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军,谢超平( .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08;,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农业与应用经济学系,弗吉尼亚州黑堡406)
我国猪肉贸易环境污染效应分析
陶红军1,谢超平2
( 1.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108;2,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农业与应用经济学系,弗吉尼亚州黑堡24061)
摘要:猪肉贸易对环境产生直接和间接影响。首先估算了2001-2012年期间我国31个省级空间单元生猪养殖业主要污染物产量及其主成份综合值。其次,估计了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规模、结构、技术和贸易弹性。估计结果表明,猪肉生产规模强度是决定生猪养殖业污染的最重要因素。资本禀赋增加降低了生猪养殖业污染,可支配收入提高则增加了生猪养殖业污染,生猪养殖业不存在“污染避风港”现象。猪肉贸易不能通过改变资本禀赋和消费者收入的方式间接影响生猪养殖业污染。在确保国内猪肉综合生产能力的基础上适当增加猪肉进口,既可以提高消费者福利水平,还可以取得积极的环境效应。
关键词:猪肉贸易;生猪养殖业;养殖业污染;消费者福利;粪便管理;资本禀赋
我国生猪养殖业历史悠久。汉字“家”的寓意是屋檐下一头猪,形象地说明了养猪业与百姓生活的紧密联系[1]。我国居民对猪肉有着特殊的消费偏好,猪肉占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肉类消费量的比重高达59. 38%和68. 89%(中国统计年鉴,2013)。2014年我国猪肉消费量为5717万吨,是欧盟28国猪肉消费量的2. 81倍,美国猪肉消费量的6. 42倍。维持猪肉市场稳定,保障猪肉供给已经成为我国政府必须提供的一项公共产品。我国猪肉产业规模全球第一,2014年猪肉产量达到5671万吨,占全部肉类产量的比重高达65. 13%。生猪出栏量达到7. 35亿头,年末生猪存栏量达到4. 66亿头。2014年我国猪肉产量是欧盟猪肉产量的2. 53倍,美国猪肉产量的5. 47倍( USDA,2015)[2]。
虽然我国猪肉产业规模巨大,但是猪肉产业发展的自然条件和经济基础还比较薄弱。目前,我国猪肉产业面临着五大挑战:耕地和水资源缺乏,生产成本高;规模化和标准化经营水平较低;疫病频发;食品安全丑闻导致消费者信心不足;环境压力大[3]。有效控制生猪养殖业污染已经成为我国猪肉产业健康发展的前提。生猪养殖过程中会产生两类污染物,一是温室气体和恶臭气体,二是猪粪便。温室气体包括二氧化碳、甲烷、氧化亚氮等,恶臭气体包括氨气和硫化氢等。猪粪便含有氮、磷、铜、锌等化学成分。未经处理或处理不充分的猪粪便会导致周边水域富营养化,过量施用猪粪肥则会导致地力下降和地下水污染。猪粪便管理水平低下,不仅会造成环境污染,也会浪费蕴含在猪粪便中的宝贵资源和能源。2014年1月1日开始实施的《畜禽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要求各地严格划分禁养区、限养区和可养区。禁养区内的生猪养殖场必须关闭或搬离,限养区内的生猪养殖规模受到限制。所有生猪养殖企业必须办理污染排放许可,且污染物的排放必须达到国家标准[4]。
畜牧业部门控制生猪养殖业污染的对策主要有:培育优良品种,提高母猪产仔率;合理添加植酸酶,饲喂清洁日粮;优化猪场管理流程,降低生猪能量消耗;推广干清粪工艺,减少污染物排放;有氧厌氧管理结合,生产清洁能源;推广沼气发电,政府补贴电价;鼓励有机肥生产,变废为宝;发展循环农业,种养紧密结合;科学布局生猪产业,提高土地污染承载力。但是,现有对策较少考虑猪肉贸易与生猪养殖业污染控制之间的关系。理论上,猪肉贸易可能改变各地区猪肉产业规模、资本禀赋和消费者收入,通过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间接影响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5]。
(一)生猪养殖业污染及产排污估算
我国畜牧业贡献了农业源污染中95. 78%的化学需氧量( COD)、37. 89%的全氮、56. 34%的全磷、97. 76%的铜和97. 82%的锌排放量[6]。生猪养殖业是我国最大的氧化亚氮污染源[7]。中国猪肉产业规模不断提高,环境污染已经成为猪肉产业的瓶颈之一[8]。中国单位土地面积生猪养殖规模强度是美国的4. 70倍,缺乏足够的土地来消纳养猪场产生的猪粪便[9]。中国猪肉消费对他国环境质量存在潜在影响。如果一个国家向中国出口更多的猪肉或猪饲料,该出口国有可能将森林和未开垦的土地用于大豆和玉米的生产,破坏碳库存[10]。
2005年全球猪肉产业链排放了6. 68亿吨二氧化碳等值的温室气体,占畜牧业温室气体排放量的比重为9. 41%[11]。平均来看,每公斤猪肉排放6. 1公斤二氧化碳等值的温室气体[12]。虽然美国耕地资源丰富,但是由于单个猪场规模大,同样存在严重的生猪养殖业污染问题。美国环境保护署( EPA)要求所有大型生猪养殖场遵守土地养分施用标准。为了符合EPA的土地养分施用标准,生猪养殖企业需要拥有更多的周边土地来消纳猪粪便[13]。美国切萨皮克湾17%的氮和26%的磷污染来自于周边畜禽养殖企业。切萨皮克湾地区生猪养殖污染治理制度设计可以以绩效为基础、以机制设计为基础和以污染排放权交易为基础[14]。美国的大型生猪养殖企业一般会执行综合性猪粪便管理计划,增加对周边农地养分检测的频率,减少周边农场化肥使用量[15,16]。美国生猪养殖企业猪粪便能源转化项目少,只有不到1%的生猪养殖场配设了沼气池。现有猪粪便能源转化项目运营成本高,需要政府补贴[17]。
