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欣妍 图/星 月
野兔的花面具
文/杨欣妍图/星月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从学校出来的路上,我一直低头踢着小石子儿走神,再抬起头时,一大片灿烂的野花丛便映入眼帘,满是绿得快要滴出汁水的草和斑斓小巧的野花。
可即便是这样明媚的日子看到美妙的场景,我依旧高兴不起来。就在刚刚出校门的时候,阿露突然拦在了我面前,一句话都没说,趾高气扬撕掉了我写了一整天的童话,而此刻,我只想快点回家躲进那间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屋子。
可是不得不说,我望了一眼四周,这片野花丛的确美得像天堂一样,只是看一眼,心里就呼啦啦涌动起了温柔的风、小溪流的歌唱和星星的欢声笑语。
“喂,你也是去参加舞会的吧?”突然,一个欢喜的声音从天而降。
“嗯?舞会……”我下意识地问道,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喂,请朝下面看。”那个声音礼貌地说,我顺着声音,余光隐隐约约扫到有什么东西冲我作了个揖,然后两只粉白的长耳朵就竖在了我面前。
天呐,我忍不住兴奋地捂住了嘴巴,一只野兔正靠着向日葵冲我微微咧开嘴巴,奇怪的是,他白嫩的脸上却戴着半张花面具。
真像童话里的兔小姐,我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戴面具?”
“唔……假面舞会,当,当然要戴面具啦。”野兔突然犹豫了起来,结结巴巴地答道。
这骗人的话实在是太不高明了,但我不想跟一只野兔计较真假,更何况,在看到野兔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便有一个念头闪烁了起来。
“那么,是怎样的舞会呢?”
“是属于兔子的,呃,当然也会有很多孩子参加,你想一起吗?”野兔的声音里透着狡黠,“是很快活的兔子的舞会呦,一边跳舞一边把别人不知道的心事说出来,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就烟消云散了,戴着面具,没有谁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野兔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活像个推销员。
“你怎么敢肯定?”想到阿露和李童,我有些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啊,”透过面具的小洞,野兔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野兔的面具谁也摘不掉,每个参加舞会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野兔的舞会一定特别热闹,而且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是一直渴望戴上面具吗?这样脸上的胎记就会被遮起来,心里流淌着的千奇百怪的想法也不会再被别人嘲笑。
“怎么样?”野兔突然从怀里掏出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样无比巨大的怀表,“时间还很充足,我们一起用野兔的魔法做一张合适的面具吧。”
“那么请开始吧。”虽然嘴上答应,我的心却敲起了小鼓,明明是一直想藏起来的东西,真正要藏却又有莫名的不舍。我摇摇头,跟着野兔跑到了一朵向日葵下。
“下面,”野兔严肃地咳了两下,“请想一想你为什么希望将它们挡住?”
“啊?”我诧异地望着野兔,这可不是件美妙的事啊,我又犹豫了起来。
“嘿,只是想一想啊,付出一点小代价,换来的可是一段美妙快活的时光啊。”说着,野兔已经忙活开了,他用草茎编好面具,又飞快地摘下斑斓的野花,毛茸茸的爪子蝴蝶般翻飞起来,“更何况,野兔的歌可是很美妙的。”
确实是的,当野兔迫不及待唱起第一句时,我着实吃了一惊,好像带着玫瑰味的春风吹拂着我的心海,就这样,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歌来。
“滴答答,滴答答
野兔的花变成精致的颜料了
落下来,落下来
涂上谁也去不掉的面具
野兔的魔法啊实在厉害
你想逃去哪里都可以……”
越唱声音越大,我看着面具上氤氲开出粉紫色的蝴蝶花,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闪过许多个画面来。
第一个是阿露。
她看到我拿着的稿纸,立刻将它撕碎,还举着碎片对同学大叫:“看,徐烟烟同学有一条能飞到天上摘樱桃的鲸鱼。”阿露一面说,一面做着夸张的表情,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神气无比的阿露穿着漂亮的裙子,像一朵骄傲的玫瑰,我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牛仔裤,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画面晃动起来,变出了另一个场景,不容置疑,第二个是坐在树上的李童。
我安静地走在小道上,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坏笑的他,手里还抓了一把硬硬的青果子。
我惊慌失措地抱住头、闭上眼睛,忍气吞声感受着青果子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疼,我的眼眶红了,我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飞快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想绕道跑走。
李童哈哈大笑起来,晃着腿叫:“喂,丑八怪,下次考试给我抄下呗。”
我努力用厚厚的头发盖住脸上脏兮兮的胎记,没命地往家里跑去,心里愤恨地想,要是我能有李童那样的体育成绩,打不过也一定躲得过他的“魔爪”……
