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莉
(辽宁中医药大学 外国语学院,沈阳 110032)
中医术语翻译中的归化与异化
张 莉
(辽宁中医药大学 外国语学院,沈阳 110032)
中医是中华民族璀璨的文化遗产之一,中医术语蕴含着丰富的中国文化内涵。在中医药国际化的进程中,中国面临着“文化走出去”这一文化发展事业[1],由于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缺乏统一的翻译标准和规范,以及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之间的差异,导致中医术语英译存在诸多问题。施莱尔·马赫在《论翻译的方法》文章中谈到:在翻译中涉及文化的地方,翻译的途径一般有两种:“归化”和“异化”。通过探究这两种翻译策略在中医术语英译中的具体应用,寻找中医术语翻译的方法,为中医术语英译的研究提供参考 。
中医术语;翻译;归化;异化
在中国传统中医药英译的过程中,译者会遇到许多中医名词术语。这些中医术语本是普通词汇,但却蕴含深奥的哲学思想或医学意义[2]。在翻译过程中由于使用不同的翻译原则和翻译方法,中医术语的英译差别很大。不恰当的翻译、多个翻译版本阻碍了西方读者对中医术语的正确理解,影响了中医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
翻译作为一种跨语之间的交流活动,其实质是跨文化信息传递,它既是语言转换的过程,亦是文化的移植和传播过程。中医术语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只有从这些术语发生、发展的中国文化入手,才能真正把握中医术语的内涵和本质。归化和异化将翻译由语言层面转向文化大语境。由于中医深受中国文化熏陶,其英译远远超出语言层面 ,故而归化和异化更适于引入中医术语英译中。
目前,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方法和翻译原则很多 ,由于译者文化背景各异,中医知识水平和语言知识参差不齐,现在虽然很少再出现把“岐伯”译为“Uncle Qi”,将“公孙(穴)”译为“Grandfather Grandson”,将“失笑散”译为“Powder for Lost Smiles”或“Sudden Smile Powder”,将“带下医”译为“doctor underneath the skirt”,但中医术语的翻译确实存在许多问题。
1.中医术语翻译缺乏理论指导
中医术语的翻译经历了几个世纪,张登峰等把中医翻译分为五阶段:第一个阶段从秦汉时期开始,第五个阶段到20世纪80年代渐趋成熟时期。然而对中医翻译理论的研究却起步于第五阶段,20世纪70~80年代,汉英中医用语词(辞)典和翻译理论专著先后在内地和台湾出版。李照国编著《中医翻译导论》于1993年出版,该书是中国第一部中医翻译理论著作。对于中医名词术语的翻译原则,李照国在《中医英语翻译技巧》中提出自然性、简洁性、民族性、回译性和规定性五原则。魏迺杰(Nigel Wiseman)也对中医翻译理论进行了深入研究,他提出翻译应该以原文为导向,受中医语言传统结构形式的启发,提出了通俗翻译的新思路。还有人用严复提出的“信、达、雅”以及奈达的等值翻译理论来指导中医翻译等。但是目前这些理论还处于雏形阶段,无法在客观上指导中医药的翻译,以解决中医药翻译过程中的问题。
2.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缺少公认的标准
目前,在中国和国际上,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没有形成公认的标准,由于标准的缺失,造成了中医英译的混乱[3]113,影响了中医药在国际的传播和发展。这就出现了同一概念中医术语有多种不同的翻译。例如,“证”的译法有symptom、sign、syndrome和pattern;“五行”的翻译有Wuxing、five elements、five phrases、five xing等译法;而单一个“虚”就有近十种译名,有vacuity、deficiency、insufficiency、asthenia、empty、 lacking、weak或拼音XU等。出版的中医药词典应具有权威性,对中医药翻译应具有指导性。可是目前在不同的词典里中医名词术语译名也不统一,如欧明等的《汉英中医词典》,谢竹藩的《汉英中医药分类辞典》,金魁和的《汉英医学大词典》和原一祥等的《汉英双解中医大词典》[4] 172。甚至在同一本医学词典中同一术语译法多样。例如在《汉英医学大词典》中,“清热”译成reducing fever、 clearing heat、clearing away heat、 removing heat、removing pathogenic heat 等。这些不统一的译名使译入语国家人们无法准确理解中医,影响中医药国际化进程。
