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威
发财无门,发达无望,连生存都岌岌可危之时,何素琴结识了一个绝对霸道的女人刘红丽。刘红丽堪称最“强势”小三,她威逼情人离婚的作派,令人咂舌。所有人,包括她的家人,都对她避之不迭。只有一面之缘的何素琴却偏偏投奔而来,在气势汹汹的逼婚大战中,和刘红丽并肩作战。
何素琴此举,是因为什么?一段骇人的杀人之旅,击碎一切投机。
最霸道“小三”,有个闺蜜投奔而来
2013年9月一天,兰州开往青岛的K1028列车上,何素琴正闭目养神。行至三门峡站时,上来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旅途寂寞,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何素琴时年40岁,山西长治人。1996年,她从太原一所大学专科毕业后,来到长治市一家药厂做医药代表,结识了市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第二年,两人结婚。婚后,何素琴做起了化妆品生意。由于没经验,欠了一屁股债,丈夫也出轨,和她离了婚。婚姻失败,何素琴又去了西安,打零工混日子。2013年初,她听说青岛好找工作,千里赶赴。
新上车的女人叫刘红丽,山东临沂人。见对方实诚,何素琴也把自己的一些信息告诉了她。出于虚荣,她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这么能干,跟我到临沂,一起做生意吧!”一路上刘红丽热情招呼着何素琴。车到郑州,刘红丽也把票补到了青岛:“我陪你一起去青岛玩几天。”何素琴以为遇到传销的了。正当她苦于不知如何摆脱时,刘红丽拨打的一个电话,让她消除了顾虑:“你少管我!先打两万,不够再打!”刘红丽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何素琴忍不住问:“老公啊?这么听话?”刘红丽神秘一笑:“比老公好用多了!情人!”
何素琴愣住了,萍水相逢,对方居然对一个陌生人暴露这么大的隐私。没等她接话,刘红丽又主动倾诉:“我们俩都有家庭,我想离婚他不想……”何素琴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急于上位的强势小三,怪不得这么张扬。很快,何素琴摸清了刘红丽情人的情况:张春光,临沂市春光建材公司老板,还开着几家水泥管厂,资产不菲。“这个死鬼是个守财奴,那么有钱,开着一辆破捷达。对我还算大方,要多少钱都给。”刘红丽得意洋洋地在何素琴面前炫耀着。这让何素琴越发心猿意马:自己一直想做生意,苦于没有资金,如果搭上刘红丽这个“金主”,何愁没有本钱……
到青岛后,何素琴跟随着刘红丽玩了两天。吃住玩都是刘红丽买单。见刘红丽出手如此阔绰,何素琴很想跟她去临沂。然而,懂得一点心理学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面对刘红丽的相邀,反而婉言推辞。果不出所料,刘红丽返回临沂后,不断打电话催促何素琴:“你快帮我来找项目。张春光死活不离婚,我得让他出出血……”何素琴欣喜若狂,但还是故作矜持,谎称自己舍不得辞去月薪六千的工作,得到刘红丽“资金她一个人出,分红何素琴占三分之一”的承诺后,她于2013年10月,赶到了临沂。
到达临沂已是晚饭时分,刘红丽把何素琴接到了一个本地土菜餐馆,为好友接风。两人在雅座一落座,一个高个、黑壮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何素琴猜测他就是张春光,赶紧起身相迎:“你好,我是红丽的好朋友。”张春光礼貌地寒暄了一下,就去点菜了。当晚,何素琴住到了刘红丽租住的房子里。一晚上,刘红丽喋喋不休地对何素琴讲述她和张春光之间的事。
原来,刘红丽和张春光相识于2013年6月。刘红丽当时任临沂市罗庄区辖区一个城中村的村妇女主任,算得上是个人物。2004年,刚离婚的刘红丽认识了镇化工厂销售员、有妇之夫杜军,两人成了情人。之后,她威逼杜军离婚娶她。杜军舍不得妻儿,刘红丽拐走了杜军年仅5岁的儿子小军相要挟。杜军父亲不明所以,报了案。案件侦破后,刘红丽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出狱后,她到处叫嚣着要报复,为避免儿子再受伤害,杜军离婚娶了她。2007年,两人又生下了一个男孩,但刘红丽并不安分过日子。2011年,她和人发生矛盾,杜军替她出头将人打伤,躲避去了外地。丈夫不在身边,刘红丽居然和张春光在相识一个月后,又成了他的情人。