估算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前提是确定生猪养殖过程中的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董红敏等根据实验结果,提出了厌氧条件下保育猪、育肥猪和能繁母猪的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18]。陈海媛等给出了生猪产污系数,但是未区分保育猪和育肥猪的产污差异[19]。王俊能等则建立了估算生猪养殖产排污系数的层次结构体系[20]。遗憾的是,现有的生猪养殖业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均来源于独立的实验,还不能用于宏观层面的生猪养殖业产污量和排污量的估算。
文献表明,生猪养殖业污染是全球议题。欧美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程度高,单个农场和养猪场规模大,周边土地消纳生猪养殖场猪粪便的能力强。我国独特的土地产权制度使得生猪养殖企业不可能拥有大面积的周边土地来消纳猪场产生的粪污。因此,我国生猪养殖企业的猪粪便治理水平必须高于欧美发达国家。政府支持生猪产业发展的政策应该逐步从数量和价格支持转向环境保护等公共领域的支持。对环境保护的补贴,既不违反世界贸易组织规则,也可以为猪肉产业健康发展奠定基础。
(二)猪肉贸易影响环境的途径
贸易到底会污染环境还是改善环境,结论莫衷一是[21]。贸易存在运输、冷链储存等环节,会直接污染环境。贸易对环境的影响更多体现在其间接效应[22,23]。猪肉贸易可能通过改变生猪产业规模、产业结构和产业技术水平间接影响环境质量。
一国通常根据比较优势或资源禀赋优势参与猪肉产业国际分工。猪肉出口使得出口国能够跨国配置资源,扩大猪肉产业规模。为了提高本国猪肉产业的国际竞争力,猪肉出口国会积极采用先进的生猪养殖技术和管理模式,不断降低单位猪肉生产成本。猪肉产业国际竞争力和生产效率的提高有助于降低单位猪肉产品污染物产量。但是,由于出口导致的猪肉产量的绝对增加,猪肉出口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和排放量通常会增加。对于猪肉进口国而言,进口猪肉替代了本国猪肉,减少了本国猪肉产量,有可能减少生猪养殖业污染。
通常来说,庭院式生猪养殖劳动密集,而规模化生猪养殖资本密集。为了扩大猪肉产能,出口国会不断增加猪肉产业投资。猪肉产业投资增加,猪肉产量和出口量增加,猪肉企业利润亦会增加,从而具有更大的投资能力。通过猪肉贸易积累而来的资本增加了猪肉出口国产量和污染物排放量。换个角度来看,一国猪肉出口有利于增加本国猪肉产业的资本禀赋,使其有能力投资环境友好型技术的研发,有能力更新污染处理设备。一国清洁生猪养殖技术的投入越大,单位猪肉产品的污染产量越低。同时,一国资本存量的改变也有可能使得本国猪肉生产不再具有比较优势和禀赋优势。猪肉贸易所带来的资本积累被投资于其他产业,导致猪肉产量下降,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亦下降。
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一国消费者对清洁产品的消费偏好会增强。与一般货物贸易相似,猪肉贸易具有收入分配效应。猪肉出口增加,提高了猪肉生产者利润和收入。猪肉进口则增加了进口国猪肉产品的供给,降低了猪肉价格,提高了消费者实际收入水平。消费者收入增加,对使用清洁技术生产的猪肉消费需求增加。猪肉贸易技术效应有可能导致低收入国家猪肉产量增加,成为“污染避风港”。
(一)产污系数
估算生猪养殖业污染量的前提是获得各个猪场的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猪场的产污系数决定于猪的品种、体重、性别、生长阶段、饲料配方及其他环境因素。排污系数决定于养殖场如何管理猪粪便。猪舍内部结构、猪粪便收集方式、猪粪便处理模式决定了猪场的排污系数。2009年农业部颁布《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畜禽养殖业源产排污系数手册》,给出了生猪养殖业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的建议[24]。该手册根据猪的体重,将猪的生长期分为保育阶段和育肥阶段,各阶段产污系数和排污系数按日计。
各个猪场的猪粪便管理模式不一,排污系数也各不相同。相同情形下,水冲粪排污系数远高于干清粪排污系数,垫草垫料的猪粪便管理模式甚至可以实现零污染物排放。沼气发酵、生物能发电和有机肥生产可以极大减少猪场污染物排放量。厌氧和有氧粪便处理方式结合以及生猪养殖和种植业结合亦可以减少猪场污染物排放量。虽然我国生猪养殖业标准化程度逐年提高,但是尚未形成全国或省级层面统一的猪粪便管理模式,也没有统一的生猪养殖排污系数。现有条件下还不能用生猪出栏量、能繁母猪存栏量等宏观数据估算各省级空间单元生猪养殖业污染物排放量。
根据苏文幸的研究,商品猪保育期大约65天,育肥期大约70天[25]。仔猪断奶前的猪粪便产量归于能繁母猪。能繁母猪饲养时间为365天/年。确定了生猪保育阶段、育肥阶段和能繁母猪饲养日期,就可以根据《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畜禽养殖业源产排污系数手册》,利用生猪出栏量和能繁母猪年末存栏量数据估算31个省级空间单元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
