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东·李友
那时的大学是天堂
文/广东·李友
堂哥李明是村子里的风云人物。每逢小孩不听话时,妈妈们都会说李明当时怎么怎么的,现在又怎么怎么的。是的,堂哥成了村子里的名片。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堂哥考上大学,离开了家乡,开始成为我们村子里的神话。堂哥读了七年大学,硕士毕业后在华为工作。堂哥很有眼光,新世纪初,便在深圳月供了两套房子,后来陆续卖掉,重新置新房。直至今天,农民出身的堂哥,在深圳的繁华地段,拥有四套房子,还都是全款交付。这确实是一个神话。其实,堂哥能有今天,贵在他当年,至死不渝地坚持。
对堂哥,我只有些模糊的印象,记得那是1992年,我7岁,堂哥17岁。他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本县一中。可是到了一中,他的成绩,根本排不上名次。高三那年,他无奈地选择了文科,因为理科班高手如云,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从小就有的大学梦,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就等着哪天能够破土而出。但是,无论他怎么样努力,他的成绩始终在前十名不上不下。要知道,在一中,虽然理科红的发紫,一班56个,有考上55个的先例,但文科就不行,一班七八十个,考上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黑色七月一过,成绩单出来,落榜是意料之中的事。还好,父母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地里干活。为了逃避,堂哥便应聘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做侍应生。
做侍应生很累,不但跑来跑去没得停歇,还要受一些难缠客户的数落。那天,因为冲茶的时候,滴落了几滴茶水,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破口大骂:你这个蠢猪,没长眼睛啊……紧接着领班又是一顿训斥。
晚上,眼泪无声地从腮边滑落,堂哥深深地意识到,作为农民,考上与没考上,意味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被泪水浸渍的堂哥连夜赶回了家,回家后,几天水米不进。父母慌了,东拼西凑,借来了几百元钱,给他交了学费,开始复读。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堂哥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神圣,忍不住泪如泉涌。
然而,这一次,堂哥又名落孙山。
父母开始叹气,同村的人也开始说起他的闲话,就连小孩子也起哄着骂他是没用的穷秀才。堂哥无地自容,一个人躲在屋子后面的山上,泪水滂沱。无尽的黑夜将他团团包围,他的心如黑夜一样黑。
隔壁的红生邀请他去打工,他无奈地收拾行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工的日子,堂哥还是眷恋学校,不顾红生的反对,领了一个月工资他便回到老家,再一次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堂哥心中感慨万千。却再没了眼泪,也许经历的次数多了,他不再伤感,只剩支撑下去的信念。
弹指一挥间,一年又很快过去。新一年的黑色七月,又开始煎熬等待。这一次,堂哥出奇地上了重点本科分数线,拿到录取通知单的那天,他掉下幸福的眼泪。
直到现在,怀念过去的种种往事,堂哥还常常深有感触。如果当初堂哥不再坚持,那么今天的他,也许奔波在建筑工地上,也许弹跳在酒桌间,又或者做一名机械的流水线工人,或者一个农民……
堂哥坚持了三年,靠努力换来了不一样的日子,成为那个村庄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