更令人咂舌的是,这原本是最不该炫耀的丑事,她却堂而皇之地“争取”幸福。2013年8月,她趁张春光不在临沂,带着几个男青年找到他家,向张的妻子丁梅宣战:“你必须和老张离婚,否则,我先杀你儿,再杀你全家。”
丁梅和张春光是患难夫妻。2000年,他们创办了一个建材公司。张春光负责跑业务,其余里里外外全靠丁梅。两年后,丁梅生了儿子,公司日益壮大,她安心在家做起了全职妈妈。现在,她再度怀孕,已4个多月,却被丈夫的丑事当头击了一棒。
女人逼婚一地鸡毛,有个闺蜜隐身在后
丁梅气得质问丈夫是怎么回事,张春光坦言对刘红丽只是逢场作戏,想不到她竟“杀”到家里来了。他当着妻子的面,打电话把刘红丽骂了一顿,就此“一刀两断”。他下跪向妻子忏悔,发誓痛改前非。丁梅虽然痛恨背叛,但不想这个家被拆散,加上怕对胎儿不利,把天大的屈辱吞了下来。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张春光根本摆脱不了刘红丽。她一听情人说要分手,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你敢分,我就死。”说完,用劲一拉,脖子上的血顿时流了下来……这架势,吓得张春光瞠目结舌,赶紧把情人送往医院,再也不敢贸然提分手。刘红丽并没有罢休,半个月后,她再次带人上门去威胁丁梅。丁梅不开门,刘红丽就在门外谩骂,把丁梅气得浑身发抖。张春光实在看不下去,求刘红丽放过妻儿,有事冲他来,她嗤之以鼻:“你再多说半句,我就拿个炸药包来。你看不下去就离婚啊,否则就滚远点。”
张春光遇到如此极品,别无他法。但不管刘红丽怎么闹,他就是不离婚。刘红丽越发愤怒,誓与丁梅争高下。她成了全镇的笑柄,也令父母和亲友们备感丢人,纷纷和她断绝了关系。案发后,据刘红丽的亲友回忆:刘红丽性格泼辣彪悍,近乎偏执,只要想达成的事儿,就不会拐弯。“别人是撞了南墙就回头,她拆了墙继续走”。
在众叛亲离的节骨眼上,刘红丽认识了何素琴,居然在火车上培养起了同盟和闺蜜。据案发后,刘红丽另一个闺蜜这样对警方供述:刘红丽很容易信任别人,对谁都敞开心扉。一面之缘,就当生死之交。她曾对我说过,她一见何素琴就觉得她牛,一个女人抽烟喝酒,说话头头是道,句句说到她心里去了。她就愿意和这样的女人做朋友。
原是想借势创业,居然被“骗”到临沂,掺和到这种“烂事”中来,何素琴十分失落,甚至有些恼火。然而,想到在青岛也找不到工作,在临沂有刘红丽照应,自己吃喝不愁,创业的事也还有机会,她索性住了下来。
一周后,刘红丽又开始隔三差五去张春光家闹事。家里实在住不下去,丁梅搬到水泥管厂的一套房子里住。半个月后,刘红丽得到了讯息,她问何素琴:“我要不要追到厂里去闹?”
来临沂前,刘红丽曾骗何素琴张春光已答应投资,实际上,张春光认为情人不是做生意的料。何素琴不甘心,急于想达成,于是,她一再督促刘红丽和张春光谈妥:“你先把生意做起来,离婚慢慢来。”刘红丽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可张春光老是躲着她,根本没机会谈。为了逼他现身,何素琴给刘红丽出主意说:“闹不是目的,拿到钱是正经。”刘红丽听了好友的话,又带人到厂里闹了四五次。
张春光依旧躲着不露面。怕影响厂的生意,2013年11初,丁梅不得不再次搬家,租到兰山区金三路与临西一路交汇处的甜馨佳苑小区。不到半个月,刘红丽又打听到了,又带人闹上门来。每次,她选择的都是晚上,带人去不停地敲门。丁梅不开,她就在楼下谩骂。丁梅曾向小区保安求助过,但面对刘红丽的蛮横,保安也无可奈何。
2013年12月9日,刘红丽再度带着何素琴,到张春光家楼下谩骂丁梅。张春光在家里,但他既不露面,也死活不让妻子开门。小区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丁梅忍无可忍,打电话给了公公。张春光的事,她一直瞒着他父母。听说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丑事,父亲勃然大怒,让女婿开车带他赶了过去。
当时,刘红丽骂累了,正和何素琴躲在车里商量对策。张春光的父亲到时,围观的人都已散去,没找到刘红丽,他径直上楼,抽出皮带狠狠地抽了儿子一顿。张春光被打得龇牙咧嘴,连连保证和情人一刀两断。丁梅在阳台上看见了刘红丽的车:“那个女人还没走。”张春光的父亲带着女婿追下去,刘红丽见势不妙,驾车逃走了。此后,父亲一再逼张春光和刘红丽分手,然而他还是不敢。一气之下,父亲用钢筋将他的车砸得稀巴烂。对丈夫的优柔寡断,丁梅已失望至极,但他一哀求她多给他点时间,她就心软了。
