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莆田名果荔枝”与“昔日报纸铅印工艺”

康启来

“荔城无处不荔枝”，1962年我国著名诗人郭沫若来莆视察时有感而发，写下了这一惊叹绝句。对莆田人来说，几乎耳熟能详。顾名思义，作为莆田市中心的“荔城”，正是因为本地盛产荔枝而得名。

名副其实的荔枝，也成为莆田的“四大名果”之一，与枇杷、龙眼、文旦柚几乎齐名，享誉海内外。每逢荔枝成熟季节，荔枝也是莆田人迎客或送客首选果品之一。由于莆田的荔枝肉质细腻、饱满，果肉鲜甜无比，咬进嘴里令人回味无穷。因此，笔者想起旧时兴化府署的一副对联：“荔子甲天下 梅妃是部民”。也许这就是对联作者对莆田荔枝特别喜爱的真实写照。

莆田的荔枝树大多沿河溪两岸种植，丰富的天然水分，应该也是荔枝树枝繁叶茂的原因。在笔者的记忆里，六七十年代环境没受到工业和生活垃圾的污染，莆田的河流或溪流，水质几乎清澈见底，沿岸的荔枝树生长十分旺盛，茂密的树冠几乎可下垂至水面，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绿色带。当荔枝果熟至发红时，一排排绿油油的荔枝林，无规则穿插着一串串鲜红的荔枝果，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煞是好看，令人眼馋。记得在笔者年幼时，曾经随大人从莆田天九湾坐汽船去涵江赶集，当汽船在河溪匀速行驶，沿途水面碧波荡漾，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再侧身仰望岸边密集的荔枝林挂满一串串饱满而红艳的荔枝，颇有美不胜收的景象，令人心旷神。

荔枝也是颇受人们喜欢的一种果品，在莆田食用荔枝还有一定的讲究。当大暑时，莆田的荔枝几乎完全成熟，其营养价值与效果也特佳，故民间有人将荔枝的营养价值与人参等同并论的说法，其营养价值可见一斑。因而，大暑节气这天，比较注重传统食俗的莆田人，除了食用味干性温、能调理胃肠、补肾养肝、益气补虚的羊肉外，荔枝也是必吃的一种营养佳品。究其原因，是因为莆田民间认为，大暑这天要把热气发透，以指望全年无灾无病，可见荔枝与羊肉一样，也是人们祈求驱除暑气、增强机体抗病能力的一种物质和精神上的寄托。缘于此，大暑吃荔枝便也一直延续下来，成为莆田民间的传统习俗，莆田的荔枝也因此闻名于海内外。

说到莆田荔枝的渊源和优良特色，不能不提及一棵颇有故事的老树，也是莆田知名的荔枝树——“宋家香”，以及《莆田乡讯》主编宋元模先生。缘于30多年前印刷《莆田乡讯》报的经历，笔者有幸认识了莆田著名的文人宋元模先生，这位教师出身的老人，做事十分严谨、认真，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通过与他的闲聊，笔者明白了莆田市大暑吃荔枝的缘由，知道了“宋家香”的典故，长了一些课堂上学不到的民间历史知识。