(二)各类污染物产量主成份综合值
2012年我国生猪养殖业共产生1. 21亿吨猪粪和3. 03亿吨猪尿,分别比2001年增加23. 45% 和24. 78%。生猪养殖业产生的猪粪尿中包含化学需氧量( COD) 3545. 18万吨、全氮324. 66万吨、全磷50. 46万吨、氨氮71. 77万吨、铜1. 64万吨和锌2. 67万吨。生猪饲养过程中产生的巨大污染物数量造成了实实在在的环境压力。
猪粪便中化学需氧量( COD)、全氮、全磷、铜和锌化学性质不同,不能进行简单加总。采用因子分析方法,估算我国生猪养殖业主要污染物产量的主分成值。因子分析中剔除了氨氮指标,因为氨氮和全氮有重复。样本充分性检验KMO值介于0. 642-0. 688之间,Bartlett球形检验值在99. 9%可置信水平上显著。因此,采用因子分析方法估计我国生猪养殖业主要污染物产量的主成份值是可行的。
2012年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的主成份值为846. 75万吨,比2001年增加25. 41%,年均增长率为2. 08%。2001-2012年期间,我国生猪出栏量年均增长率为2. 48%。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增长率低于生猪出栏量增长率,说明我国生猪养殖业逐步变得清洁。2001-2012年期间,北京、上海、河北和宁夏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主成份值分别下降25. 51%、43. 49%、6. 26%和13. 52%。沿海地区的广东、浙江和福建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增长幅度超过20%,但是江苏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仅增长1. 13%。东北地区的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增幅分别为102. 50%、36. 25%和54. 81%,增幅高于其它地区。中南地区的湖北、江西和河南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增幅分别达到68. 15%、54. 94%和35. 25%,高于山东、湖南和安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增幅。西南地区五省中,云南省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增长速度最快。
依循Antweiler et al.贸易对环境的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分析框架,估计我国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影响。采取的实证模型与Antweiler et al.模型的不同之处表现为: ( 1)分析猪肉贸易的环境效应,不是一般货物贸易的环境效应。( 2)用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代替二氧化硫排放量。( 3)横截面是我国31个省级空间单元,而不是世界各国。( 4)用可支配收入代替国民收入。
被解释变量是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主成份综合值( Eit)。解释变量包括猪肉产业规模强度( S)、资本劳动比( K/L)、可支配收入( I)、贸易强度( TI)、省会城市年均降雨量( P)和省会城市年平均温度( T)。面板模型时间序列为2002-2012年,截面数量为31,样本数量为341。被解释变量取对数,解释变量不取对数,因为解释变量可能存在零和负数。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函数表达式为:
Eit表示i省t年度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主成份综合值(吨)。Sit是i省t年度每平方公里猪肉产量(公斤/平方公里),表示猪肉产量规模强度。猪肉产量数据来自于各年度中国畜牧业统计年鉴,各省国土面积数据来自于2013年中国统计年鉴。
( K/L)it是i省t年度资本劳动比(元/人),即人均资本存量,表示各省猪肉产业资源禀赋优势。采用张军[26]方法估算各省资本存量,基期为1952年,不变资本折旧率为9. 6%。各省资本形成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数据表明,我国生猪养殖业规模化水平和资本密集程度还不高。2010年我国年出栏500头以上规模的生猪养殖场数量占比为0. 36%,生猪出栏量占比为34. 54%[27]。美国生猪养殖集约化程度远高于我国。2009年美国年出栏500头以上规模生猪养殖场数量占比为12%,生猪出栏量占比高达96. 9%。