就在张春光左右为难之际,其在市实验小学读书的儿子又出问题了。儿子老师向他反映,有个女人最近经常在校门口转悠,还向保安打听他儿子的信息,提醒张春光保护孩子。张春光一听体貌特征,很像刘红丽,他顿时慌了。他太了解刘红丽,也听说过她劫走情人孩子的前科,唯恐她做出对儿子不利的事。其实,这依旧是何素琴的主意。她知道张春光最疼儿子,想让刘红丽吓唬他,逼他做出更大让步。
杀人旅程步步惊魂,梦魇追随一生
情人一系列举措,让张春光不敢再躲闪。只要刘红丽召唤,他就赶紧开车赶过来,陪她和何素琴吃饭,买单。“小何,你劝劝红丽,只要她不闹事,别的都好说。”张春光经常这样求何素琴。何素琴也不时调和,同时也劝刘红丽加速让张春光出资做生意的事。张春光不松口:“你前阵闹得那么厉害,我给你出资做生意,和老婆如何交代?”其实,张春光虽然生意做得大,但资金并不宽裕。刘红丽气得暴跳如雷,非要闹个鸡飞狗跳。何素琴见刘红丽再闹也没用,也没了主意。没想到,几天后刘红丽自己想出了办法:“既然张春光不离婚,我为什么不拉他去外地发展?那样,人财都有了。”这个主意,得到了何素琴的认同。
2014年1月5日,是张春光生日,3个人一起吃饭后,何素琴去看电影,让一对情人先回家,刘红丽要跟张春光提去外地发展的事情。等何素琴晚上11点回去,两个人已闹得不可开交,刘红丽把镜子、电视都砸了,张春光的胸口被捅伤,刘红丽的手背也破了,房东正在劝架,说是刘红丽用酒瓶子捅了人……原来,张春光拒绝去外地,刘红丽以死相搏。也许怕真闹出人命来,第二天,刘红丽便兴冲冲地跟何素琴说:“张春光答应,先去外地考察市场。这几天就动身。”
做生意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何素琴也非常高兴。果然,2014年1月9日一大早,张春光开车接上何素琴和刘红丽,3个人一起前往枣庄。当天下午,赶到刘红丽在枣庄一个做服装生意的朋友那里。朋友宴请他们吃饭时,刘红丽提出让朋友帮忙找店铺,想做服装生意。然而,当朋友听说张春光是其情人时,一再推托:“枣庄店铺不好找,你们去别的地方考察一下。”对方对刘红丽十分嫌恶,何素琴连忙劝她另寻他处。
“既然出来了,就去个陌生地方,让老张开个厂子。反正我有你们俩,到哪里都不怕。”朋友的态度,令刘红丽十分受伤,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不停地在微信上偷偷向何素琴抱怨、求招。何素琴一听她想开厂子,当然全力支持她。于是,1月11日早晨,刘红丽索性指挥张春光开车去了河南。下午4点,3个人到达河南省登封市卢店镇,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来。其间,他们一边在当地游玩,一边考察当地的市场。刘红丽不停地说:“老张,你就在这里建个厂子,我和小何帮你管理。”据案发后,张春光对警方供述:他根本不想留在河南,一心想早点回去。生日那晚,刘红丽非让他答应去外地,否则她就打开煤气罐两人一起自杀。他完全被刘红丽的疯狂吓住,才勉强答应的。实际上,只想敷衍一下。
3个人各怀心思。1月13日晚上9点,在一家餐馆吃完饭,回到宾馆。何素琴洗澡去了,刘红丽和张春光又从房间里出来散步,天气太冷,两个人走到停在院子里的车内去聊天,张春光把座椅放倒,他躺在驾驶座上,刘红丽躺在副驾驶座上,打开空调聊天。张春光温声细语,想说服情人回临沂。没劝几句,刘红丽就大骂张春光“不是东西”,还凑上去狠狠扇了他3个耳光,把张春光的眼睛也抓伤了。他疼痛难忍。据案发后,他对警方交代,和刘红丽纠缠以来,一直百般忍让,只求她放过自己。然而,被强行拉到河南,他看出刘红丽铁了心不想回去了,心里万分焦虑。而此时,有一大堆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妻子追问他在哪里,他不敢说实话,只承诺尽快回家。烦不胜烦,他一个人外出时,买了一把水果刀放在了驾驶座旁的储物格里,当时并没有想清楚买它做什么,但现在被刘红丽惹急了,他顺手抽出了水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你放我回去,否则我杀了你。”刘红丽不屑一顾:“你杀啊,杀啊,不杀不是你娘养的。”她的嚣张彻底激怒了张春光,他朝她的胸口捅了一刀。刘红丽想不到情人真的动手,也有些慌了。但她仍不示弱,从副驾驶座爬到后座,继续谩骂着。张春光更加愤怒,也爬过去朝其腰部和腹部继续捅了几刀,直到她没动静了,他才探了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已死亡了。
