瓶口便传来一阵细细的风声。

“出来吧!绿凝。”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瓶子里便钻出一缕瘦瘦的风,风透着淡淡的绿色,缠缠绕绕在他身边飞了起来,这是一缕刚开始被训练的风,就像人类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弱小而又纯洁,没有坏脾气,小小的任性里透着可爱,风澈这样告诉我。

那缕瘦风按着风澈的指示,时而滑过树梢,时而轻跃在草尖,时而调皮地在水面上兜圈圏,时而又抱着门口的风铃荡秋千。

“我能抱抱它吗?”看着绿凝跳过风澈的指尖,那愿望突然破口而出。

风澈轻轻一扬手,那唤绿凝的风便扑了过来,软软的,凉凉的像多年前那片雨后的草地。

“绿凝长大会是什么风呢,微风,寒风还是雨前的风?”其实我最喜欢小雨来临时的风,潮湿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谁知道呢?那要看绿凝自己要长成什么样的?”风澈说道。

“我以为是驭风人想把风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就像人类的宠物一样!”

“大多数的风都是这样的吧!可绿凝不同!”风澈的眼里盛满了蓝色的天空。

果然风澈和其他驭风人是不一样的。

4

我是爷爷15年前在森林的草地上捡来的,爷爷说那时我很小很小,应该就像绿凝一样吧,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孤单单地躺在刚刚发芽的草地上。

那就叫木芽吧,爷爷姓木,我自然也姓木。

我和爷爷快乐地生活在小镇上,并且过着平淡的生活,享受着风带来的惬意,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田野里,安静地听他们呼啸而过的声响,伸出手便能触摸驭风人凉丝丝的衣袍。

可这一切都结束在了一年前,在爷爷碰到那个人之后的第十天。

还记得那也是这样的时候,院子里的桂花眼看着就要开了,爷爷说等今年的桂花开了,还要再酿上几坛子桂花酒。

“地窖里还有好几坛呢。”我怕爷爷忘记,提醒他。

爷爷每年都要酿一些桂花酒,却很少喝,酒坛放在地窖里却关不住酒的醇香,爷爷说一定会有知己来的。

几天后果然来了一个人,他是个驭风人,穿着紫色的衣袍,笑起来声音嘹亮,并且眼角会皱起细细的皱纹。

他和爷爷在院子里白天喝桂花酒,晚上又会说话到很晚,我一直悄悄趴在窗台试图偷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可不知为什么,除了呼呼而起的风声,便再也听不到半个字。

第十天的时候,爷爷不见了,紫袍人也不见了,桌上放着那把祖传的弓箭,下面放着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小的字——爷爷走了,木芽要快乐。

我飞一般跑出院子,却发现桂花开了,满院的花香如海潮一般翻滚,我惊讶地叫了起来,我竟然会走路了。

从爷爷捡到我那时起,爷爷就知道我是个永远站不起来的小孩儿,可这丝毫不影响爷爷对我的疼爱,我就像爷爷手心里的宝,被捧得暖暖的,所以我不在乎别人的孩子有爸爸妈妈,也不在乎别人的孩子可以跑着去田野,我只要有爷爷就足够了,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都改变了,从那紫袍牧风人出现以后,那丝刚刚因为能够会走路而激起的喜悦兴奋,也因对驭风人的仇恨而转瞬即逝了。

我确信是那个紫袍牧风人把爷爷带走的,仇恨淹没了理智,也淹没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快乐。

5

没有人知道小镇上那条深长逼仄的长巷子里住着一位神秘的老人,老人告诉我他叫书虫,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无论谁看到他那几间被古书塞满的屋子,都会完全理解书虫的含义。

我第一次进入这条巷子是在半年前。

那天我正在追踪一缕淡紫色的风,那是缕调皮而又美丽的家伙,我追寻它已经两天了,两天里它带着我飞遍了小镇的大街小巷,时而“呼”地消失不见,又时而“呼”地突然抓着我的辫梢荡秋千,我确定它是故意戏耍我,但第六感告诉我,这缕风铁定和爷爷有关系。

然而当我走进巷子时,那缕风彻底消失了,我有些茫然地站在巷头,内心深处突然空落了下来,长久的坚持再也没有了方向,伤心、失望、孤独、思念全都一股脑地奔泻而出!

呜呜……我蹲坐在那里痛哭了起来。

(故事未完,请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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