3.对于不同概念的术语用同一个词或词组来翻译
在中医术语中,有的中医术语为同一概念,而有的却不同。有些译者为了盲目追求译文的统一,把中医术语不同概念用同一英语词汇来表达。如对“厥”的翻译,可以译为:食厥 food reversal、 热厥heat reversal、寒厥cold reversal、薄厥sudden reversal。各词条中的“厥”均为同一个中医概念,所以可以用同一个对应词,以保持术语翻译的一致性。可是对于不同概念的术语用同一个词或词组来翻译就不妥。如很多人把“伤筋痛骨”和“青筋”中的“筋”都译成tendon,其实两者的含义不同。“伤筋痛骨”指现代医学的肌腱、韧带等,可译为tendon;而“青筋”中的“筋”却指静脉,应译为vein。还有中医“痰”的翻译,“痰”都译成“Phlegm ”或“Sputum ”,那就不妥,因为中医里的痰不仅包括有形之痰,更多更广泛的是指无形之痰。翻译时强求一律就不够准确。
4.中医术语英译过度使用拼音
由于中医术语特有的文化属性,翻译时在英语词汇中如遇词汇空缺已是必然,这就注定了很多词语在英语中找不到准确的对应词语。不少中医术语在英译中过度使用拼音,如将“心”“肝”“脾”“肺”“肾”译为“Xin”“Gan”“Pi”“Fei”“Shen”;“麻黄汤”译成“ma huang tang ”;“伤寒论” 译成“Shan Han lun”,增加了译入语读者阅读的难度,不利于中医在国外的传播。
1813 年,施莱尔·马赫在《论翻译的方法》中谈到在翻译中涉及文化的地方,翻译的途径一般有两种,“ 一种是尽可能让作者安居不动,而引导读者去接近作者; 另一种是尽可能让读者安居不动,而引导作者去接近读者。”美国翻译理论家劳伦斯·韦努蒂(Lawrence Venuti)将前者概括为foreignizing translation(异化),后者为 domesticating translation(归化)。“异化”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模仿作者所使用的译出语表达方式,来传递原文的内容,即“接近作者”;“归化”则要求译者向译入语读者靠拢,采取译入语读者习惯的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即“接近读者”。在《译者的隐身》的第二版中,劳伦斯·韦努蒂指出了“归化”和“异化”并不是截然对立的术语,而是对外国文本和外国文化的文化取向,是指翻译文本的选择和翻译策略的选择所产生的文化取向。中医的许多概念都与中华文化有紧密的联系,在中医术语的翻译上,也存在着“归化”和“异化”的文化取向以及翻译策略的选择问题。
1.中医术语的归化
译者在翻译中医术语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由于文化差异而造成的种种障碍,需要考虑归化的策略来处理译文。归化不考虑中医的词语和句法,而是根据中医药术语的语用意义,从英语中找出意义相同或相近的表达方式。把中医文化中的异质成分转化为英语文化中人们所了解的内容,使译入语读者领略到不同文化之间相通点[5],有利于译入语读者的理解。以下三类术语适合用归化的策略来翻译。
(1)由于许多中医术语根植于中国文化,如果直译无法表达中医术语的本意,通常采取解释性翻译。如在中国古代哲学的影响下,以“五脏”配“五行”。肝属于木,心属于火,脾属于土,肺属于金,肾属于水。在翻译中医五行术语金、木、水、火、土时,如果直译成metal、 wood、 water、 fire和 earth,容易造成理解上的混乱,如果意译为lung、 liver、 kidney、heart和spleen较好。又如“贼风”一词的翻译,“贼风”在中医里指四季气候异常所形成的邪气,俗称外邪。如果直译为 “thief wind”,就会让人困惑不解,如果翻译为pathogenic wind ,就会容易理解。 中医的“四字术语”通常采取解释性翻译。如“头晕自汗”译为“dizziness and night sweat”;“眩晕耳鸣” “dizziness and ear ringing”;“胃脘满闷”“feeling depressed and full in the gastric cavity。