暂时的惊恐过后,张春光冷静下来,他把刘红丽的尸体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随后去退了房。返回车内,他给何素琴打电话让她下楼,说要马上回临沂。何素琴不明就里,拨打刘红丽的电话没人接,只好收拾东西来到了车里。她要坐后座,张春光却安排她:“你到前面来坐,帮我看下路。”
车飞快上了高速。何素琴发现刘红丽一直没说话,觉得奇怪,喊了一声。张春光制止她:“别喊了,我俩吵架,我把她打晕了。”何素琴刚想回头查看,随即被张春光凶狠的眼神吓住,再也不吭声了。车在黑暗中行驶着,热风吹拂下,一股股奇怪的味道袭来,何素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透过驾驶台反射的灯光,看到他的手上黏糊糊的,她闻到了隐约传来的一股腥味。她瞪着张春光:“红丽她怎么了?”张春光面色狰狞:“我们俩吵架,我把她打死了。”他还命令何素琴用红茶帮自己就在驾驶室冲了冲手,困了就让她将那瓶水给他喝或者给他一根烟抽,大多数时间他一语不发,拼命向前开着。
此时的何素琴已吓得尿了裤子,两条腿不听使唤,瑟瑟发抖。她不敢向后看,更不敢问张春光要把她怎么样。车子在黑暗里急驶,在浓烈的血腥味里,她泪流满面地抓住座椅,就像抓住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天亮了,张春光一路开往临沂。八九个小时后,1月14日早上6点,他从日照下了高速,到达临沭县经济开发区,他先到一个加油站买了150元钱的汽油,用加油站的桶拎着,随后开车到一个废弃的厂子,将尸体浇上汽油,用打火机点燃了……在车里看到这一切,何素琴瑟瑟发抖,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随后,张春光开车带着何素琴在厂外转悠,尸体整整焚烧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张春光将烧焦的尸体用在厂外捡的一个塑料袋装上,放在了后备厢里。
何素琴目睹一切,已接近崩溃,然而,怕张春光杀自己灭口,她强咬牙关,表现得并没有失态。之后,张春光的狰狞目光渐渐柔和,将车开回罗庄区,找了家宾馆,送何素琴住下了。随后,他开着装着焦尸的车回了家。何素琴关上宾馆的门,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她想过报案,又怕自己被牵扯其中,说不清楚。经过这次生死劫,她想回老家,想回到父母身边,然而她怕张春光反悔,追到老家灭口,居然真住了下来。第二天早上6点,张春光再度买了100元钱的汽油,在临沂市罗庄区陷泥河桥西的一个树林里,将刘红丽的尸体再度点燃,直到他认为尸体已无法分辨后,他才开车离开了。其间,何素琴为麻痹张春光,又借口没衣服,让他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果然,她的态度,让张春光的戒备彻底消除了。1月16日早上,他将何素琴送到开往郑州的火车上,她逃离临沂后,从济宁转公共汽车回了山西。
1月17日早上,刘红丽的尸体被发现,晚上8点,张春光被抓获。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几天后,何素琴在老家被抓获。配合警方对该案进行审理的过程中,张春光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2015年1月,张春光因故意杀人罪被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何素琴因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判决生效后,何素琴留在临沂打工。她留下来照顾刘红丽年仅6岁的儿子。法律没有对她重判,她却夜夜被噩梦缠绕。她天天梦见刘红丽,尤其是她的尸体被残忍焚烧的情形,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在她眼前萦绕。一个被负罪感将折腾终生的女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其实,使人疯狂的,除了贪欲,还有不劳而获的投机。
(因涉及隐私,除张春光外均为化名)
编辑/吕晓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