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丽丽
活泼的声音在哪里?
☺ 刘丽丽
好久没有静下来看书了。周三下午,我照例要上三节课,下班回家,人窝进沙发里再也不愿动弹。嗓子难受、身体疲乏至极。时间一长,我渐渐恐惧这一天,慢慢发展到周二天一黑,就提醒自己必须按时作息,养足精神去打这一仗。
那个周三,刚上完第一节课,我接到同事打来的求援电话:“第二节,你能不能带学生到阅览室来上一节阅读课?”因为这个电话,我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在此之前,我和学生们忙碌些什么呢?默字词、背课文,做阅读理解,写作文,从开学至今,头顶上方悬着一柄利剑,时时提醒我们,小升初迫在眉睫,你,你们,要注意成绩。于是,我们就埋头背诵、做题……那些关照人性的素养,那些关于美的感悟,暂时先抛到后面吧。
某天下晚自习,西天边挂起一轮月牙儿,美丽得让人猝不及防。可是,哪有时间去看?月考结束后就是成绩分析会。一份份柱状图摆在那里,总要比出个高低来。心,就在这样的起起落落中悬空着,难以安放。一本文集,放在手包里拿出来又放进去,书边都快磨烂了,还没有看完。学生们呢,上课的状态疲沓着、厌倦着,我也知道他们的辛苦,但也无可奈何。
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我们来到阅览室,遇到了张晓风,读到了她的《谁都乐意听好话》,读到了沈从文的《鸡声》,读到了一篇写乡间植物的《紫苏,紫苏》。眼睛触碰到这些文字的刹那,仿佛有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在焦渴的土地上,气泡泛起,有干枯的柴草随水漂浮,最前面的水迅速渗入地下,空气中泛起一股泥土的气息……每一根毛孔都在张开,贪婪地吸取。
这些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蜂拥到书架前忙着挑拣,有人手里拿着满满的三本,眼睛还在恋恋不舍。我说:挑好了,就找座位坐下,开始阅读吧。可他们依旧迟迟不肯落座,坐下不久,有人又忙着去书架前调换。如果在平日,我会责怪他们不守纪律。但那一刻,我突然很理解他们的贪婪,也原谅他们的盲目。想起我的童年,推着独轮车的货郎来到村子里,拨浪鼓一摇,瞬间就被孩子们包围的情景。那是一个物质极端匮乏的时代呀!而今天,我们的阅览室里有一架一架的图书……课上到大半,教室里一片安谧,平素少言寡语的倩倩,突然悄悄挨近我,问:“老师,这本书如果读不完,我可以借回去吗?”她手里举着一本孙犁的《风云初记》。我答应替她问问管理员老师。活泼的文卓和周围的人议论着什么,看到我注视他,干脆跑到我身边,仰起脸:“老师,咱们下一周还会上阅读课吗?”
很多学生仰起脸,带着期待和探询的眼光望向我。犹豫了一下,我坚定地说:“上!”他们的脸上展开一片欢悦,我也笑了。为什么不上呢?这一课,大家忘记了刚刚结束的月考,新一轮的角逐还没有展开,这是一节真空地带。不,是一片湿地,有水塘,有草莽,一群鸟儿兴奋地跳跃,弹丸一样地从高处坠落,又扇动翅膀,扑腾起身边的沙尘。多好啊!是鸟,总该有个地方振动翅膀,哪怕起点是荒野草窠,哪怕将来有无数的风雨等待它们去穿越,哪怕它们中的一部分不能飞上枝头,但今天,自在啼叫吧,因为,生命在哪里,活泼的声音就应该在哪里。
编辑刘建淑3146063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