(2)中医中的某些文化内涵词在西医中能够找到”指示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对应词,或者与解剖部位、具体病症相关的中医名词可直接引用相互对应术语。英语与其他语言文化体系相比,在世界的影响力非常大。因而,其他语言翻译为英语时,译文都会趋向可接受性,中医英译遵循同样的原则。比如“蜘蛛胀”译成“spider-like distention”。东西方读者对蜘蛛非常熟悉,所以当英语读者看到这个译名时,就可以借助认知世界里已有的信息蜘蛛,很容易对中医医学知识的认知,能够比较准确地了解这个病症。使用归化翻译法可以使语言表达形象、生动,很好地保留中医语言的文化内涵,使国外读者更深刻地了解中国的传统医学。一些与解剖部位、具体病症相关的中医名词也可直接引用相互对应,英语词汇。如“室女”与西医的“处女”概念对应可译成“virgin”;“血室”是“子宫”的一种委婉的说法,可译为“uterus”或“womb”;中医“痨瘵”和西医的“肺结核”概念上对应,可译成pulmonary tuberculosis;中医“体倦乏力”和西医的“疲劳”概念对应,译成“fatigue”。再者,“心肝脾胃”等,作为一种器官,不论东方人或西方人皆有之,把“心”译成“heart”,“肝”译成“liver”,“肺”译成“lung”,“脾”译成“spleen”,“肾”译成“kidney”等,读者理解很容易。
(3)中医术语隐喻的病理治则类。中医术语里有很多隐喻,中医术语里病理治则类隐喻大部分都借助中国古代哲学等理论进行类比推理,非常抽象,使用直接翻译,很难让西方读者在他们已有的认知世界里理解其含义。病理治则类隐喻如果用归化翻译处理,能达到帮助读者更好地认知和理解的目的。例如:“金实不鸣”,这个术语意思为外邪阻肺导致声音嘶哑或失音的现象,译法一“solid bell metal can not ring”,译法二“hoarseness or aphasia caused by asthenia of lung energy”。比较两种译法,第一种译法用了直接翻译法,保留了一些原文的语言特征,但是中医含义却没有传达,译文和术语意义没有什么关系。而第二种译法虽然没有保留原文的形式,却把隐喻的基本意义翻译出来了。再如:“釜底抽薪”是中医一种用寒凉攻下、使大便通畅、上部消除热像的治疗方法。用直接翻译法译为“take away the firewood from under the caldron”就不能使读者理解中医隐喻的内在含义,如果译成“drastic purgative treating method”就能较好地避开文化空缺,使读者理解它的含义。同样地,中医术语“增水行舟”的意思是滋阴增液使肠液增多、大便滋润而畅通,译成“increasing body fluids to relax bowels”,能很好地表达其术语内涵。
2.中医术语的异化
中医术语语言简练,含义丰富,蕴涵东方哲学色彩和独特思维方式,与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紧密关联。由于中西方文化及中西医间的巨大差异,这些术语无论直译还是意译都无法准确地再现原文的内涵,应首先考虑异化的策略。异化能保持中医术语言简义丰的特点, 能反映一种文化区别于另一种文化的象征,适度运用“中国英语”的表达方式,有助于保持中医原始风格,能比较准确地传递中医术语所含信息,减少翻译过程对信息的损益程度,利于提高翻译质量。其主要集中反映在两类术语的翻译上。
(1)蕴涵东方哲学色彩和独特思维方式的术语。中医术语反映了汉民族的社会状况、宗教信仰、 价值观念等,具有典型的中国文化特色,往往很难在西医学中找到对应的英语词汇。如中医术语,“气”“阴阳”等。中医学里的“气”借用了中国古代的哲学思想,气,在古代是人们对自然现象的一种朴素认识,气的概念有两方面含义,一是指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精微物质,二是指脏腑组织的机能活动,如五脏之气、六腑之气、经络之气等。如果把中医术语“气”译为vital energy、 “breath”或 “air”,这样信息显然不对等,不能表达其丰富内涵,所以直接用拼音“qi” 来代替比较恰当。又如“阴”“ 阳”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对范畴。阴阳的最初表示阳光的向背,后来引申为气候的寒暖,方位的上下、左右、内外,运动状态的躁动和宁静等,若直译成“shade”和“the sun” ,无法表达其含义 。如果“阴”“阳”直接音译成“yin”、“yang”,则保留了中医文化丰富的内涵和特色。
(2)一些中医特有而在西医中根本无法找到对应词语的术语。对西医中缺失的一些中医词汇,采用异化的方法去处理,直接借用汉语拼音的方法,不会造成文化缺省和信息流失。如上火、邪火、表实、表虚、郁证、郁火、三焦、命门、热邪、虚劳、疏风等术语的翻译。如果把三焦英译为“triple energizer meridian”,没有充分考虑中医文化特色,不是很恰当。三焦是一个特殊的“腑”,既是对人体胸腹部位及其所藏脏腑器官的划分,又是对人体某些功能系统的概括。三焦分上、中、下三焦,主要有调和诸气、疏通水道、布散水谷精微的作用。 “triple energizer meridian”意思为“三个产生能量地方”,不是很准确。将“三焦”翻译成“saojiao” ,更能很好地保留中医内涵。再如 ,“揪痧”是我国民间的一种简易疗法,若采用解释性翻译为“artificial subcutaneous bleeding by repeated pinching the skin”(反复挤压局部皮肤,人工造成皮下出血),这样翻译可能会使外国人望而生畏,此时按字面直译为Jiu Sha即可。 中医翻译家李照国教授指出 :“要使中医的特有概念在译语中既保持住特有意义又不为外国读者误解,音译恐怕是唯一可行之路。”[6]
