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毒蜂（十）

文/水泓 图/星月

前情提要：

乖狐狸在前往切尔诺贝利的路上遭到了袭击，幸好遇到好心人相助。但是好心人的身份却令人怀疑。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切尔诺贝利所在的小镇。

保罗的吉普车就停在一家餐馆旁，这餐馆也是镇上唯一的餐馆。

这也太巧了吧！先是路上莫名地救了自己，现在又出现在同一座小镇，这都可以和狗血电视剧中的垃圾桥段媲美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要去切尔诺贝利？

乖狐狸不禁冷哼一声：管你何方神圣，有什么阴谋诡计，本老大也不是好惹的！

想毕，推门走了进去。

餐馆里人不多，只有六七个食客，当然也包括保罗和丽莎。出乎意料的是，他俩看到乖狐狸和出奇，脸上竟闪过一丝诧异之情，就仿佛并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

装！继续装！都能得奥斯卡小金人儿了！乖狐狸心说。

当然，脸上还是要露出甜美微笑，以回应他俩的挥手致意。

在距离门不远的地方，杰马和杜松也在吃饭，却不是一张桌子。杰马仍是那副不苟言笑、冷酷掉渣的表情，杜松则显得有些沮丧，脸颊一片瘀青，像是被谁重重揍了一拳。

“哟，这是和谁打架了？”出奇开玩笑地说。

“我是爱好和平的人，才不会打架。我是不小心撞在门框上了。”杜松嘟囔着。

探长他们刚点完餐，两个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一身休闲装、大墨镜遮住半张脸的外国肌肉男就旁若无人地走进餐馆，大喊大叫地吆喝起来。

“老板，都有什么好吃的，老子快饿死……”

才说到这里，仿佛发现了什么，他俩突然没了声音，然后就缩头缩脑坐到餐厅最阴暗的角落里，把两个龟壳般的硕大后背朝向了探长方向。

出奇颇为好奇：“这两个人怎么了？看到鬼了？哎哟！老大你干吗踢我？”

“你才是鬼呢！你没发现，他俩是看到咱们后，才不说话的吗？你就没觉得，他们很眼熟吗？”

“眼熟？”出奇瞪大眼睛，很想让目光穿透那两个该死的后背，看清他们的脸，“咱们又不是联合国秘书长，哪儿认识那么多外国人？”

乖狐狸冷冷一笑：“好，那我就带你去认识认识。”

说罢，拉着出奇来到肌肉男桌前。

这下，两个男人把头压得更低了，就仿佛桌子上正开出一朵奇怪的花，花里长出个小仙子，她用魔法在桌上烧出两个洞来，每个洞里都有一个奇幻世界，呈现着精彩绚烂的画面，引得他俩目不转睛、流连忘返。

“嘿，我说，达达夫没告诉你们，暗的地方戴墨镜，会有害视力吗？”乖老大调侃地说。

肌肉男一惊，忙摘下墨镜，齐声说：“达达夫是谁？我们、我们不认识他啊！”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刻连出奇也认出来了。如果去掉那连鬓假胡子，卸掉脸上那些蹩脚装扮，分明就是达达夫派来护送探长去飞角古堡的那两个库国特工嘛。说实话，他们的演技也太差了，这要是派去做卧底，绝活不过两天。

乖狐狸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在对面坐下，低声说：“你俩跟踪我们到这里来，是想窥探隐私呢？还是想全程帮我们买单？”

“买单！买单！”其中鼻子上有个大红痦子的特工反应稍快，赶紧笑嘻嘻说。

原来这俩特工一个叫里佐夫，一个叫别佑夫，都是达达夫的亲信。乖狐狸来库斯坦王国破案，作为国家安全大臣，达达夫当然要知道详情——飞角古堡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危害到国家利益？所以，他果断派特工护送探长，还留下吉普车，其实就是全程监控，那车上更是早早就安装了卫星定位器和窃听设备。

“这么说，你俩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乖狐狸作咬人状。

2.2.1.2 AML患者首次CR后6个月 此阶段24份标本均为MRD阴性，复发6例，分别在MRD阴性后4～15个月复发，中位RFS为29.0个月(3～36个月)。

“没有没有。”红痦子里佐夫急忙解释，“那窃听设备出了问题，吉普车在城堡附近时，我们测试过一两次，根本没信号。后来不知怎么又有了，可你们已经把车开上纳尔米荒原了，距离又远，马达声又吵，根本听不清楚。不过，乖探长也真够厉害的，那些西乌士兵是你们干掉的吧？出手干净利落，一刀致命！”

乖狐狸一愣：不对啊，自己脱险时，那五个士兵只是被暂时打昏，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并没死啊？难道，他们说的是密林里的狙击手？