宋老十分重视报纸的印刷质量，作为报纸的主编，他常常提前到印刷厂看样，生怕印刷质量出什么意外。有一次他有事未能早早到印刷厂看样，结果“海德堡”凸版印刷机的一个机长，忽略了报纸印刷质量的认真把握，印刷压力和墨色还没有调整均匀，就匆仓全部印刷了。后来，宋老来到印刷车间，看到印刷质量很不满意的报纸后十分生气，连连斥责车间主管和印刷操作者：“怎么把我的报纸印刷成这个模样？有的字都糊了，有的字浅的看不清楚了。”“我这份报纸要发给海外100多个国家的华侨，印刷质量这么差劲，发出去了都会令人汗颜。”“安排质量无法保证的人印刷，下次就是免费给我印刷，我也不要！”亲眼见识了宋老对印刷质量的不满意见后，对笔者的思想触动和影响很大。心想，印刷是人类文明的象征，是传递知识和信息的重要途径，透过报纸的印刷质量水平，从侧面反映地方的工业生产的技术水平。作为印刷操作者一定要有正确的思想观念，认真对待印刷工作，以精益求精的态度，把握好报纸的印刷质量，才能满足客户对质量的基本要求。虽然当时的《莆田乡讯》只是一张四开四版、每月一期的地方小报，但是发行面很广，近的发行到国内150多个城市，远的发送到五大洲的26个国家和地区。在没有网络的20世纪80年代，旅居海外的莆田华侨从这张地方小报上，可以领略到莆田建设的新面貌，感受到莆田的风土人情，了解到莆田的地方民俗以及人文地理、名胜古迹等，也拉近了华侨与莆田的距离，对引进外资来莆投资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其意义不同凡响。可见，宋老对报纸印刷质量的极度不满，也不乏基于这张报纸份量的缘由。宋老的对报纸质量的严酷态度，对笔者的印刷职业观念的改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那时的报纸是用铅字排版印刷，插图是腐蚀工艺制作的锌版，粘贴于胶合板上，再镶入新旧活字及线条花边混排的版面中，每次装版要将旧的、磨损变得明显低的活字，逐一拔出来将其底部四角，用镊子轻轻敲打使其变形，以增加字身的高度，进而达到与新字高度的相对平衡。有的局部版面字号与其他部位版面的字号不同，版面也会出现高低差异，将直接造成印刷压力和墨色的不均匀，这样还得通过下垫来调整印刷版面的高度。也就是说，要在铅字高度低的背面贴上合适厚度和面积的纸片，来实现调整局部版面的印刷压力。有的铅字高度只是稍微低了一点，一般则通过在对应包衬的部位，用合适面积的薄纸来粘贴，以相对部位的印刷压力。所以，装一版四开的活字报纸，要使整个版面的印刷压力基本一致，没有明显的凹凸痕迹，以及印刷墨色达到相对的均匀，一般少则要花费好几十分钟，多则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印刷这种报纸产品，生产操作者都会感到比较吃亏，车间主管排单生产也是比较感为难的。由于笔者为人不善于斤斤计较，操作比较细心和耐心，每当车间安排我印刷《莆田乡讯》时，宁可多花点时间装版、校版，也要保证报纸的印刷质量，所以印刷质量得到了宋老的认可。以后每月《莆田乡讯》出版时，他俨然也成了我们机印车间的上司，总是要先给车间主管打招呼，点名要笔者印刷。记得有一次，笔者负责的机器正在印刷其他彩印产品，实在难以安排插单印刷《莆田乡讯》，车间主管计划安排其他机台印刷，他知道后很生气，随即气冲冲去找厂长“上诉”，摄于宋老的压力，厂长发话明确了态度，车间主管只好改变生产计划，安排我插单印刷。就这样《莆田乡讯》似乎成了笔者的印刷“专利”，以后每期《莆田乡讯》都固定安排笔者印刷，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

在印刷厂车间等待报纸装版印刷的闲余时间，学识渊博、比较识古的宋老常常见缝插针闲聊一些莆田民俗、历史典故等。记得宋老曾经绘声绘色地聊起“宋家香”的历史渊源，以及莆田人喜欢在大暑吃荔枝的缘故。至今笔者还依稀记得宋老那通俗易懂的莆田本地话描述，给留下难忘的记忆，也使笔者对莆田这颗千年古荔枝树的故事，有了一定的了解和印象。原来，这颗千年古荔，种植于莆田城里宋氏宗祠遗址，距今有1200多年的树龄，是世界上罕见的古荔枝树。也许正是缘于这颗荔枝树的果色艳红，果皮薄，果实饱满，肉厚多汁，吃起来香甜可口，令人回味无穷，故民间有“奇香异味天下无”、“品中第一”的惊叹赞美。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颗古荔枝树历经台风、地震、严寒和战乱等考验，却依然能够顽强地存活下来，具有不朽的生命力。据说，自17世纪以来，莆田发生数十次地震，震级较大的几乎把部分城墙都震倒了，连田地也震裂开了明显的缝隙，而唯独这颗荔枝树却安然无恙。据传，唐朝黄巢军途经本地，期间临时驻扎附近歇息的士兵，正要砍伐这颗荔枝树用于烧饭，荔枝树主王氏老妇人闻悉后急匆匆跑过来阻止。她死死抱住树身不肯松手和离去，并扬言要与这棵荔枝树同归于尽。黄巢兵士见老妇如此固执要保护这棵荔枝，于是心软了，只砍了几斧便停止了砍伐。由于时过境迁的缘故，后来宋氏一直成为这棵荔枝的主人，便有了“宋家香”的种种传说。现在，到宋氏宗祠遗址一睹“宋家香”的风采，可以看到这棵千年古荔树腰间仍然留下一条突出的凹痕，据说这就是当年黄巢兵士用斧头砍造成的。源于“宋家香”不同凡响的经历和优良的品质，“宋家香”也成为福建省文物保护单位，这棵古荔枝树也称“宋荔”，已经成为莆田的一个景点，每年都有一些外地的游客慕名前来观赏。

回想印刷《莆田乡讯》的经历，认识了学识渊博的宋老，笔者学到了不少知识，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一种敬业的精神。虽然当时印刷生产时多投入了一些时间，但印出的产品质量得到了客户的认可，便感到知足了，因为印刷合格的产品，让顾客满意，就是印刷人的责任和工作目的。

作者单位：福建莆田市鸿立印刷包装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