中医术语翻译从秦汉开始,如何在中医翻译中达到“信、达、雅”一直是译者追求的目标。在中医术语翻译中,“归化”和“异化”的问题的确需要译者认真研究和探讨。过分地追求“归化”会削弱中医文化的特点,无法传递中医的内涵,使译入语读者无法真正了解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影响译文的质量。同样,翻译中“异化”的表达方式使译文晦涩难懂,常常造成译入语读者的阅读障碍,降低了它们在译入语读者中的可接受度。 因此,中医术语翻译中一定要处理好归化和异化之间对立统一的关系,力求把中医的内容更加准确地对外传播,让更多的西方读者了解中医,学习中医,运用中医,让中国的传统中医药文化更快地走向世界。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出适合中医英译的方法,更好地为今后的中医英译和中医对外传播服务。
[1]尹京子,杨柳青.韩国文化外交对中华文化走出去的启示[J].沈阳工程学院学报,2016(1):91.
[2]吴 刚.中医术语英译研究[D].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2009.
[3]毛和荣,李德俊,文 慧.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困境及解决方法 [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2013(1):113.
[4]汤思敏.严复的翻译理论在中医术语翻译中的应用[J].南京医科大学学报,2009(2):172.
[5]陈 骥,易 平,吴 菲.中医术语与经典语句英译的异化与归化[J].中医药管理杂志,2011,19(6):562.
[6]李照国.中医翻译导论[M].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1993:49.
(责任编辑 伯 灵 校对 伊人凤)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in the Transl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Terminology
ZHANG L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iaoni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henyang 110032,China)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s one of the outstanding cultural heritages of Chinese nation,and TCM terms are rich in profound Chinese culture.A lot of problems exist in the current English translation due to the lack of international standardiz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terminology.It is important to do a research concerning the use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in the transl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terminology,try to find correct approaches and provide
for the study in the futur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terminology;translation;domestication;foreignization
2016-06-09
张 莉(1967-),女,辽宁建平人,副教授,硕士。
10.13888/j.cnki.jsie(ss).2016.04.018
H315.9
A
1672-9617(2016)04-052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