1it是i省t年度消费者可支配收入(元)。根据“污染避风港”理论,高收入国家的环境规制政策比低收入国家严格,低收入国家具有生产污染产品的比较优势。猪肉贸易有可能使得我国低收入省份污染加重。高收入省份猪肉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将猪肉生产能力布局在环境规制政策宽松的低收入省份,并向国际市场出口猪肉。环境规制政策对收入变化的反应可能存在滞后。因此,采用一年滞后,三年平均的方法处理收入数据。用可支配收入( DPI)代替国民收入( GNI),因为省级空间单元不存在国民收入统计。根据各省份各年度城乡人口数据,计算我国城乡居民加权收入总和,再根据总人口数据计算人均可支配收入。
Pit和Tit是i省t年省会城市降雨量(毫升)和平均温度(℃),表示生猪养殖地区特征。自然条件会影响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但是其内在机理尚不清楚。省会城市降雨量和平均温度数据来自于历年中国农业统计年鉴。
ΨitTIit表示i省t年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直接和间接影响。TIit测度的是猪肉贸易强度,用猪肉贸易量除猪肉总产量而得。一国猪肉贸易强度越大,猪肉产业对外开放度越高。边界、运输成本、语言和文化差异都可能形成猪肉贸易壁垒。以出口促进、市场准入、国内支持形式存在的贸易政策也可能限制猪肉贸易。在计算猪肉贸易强度时,将活猪出口转换成猪肉出口,转换率为76. 8公斤/头。我国猪肉出口量不大,但是活猪出口量大。2012年我国出口活猪164万头,可以折算成12. 60万吨猪肉,是当年猪肉出口量的1. 90倍。Ψit的表达式为:
Ψ0表示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直接效应系数,Ψi( i =1,…,5)是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间接效应系数。REL.( K/L)it是i省t年人均资本存量与世界平均水平的比值。世界资本存量( 2005年不变价)和人口数据来自Penn World Table 8. 0[28]。REL.Iit是i省t年人均可支配收入( DPI)与世界平均国民收入( GNI)的比值。世界平均国民收入用各国国民收入之和除世界人口而得。
为了估计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非线性特征,在函数( 1)的基础上,加入猪肉产业规模强度、资本劳动比、可支配收入的平方项S2,( K/L)2和I2以及资本劳动比和收入的交叉项( K/L)×( I)。交叉项TI×( REL.K/L)、TI×( REL.K/L)2、TI×( REL.I)、TI×( REL.I)2和TI×( REL.K/L)× ( REL.I)表示猪肉贸易通过改变猪肉产业资本禀赋和消费者收入,间接影响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
极大似然法检验结果拒绝了固定效应最小二乘模型假设,豪斯曼检验则拒绝了截面固定效应模型假设,因此采用混合固定效应最小二乘法进行函数估计。模型A不包括解释变量平方项以及资本和收入交叉项解释变量,模型B包括资本和收入交叉项解释变量,模型C则包括解释变量的平方项和交叉项。
表1 生猪养殖业污染物产量模型估计结果
(一)规模效应
猪肉产量规模强度变量( S)估计参数都为正,且通过99. 9%水平的显著性检验。模型A、模型B和模型C中的猪肉产量规模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分别为0. 8814、0. 8849和2. 8774。因此,单位土地面积猪肉产量增加1%,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将增加0. 88%~2. 88%。猪肉产量规模强度对污染产量的弹性大于资本劳动比、收入和贸易强度的污染产量弹性绝对值,是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的最主要决定因素。
(二)结构效应
资本禀赋变量( K/L)与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模型A、模型B和模型C中资本要素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分别为-0. 6957、-0. 7570和-0. 9152。资本要素存量的增加能够降低单位猪肉产量的投入,提高生产效率,进而减少生猪养殖业污染。大型生猪养殖企业有能力进行猪粪便管理设施和设备的投入,有能力利用猪粪便进行沼气生产、沼气发电和有机肥加工。只有规模化生猪养殖企业才能在更大的地域范围内进行生猪养殖和种植业的结合,发展循环农业。因此,应继续吸引社会资本进入猪肉产业,增加生猪养殖业投资,不断提高生猪养殖业的规模经营水平。
目前,我国生猪养殖业正处于从庭院式小规模养殖向规模化养殖转型阶段。庭院式小规模生猪养殖需要较少的资本投入,猪粪便能还田利用,不容易造成环境污染。但是庭院小规模生猪养殖单位产量成本高,市场竞争力差,正迅速消失。我国的经济增长以及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为规模化生猪养殖的资本投入提供了保障。大型生猪养殖企业,如温氏、雏鹰、牧原、新五丰、新希望、唐人神、中粮集团等都是上市公司。外国资本也不断进入中国猪肉产业,既增加了我国生猪养殖业的投资,也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提高了猪肉产业市场竞争水平。泰国正大集团、美国的Pig Improvement Company、荷兰的Hendrix Genetics、德国的Big Dutchman和丹麦的Danish Crown等跨国猪肉企业在中国都有投资。中国政府也鼓励大型猪肉企业通过兼并和重组等形式扩大生产规模。2013年9月26日双汇斥资71亿美元购买世界最大的生猪养殖和猪肉加工企业Smithfield成为中国猪肉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典型案例之一。