别佑夫没注意到探长的疑惑，补充说：“我们追踪吉普车，发现它停在一条乡村公路中间，车头完全炸坏了。当时我们就想：得，乖探长肯定完蛋了，说不定都炸成西红柿炒鸡蛋了。结果靠近一看，炒鸡蛋没有，地上倒有五具尸体，看样子都是西乌雇佣兵，其中四个被一刀刺中要害，用刀那人的手法速度力量都堪称完美，除了乖探长还能有谁？话说，别看您美貌如花，杀起人来可真是心狠手辣、心如蛇蝎啊，佩服，佩服！”

乖狐狸这个气啊：这是夸我吗？有夸美女心如蛇蝎的吗？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外国人，不懂中国文化，早赏你俩窝心脚了！

“那第五个是怎么死的呢？”她问。

“是被枪打死了，一枪击中额头。”里佐夫说。

探长一惊，脸色顿时冷峻下来。

“老大，会不会是东乌民兵干的？”出奇低声问。

乖老大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突然意识到在这案件中，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

“你们还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她一边捏着拳头，一边凶巴巴逼问。

两个特工愈发紧张起来，就仿佛考试作弊被当场抓到，而且监考老师的眼睛还自带透视功能，可以轻易看穿他们所有的小心思小把戏，不但争先恐后实话实说，连一天内三次被鸟粪“炸弹”击中、睡觉磨牙声居然犹如小提琴乐章、老大达达夫前两天又高兴又生气仿佛神经病发作的事也说了。

“那个，有人买了机票却没登机，算不算？”里佐夫补充道。

原来西不拉市是库国首都，也是唯一有航班直飞中国的城市，早上中午各飞一次，如果错过，就要坐火车，至少多花十五个小时。库国来往于中国的人并不多，所以每趟航班都会有三分之一的空座位。然而就在前天，达达夫不知从哪儿得知当天中午的机票全部售完，就让里佐夫他们去查。结果却是机票虽然售完，飞机却没坐满，十几个买票的乘客并没登机。飞机票都是实名购买，调查这些乘客也很容易，可真相却让里佐夫他们大吃一惊——那些人根本不存在，有人用伪造证件购买了那些没有登机的机票，而且，这种行为只针对前天中午那一班飞机，之前和之后的售票情况都很正常。至于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何种原因花钱支持民航，目前还没有结论。

乖狐狸皱皱眉，她也想不出其中蹊跷，难道是某个黑暗势力要阻止某人坐飞机去中国？但这方法岂不是太笨了？就算他们成功阻止一次，难道能阻止一辈子吗？再说，那得花多少钱啊。

探长不去想了，今天遇到的事已经够多了，她必须让大脑休息。她又点了些菜，反正是里佐夫结账，只可惜餐馆太小，而且外国人的饮食相当枯燥，哪里比得上大中华料理的丰富美味，只能将就着填饱肚皮。

回到旅店，大家分头休息。

半夜里，乖狐狸醒了。她的房间在二楼中段的205室，对门就是出奇的206室。二楼有十几个房间，但镇上显然没有那么多旅客，所以只住了丽莎、保罗、杰马、杜松、里佐夫、别佑夫，以及探长出奇八个人。

小镇的夜晚十分安静。墨蓝的天空中高悬着金色圆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玻璃流淌进来，铺满地面，似乎还荡漾着细碎涟漪。一切都是这样的和平安详，让人心中澄净如水，忘却了世事纷争、尔虞我诈，仿佛回到史前的洪荒年代。

一个声音打碎了这份寂静。声音很轻，是那人蹑足潜踪，但又走得非常急促，而且，通过步伐的间隔来判断，还是个男人。

脚步声从走廊左侧传来，那个方向住着丽莎、保罗、里佐夫和别佑夫，并没有楼梯，所以他们要想下楼，就必须穿过走廊，到右侧的楼梯口去。既然来人是男的，十有八九是里佐夫或别佑夫，只有他俩总是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只是这夜深人静之际，他们不好好睡觉，出来瞎溜达什么呢？

乖狐狸忍不住推门走了出去，然后，她就看到一把尖刀向自己猛刺过来，那刀头竟早已被鲜血染红！

也许是刚刚醒来头脑还不够清晰，又或者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探长居然愣在那里，眼看着尖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尽管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但这样的距离又如何闪避得开？她只能傻傻地望着持刀人那黑布蒙面的脸。

