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艳华
3年前,也是这样热闹的春节,我陪着妈妈在哈尔滨拥挤的超市、商场里办年货,我自己都觉得超市里的东西是不要钱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跟妈妈走散了约好超市出口见,推着装满啤酒、饮料的手推车,吃力的掉头时硬生生压过了一个男生的脚,我头也不敢抬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推到收银区又是长长的队伍,排队无聊中,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压了脚,都不抬头看一眼就走?”这才一惊回头:“实在不好意思……额,有点面熟,你是?”男生笑笑:“傻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走路还是不抬头。”我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小时候我流着鼻涕低着头整天跟在他屁股后的李旭哥哥吗,当时真的很想快点长大然后嫁给他,他还是那么阳光、那么亲切。他笑笑:“有十年没见了吧,那时候你刚上小学。你们搬走后就没联系了。”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实在觉得太low了,真心觉得不好意思,互留了手机号,就在那兵荒马乱的超市里挥手再见了。
当然从那天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并且时常一起约出去胡吃海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才是最完美的配搭嘛。果然,几个月后我如愿收到了来自李旭的表白短信,我梦想中的恋爱就要开始了。我颤抖着手回复愿意,之后就癫狂的大笑。我终于如愿和我小时候的白马王子在一起了。李旭是个很体贴人,家里的叔叔和阿姨都是部队出身,从小家里就军事化管理,晚回去一分钟都是要被罚的。当然我们恋爱之后晚回去被“体罚”是家常便饭,恋爱一个月累积俯卧撑3700个。真心觉得他父母是军阀,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的李旭哥哥。我是从小学舞蹈的,凭借着对舞蹈的无限追求,当时不到10岁的我就以伴舞的身份上过2次春晚,加在一起出现过3秒。之后就一直不务学业,走上了舞蹈这条不归路。
我们相亲相爱的走过了2年的时光,我们挽手逛街,看电影,刚走出电影院看到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妇,挽手迎面走来,我只能用面熟来形容,直到从李旭嘴里蹦出:“爸,妈!”我吓得想逃跑却本能的90度角弯腰敬礼:“叔叔好,阿姨好!”我真的尴尬的想钻到地缝里。两位倒也没难为我,笑笑问我父母好不好,之后就把儿子带回家了。我不知道我们将来还会面临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收到李旭的电话和短信,我有点慌了,我沿着并不清晰的记忆走回十几年前的老楼, 按响那个曾经够不到的门铃。阿姨打开了门,没有让我进屋只说:“我们家李旭到部队了,参军了。”之后就把门关上了。我是哪里让他们这么不满意,不满意到他们要把儿子送去部队和我断绝来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每天只有哭和等待。
失联了1个多月,更让我发疯的事发生了,该来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早孕试纸上清晰的两道杠,我知道我“中奖”了,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真的要疯了,我联系不上他,更让我崩溃的是我去敲李旭家的门,他们竟然连家都搬走了。我崩溃了,开始恨他了,就算去了部队就没有电话吗?我上网查询哈尔滨的医院,去了结这个本不该来的小生命。我找到黑龙江玛丽亚妇产医院,温暖的气氛倒是让我放松了些。妇科主任马春玲经过检查决定为我做人流术。她说这种技术采用的仪器和技术是其他人流术不可比拟的,把对宫颈和子宫内膜损伤降到最小,这样就避免日后妇科炎症甚至不孕症的发生,是目前对身体伤害最轻的人流术式。听完马主任的解释,我放心做了人流术。结束了这个意外,也敲碎了我王子和公主的美梦。
半年过去了,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渐渐愈合,却免不了留下难看的疤痕。李旭这个名字就像扎进我胸口的刺,每每提到都锥心刺骨的疼。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望见一个身影,我确定那是李旭,依旧如上次偶遇重逢时那般阳光,可却晃得我刺眼的疼。我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李旭走过来说:“对不起,傻丫头。我父母觉得你从小跳舞,对我们军人家庭来说太不……”我没有抬头看他,就走了。我不想原谅,也不想听那些无力的辩解。也许十几年前的缘分本就不该再续,也许那次偶遇本不该发生,也许他叫我我也不该抬头……
又到春节了,街道上鞭炮声依旧,超市里依旧人头攒动,还是陪着妈妈买年货。只是学会了抬头看路,不求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