(三)技术效应
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函数中可支配收入的估计参数大于零,且至少通过了99%显著性水平检验。三个模型中收入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技术弹性分别为0. 6242、0. 5857和1. 400。技术效应系数显著性为正,拒绝了我国生猪养殖业存在“污染避风港”的假设。我国确实存在省际间的收入水平差异。2012年上海和北京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是甘肃省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 34倍和2. 31倍,上海和北京农村居民净收入分别是甘肃农村居民净收入的3. 95倍和3. 66倍。北京、上海等高收入地区的居民越来越难以忍受拥挤的交通、肮脏的空气、污染的饮用水以及愈来愈严重的城市热岛效应,迫切要求地方政府改善环境质量。但是,高收入省份生产率发达,具有规模化生猪养殖的比较优势,单位土地面积上的生猪出栏数量和猪肉产量高于经济不发达的西部省份。
(四)贸易效应
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估计参数大于零,且通过了95%以上显著性水平检验。我国猪肉贸易直接增加了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三个模型中猪肉贸易强度的污染弹性分别为0. 3939、0. 3886和0. 2019,低于规模弹性、结构弹性和技术弹性绝对值。猪肉贸易强度增加1%,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增加0. 20%~0. 39%。
猪肉贸易通过改变各地区资本禀赋和消费者可支配收入间接影响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三个模型中,贸易强度和相对资本禀赋交叉项TI×REL.K/L估计弹性都大于零。贸易强度和相对收入交叉项TI×( REL.I)估计参数为负数,说明猪肉贸易增加了我国消费者收入,提高了对清洁技术生产的猪肉产品的需求,有利于降低生猪养殖过程中产生的污染。2002-2012年期间,猪肉贸易强度、资本和收入交叉项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估计参数为正,说明猪肉贸易间接增加了生猪养殖业污染的产量。不过,猪肉贸易强度通过改变资本和收入,间接影响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估计参数都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我国猪肉贸易量小,难以显著改变社会资本存量和消费者可支配收入水平。
(五)猪肉贸易弹性的地区差异
用2002-2012年期间我国31个省级空间单元猪肉贸易强度平均值乘以模型C中贸易强度估计参数11. 480,得到各省份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弹性。一个省份猪肉贸易强度越大,猪肉贸易对生猪养殖业污染的弹性也越大。甘肃、宁夏等西部省份生猪养殖业规模小,猪肉消费需求量不大。这些省份猪肉贸易量为零,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也为零。与之相反,北京、上海等发达地区生猪养殖业规模和猪肉出口量逐年递减,但是猪肉进口量迅猛增长,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较大。
图1 各省份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弹性
北京、上海、广东和天津的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分别为1. 6648、1. 5003、0. 6524和0. 5215。四川、黑龙江、重庆、湖南和河南猪肉贸易强度对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的弹性分别为0. 3532、0. 2962、0. 1817、0. 1119和0. 1117。我国东北和中部地区具有发展猪肉产业的比较优势,猪肉贸易量逐年增加,猪肉贸易的环境效应也逐步凸显。
我国猪肉产业规模大,应重视生猪养殖业污染治理问题。猪肉产量规模强度是决定生猪养殖业污染的最主要因素。资本禀赋增加有利于降低生猪养殖业污染,因此应逐步提高生猪养殖企业规模化经营水平。我国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不存在“污染避风港”现象。高收入地区生猪养殖企业有能力购置污染处理设备,猪粪便管理水平高,但是高收入地区猪肉产量规模强度大,规模效应大于技术效应。虽然我国猪肉贸易直接增加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但是间接效应不明显。
我国猪肉进口市场准入门槛较高,猪肉进口量小,未能发挥猪肉贸易对环境治理的积极作用。鲜或冷藏猪肉、鲜或冷藏猪杂碎以及冻猪肝的最惠国进口税率为20%,冻猪肉、除冻猪肝之外的其他冻猪杂碎的最惠国进口税率为12%。美国和欧盟的猪肉进口关税税率分别为0. 3%和0。从进口关税税率来看,我国猪肉进口的市场准入限制水平高于欧美国家。