我的思绪突然被这些不愿提起的事儿缠住,怎么都摆脱不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谢天谢地,野兔的歌声和那些烦心的事随着我的喊声一起戛然而止。
“你叫得真及时,”野兔摆了摆脑袋,“面具已经做好了,快戴上试试吧。”
“对啊,戴上试试吧,快试试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边仿佛响起的是几只野兔的和声,可是……我望了一圈四周,明明只有眼前这一只戴半个花面具的野兔。
不过,我已经顾不上其他事儿了,这副面具实在是太漂亮了,海的颜色、风的颜色、天空的颜色,只是看一眼,心就忍不住咚咚咚地跳了起来,拿在手中,整个人便像是被海棠花热闹的笑声正好填满。
“真是了不起的面具啊。”我赞叹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张面具连一根系在脑后的绳子都没有,就“啪”的一声戴在了脸上。
当我回过神时,花面具紧紧地扣在了我的脸上,好像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焦急地问道,然后就传来了野兔的欢呼声。
这次我确定了,的确不止一只野兔,透过面具上的小洞,我看到三只摘下面具的野兔正在欢呼鼓掌,旁边还站着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顿时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野兔们的欢呼声震天响,“成功喽,成功喽,面具全都摘下来了,可以真正回家喽!”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一只脸上长着花毛的兔子突然扬起爪子拽了拽我的裤脚,声音特别熟悉。
“我就是那只戴花面具的野兔呀,原本……那张面具只是用来盖住我杂色的毛,可是戴着,妈妈就再也认不出我的模样了,只有把面具给你,我才能取下来回家。”
野兔说完,冲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真的,真的对不起啊。”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把目光转向那两个同伴,心里总算安稳了一点,只是莫名的,我觉得那两个人特别熟悉。
“总该商量着怎么把面具取下来……”我嘀咕着,突然被女孩尖叫的声音吓了一跳。
“让我去掉面具啊,我想回家。”
“阿露?”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你是……徐烟烟?”男孩试探着问道,声音和李童一模一样,“我们居然被可恶的野兔给骗了。”
“可是,”听着李童气呼呼的话,我突然有些好奇,“你们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和我一样戴上面具呢?总不会只是单纯地想参加一场奇怪的野兔的舞会吧。”
“唔……”没想到两个人同时支吾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戴上了面具,我突然觉得他们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我想了想,走上前,“现在我们都戴着面具,就当是野兔的舞会吧,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秘密。而且,”我苦恼地指了指脸上的花面具,“把自己不好的那一面藏起来,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童终于轻轻地开口:“徐烟烟,其实我特别羡慕你有那么好的成绩。你一点都不丑,真的,我觉得那是最特别的地方,只是……”李童煞有介事,“我没有一点优点,只会欺负女生,才会那样说你。”
“可是你的体育那么好!”我惊讶极了,飞快地说道,心里却像是流淌进清澈的小溪,温柔明亮了起来。
“徐烟烟,你不知道,我特别羡慕你会写童话,不像我只会穿花里胡哨的衣服,对不起,”阿露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撕掉你的童话,都是因为嫉妒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手足无措地说:“不会啊,你那么好看,像公主一样。”我想起那么长的日子里,我们都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却有那么多美好的秘密没有轻易简单地述说出来。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会被野兔骗了。”我们三个都忍不住哭了,直到李童突然屏住了呼吸,“你们听。”
“吧嗒,吧嗒……”我的眼泪像万能胶溶解液一样打湿了面具,我颤抖着指尖微微一碰,面具就整个落在了我手中,还是那么好看、动人,像我此刻美妙的心情。
突然,哗的一下,拿着面具的野兔们站成了一排,用亮亮的眼睛望了我们良久,又哗的一下跑进了野花丛中。
我和李童、阿露理所应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三天后,我们收到了一束漂亮的野花,上面还挂着一张卡片,用淡淡的青草汁写成:
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都有想藏起来的东西,就一起学野兔的魔法,做了怎么都摘不掉的面具,可是后来才发现,戴上了面具的我们变得一模一样,再也做不成自己了。
我们觉得这样一点儿都不好,可是魔法书里又只有这一种差点儿害了你们的办法。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已经将你们的好办法载入了野兔魔法书。
明年春天,请来野花丛野兔的家吃草的大餐吧,一定美味。
“明年一起去赴约吧。”所有的事情都明亮了,合上卡片,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欢呼了起来。
来自:红眼圈甲兔、熊猫眼乙兔和尖耳朵丙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