然而，或许是乖狐狸的样子太过呆萌，更可能是她天生霸气、让罪犯望而生畏，蒙面人眼中竟闪过一丝惊异，手腕一偏，尖刀就从探长脖子旁划过，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探长顿时怒不可遏：知道洁白优雅的脖子对年轻女孩儿有多重要吗？知道脖子上有伤痕，会让很多漂亮衣服都没法穿吗？知道消除伤痕的整形手术要多少钱吗？

右腕猛然一翻扣紧他大臂，向前顺势一拉，右膝已重重撞在杀手小腹上，估计就是块石碑也撞碎了。然而蒙面人并非石碑，他向后连着几个翻滚，爬起来就向楼梯口狂奔，却并不走楼梯，而是从那里的一个窗户飞身跃出。探长急追至窗前，却看到窗户下面是个花园，杀手早已连滚带爬地踩烂无数鲜花，奔出栅栏外了。

乖狐狸担心有人遇害，忙来到里佐夫和别佑夫屋门前。屋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探长的心却瞬间收紧起来——她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灯亮了。开灯的是里佐夫。他似乎被人重击过头部，不但眼神涣散，站在那里也左右摇晃。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板上，别佑夫蜷缩着躺在那里，已陷入昏迷中，鲜血正从他胸部伤口淌出，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伤口距心脏不过一寸，别佑夫与死神擦肩而过。

里佐夫终于清醒过来。在历经最初几秒钟的慌乱后，他很快镇静下来，一边给别佑夫包扎伤口并注射止血针，一边向探长简述事情经过。原来就在刚才，他们的房间遭盗贼光顾。作为特工，他俩的感官十分灵敏，立刻从梦中惊醒，却不料这盗贼如此狠毒，不但一拳打昏了里佐夫，还用刀刺伤了别佑夫。这小镇缺医少药，在这里救治别佑夫并不现实，里佐夫只能马上带他回国。

里佐夫背着别佑夫下楼了。探长敲开出奇的门，把这件事告诉他。

“现在的小偷真可怕。”出奇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笨啊！”乖狐狸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你觉得小偷会动不动就拔刀伤人吗？出刀还那么准，刚好让别佑夫死不了活不成，必须赶回国去抢救？而且，他明明可以刺中我，却故意把刀划开，这不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出奇赶紧开动脑筋用力思考，以免再挨探长一巴掌，“我明白了，那小偷是针对咱们来的！”他说，“老大，咱们确实被跟踪了。巫师后人想利用咱们找到宝箱，结果他看到里佐夫别佑夫是和咱们一伙的，这样咱们不就有帮手了吗？所以他才假扮小偷刺伤别佑夫，逼他们回国，让咱们孤立无援，还避免伤到你，好让咱们继续找宝箱。这家伙真狡猾！”

乖狐狸没说话：出奇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问题是，谁才是隐藏在暗中的巫师后人？是保罗、丽莎？还是杰马、杜松？又或是另有始终没有露面的第七个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拉开门，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向两侧房间看去。保罗和丽莎的房门似乎有条细缝，缝隙中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光，很像是一双偷窥的眼睛，而杰马和杜松那两扇门则关得死死的，也不知是在熟睡，还是房间里根本就没人。

终于天光大亮。乖狐狸草草吃了早饭，就来找伊万。然而出乎她意料，此时那壮汉正站在家门口，和背着行囊的保罗、丽莎、杰马、杜松聊天呢。

“哎哟，这不是那对小情人吗？”看到探长，伊万一边摸着他那两撇翘胡子，一边愉快地走过来，“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出发了。”

乖狐狸火气上涌：“你个骗子，你不是答应只带我们进切尔诺贝利吗？”

伊万油滑地笑起来：“我说过这话？哦，我确实说过。不过，第一，这几位先生女士也想去切尔诺贝利，我这人善良，不忍心让别人失望；第二，我是一个生意人，冒生命危险赚一点儿小钱糊口，你怎么能让我有钱不赚呢；第三，咱们坐的车是十座商务车，这些人都能坐下，并不会给你造成不便；最后一点呢，如果你还不能接受，也可以今天不去，当然，钱我是不能退你的，我可以下周带你去，因为切尔诺贝利那种鬼地方，一周我也只能去一次。”

说完，他便狡猾地看着乖狐狸，仿佛看着已经上了饿狼圈套的小绵羊。

探长此刻既气愤又无奈。打官司？哪里有这闲工夫？毕竟还要求助伊万，惹恼了他，暗中给自己下黑手怎么办？也只好妥协了。

大家上了街拐角的商务车。汽车刚要发动，一个金发年轻人迎着车头跑过来，居然也是要去切尔诺贝利的。探长注意到那人大约二十多岁，不但神态疲惫，身体上还有不少瘀青的伤痕。他上了车，迅速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他的目光就定格在某个人身上，充满了愤怒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