我国猪肉产业国内支持政策体系较为完备,鼓励了国内猪肉产业发展的同时,也增加了生猪养殖业污染产量和排放量。我国猪肉产业国内支持措施涵盖生猪养殖、屠宰、运输和销售各个环节,包括猪肉市场价格支持、牲畜产品保险补贴、品种繁育补贴、能繁母猪补贴、生猪养殖标准化补贴等。根据WTO市场经济和公平竞争原则,我国理应逐步减少与猪肉产量和价格挂钩的补贴,增加技术研发、动物福利、猪肉储备、环境保护等方面的投入。调研发现,江苏省滨海县某生猪养殖场在2014年投资360万元建设猪粪便处理设施,其中80%的投入来自于中央财政,10%的投入来自于江苏省财政,10%投入来自于企业自身。政府对生猪养殖业环境治理方面的补贴属于“绿箱”政策,应该坚持。
尽管猪肉产量世界第一,但是我国并不具有发展猪肉产业的资源禀赋优势。在保持国内猪肉生产能力的基础上,应适当增加从美国、巴西和欧盟的猪肉进口,提高猪肉自由贸易水平。进口猪肉替代国内猪肉,有助于控制国内猪肉产业规模,降低污染物和温室气体的排放数量。猪肉自由贸易将促使国内猪肉企业更好配置资本要素,提高专业分工水平。猪肉进口量的增加并不意味着我国猪肉产业将会消亡,因为猪肉加工行业完全可以利用国外便宜的猪肉原材料来提升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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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imating the Scale,Composition,and Technique Effect of China’s Pork Trade on the Environment
TAO Hong-jun1,XIE Chao-ping2
(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Fuzhou University,Fuzhou 350108,China; 2.Department of Agricultural and Applied Economics,Virginia Tech,Blacksburg 24061,USA)
Abstract:The paper estimates pollutants produced by China’s pork industry and their principal component scores at the provincial level using newly published pollutants production factors.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pollution production from China’s pork industry mainly responds to the scale intensity of pork production.Capital accumulation helps reduce pollution production,but income increases it.The results deny the“Pollution Haven”hypothesis in pollution production from China’s pork industry.Pork trade has a direct and positive impact on pollution production from China’s pork industry.But China’s pork trade volume is too small to affect pollution production from the pork industry through scale,composition,and technique effects.If China relaxes its pork trade restrictions,not only would consumer benefit,but pollution production from the pork industry would decline.
Key Words:china’s pork trade; pig breeding industry; breeding industry pollution; customers’welfare; manure management; capital endowment
作者简介:陶红军( 1973—),男,江苏射阳人,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农产品国际贸易、区域经济。E-mail:1602696171@ qq.com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70371025) ;福建省软科学项目( 2015R0102) ;福建省教育厅重点项目( JAS14044)
收稿日期:2015-12-02
DOI:10.7671/j.issn.1672-0202.2016.02.012
中图分类号:F32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202( 2016) 02-01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