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恒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悲剧理论综述
李恒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批判地继承了前人的思想并形成自己的美学理论。在其《诗学》中,亚里士多德花费了众多章节论述其悲剧理论,对悲剧给出了自己的定义,并阐述了模仿说、净化说、过失说、情节论等理论。本文将对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及悲剧理论进行论述。
亚里士多德;《诗学》;悲剧理论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被称为欧洲美学思想的奠基人。师从柏拉图的20年学习生活为亚里士多德后来的思想理论发展奠定了基础,但其并非盲目地崇拜柏拉图,而是对其哲学观点进行了批判式的继承。作为学者,亚里士多德用科学的观点对前人思想成果进行分析、总结,形成其美学思想,并集中体现于其美学著作《诗学》中。《诗学》是西方最早的一部具有系统美学理论的著作,对西方文艺批评理论发展历史有着极深的影响。《诗学》大部分的章节都在论述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学说体系,包括悲剧的定义、性质、功用等。本文将主要对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悲剧理论进行详细综述。
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科学家、逻辑学家、教育学家,其思想推动了西方哲学及科学中几乎所有学科的发展。亚里士多德在继承其老师柏拉图的思想的同时,更对其一些观点进行批判。与柏拉图相比,亚里士多德更倾向于按照事物原本样子进行描述、分类;柏拉图谴责纯粹的模仿,而亚里士多德则认为模仿是人类的一种自然的、健康的冲动。但是亚里士多德认为世界是由生物有机体主宰的,其论著是系统的、理智的,其中不含柏拉图的唯心主义。《诗学》中的思想可以被看作是亚里士多德对于柏拉图关于诗歌态度的一种反驳:他认为诗是理性的,主张对诗进行科学理性的分析。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修辞学》《形而上学》《物理学》《伦理学》《政治学》这些著作都或多或少地包含其美学思想,他将其他科学,例如生物学、心理学、历史学等观点和方法应用于其文艺理论之中。《诗学》是亚里士多德现存为数不多的文学理论著作,他和柏拉图一样将诗歌定义为模仿,准确地说是“行为的模仿”。
《诗学》原名为“Poietike Tekhne”,译为“论诗的艺术”。“从希腊文的词源意义来说,‘诗’有‘创制’的含义。诗即艺术创造。艺术属于创制知识, 它不同于理论知识、实践知识,是以塑造形象方式,再现特殊事物,从中显示普遍的活动、情感和意义。而诗学就是研究艺术即创制知识的学问”[1]16。
《诗学》是现存最早的悲剧理论著作,在文学及哲学史上都有重要地位。这本著作影响了西方的文艺思想,对于从古至今的学者们研究美学理论有着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经历了两千多年的传承,如今《诗学》只存留26章,主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创造诗和悲剧。其中诗的本质与起源、诗与悲剧的异同、模仿占了5章,而悲剧论部分占了17章。《诗学》关注悲剧的定义、成分及悲剧的影响,下文将对于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进行全面概述。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现存只有26章,但其在《诗学》中的文艺思想影响了后来西方乃至整个世界的文学理论。国内外学者将《诗学》译成多种语言版本并对其中阐述的悲剧理论进行探究。
意大利文学批评家Lodovico Castelvetro于1570年将《诗学》译成意大利语并对其进行注释,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和想象说并提出“三一律”;除此之外,颇具影响力的《诗学》译本还有I. Bywater的AristotleontheArtofPoetry(1909);S. H. Butcher的Aristotle’sTheoryofPoetryandFineArt(1951);G. F. Else的Aristotle’sPoetics:TheArgument(1957),国内《诗学》的诸多译本都是从这些著作中翻译而成。德国哲学家尼采在《悲剧的诞生》(1986)中对《诗学》的悲剧理论进行了批判,认为希腊艺术的繁荣源于希腊人内心的痛苦和冲突。德国剧作家莱辛的《汉堡剧评》中以《诗学》为基础,认为悲剧的主要功能是通过怜悯与恐惧净化观众的情感,并创立了市民剧理论。
中国对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及其文艺思想的研究数量要远超国外。国内学者对于《诗学》及其文艺思想研究主要以20世纪后涌现的一些《诗学》中文译本为基础,这些中文译本主要是从上述的一些国外译本汉译而成:商务印书馆于1933年出版的傅东华的译本;上海新文艺出版社于1953年出版的天蓝的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62年出版的罗念生的译本;商务印书馆于1996年出版的陈中梅的译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于1997年出版的崔延强的译本《论诗》、1998年出版的缪灵珠的译本。我国众多学者基于上述《诗学》汉译本,对其中的文艺理论进行分析与应用。赵振羽(2013)的博士论文研究了亚里士多德《诗学》的形而上学解读;李平(2004)的博士论文《神抵时代的诗学》探究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理论;张丰(2013)通过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对其语言观进行分析;刘小枫(2009)探究《诗学》的译名;李志雄(2006)讨论《诗学》中的古典叙事理论;唐媛(2014)则从《诗学》的目的论角度对文学的内在结构进行探究。一些研究者通过《诗学》或悲剧理论对文学作品进行分析,例如:孟静的“一部荡气回肠的悲剧——用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悲剧理论解析《了不起的盖茨比》”(2012);张树娟的“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观照下的《哈姆雷特》”(2010);魏腾飞的“解析红楼梦中贾宝玉人物悲剧性——基于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2011)。除了将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及其悲剧理论应用于文学作品的解读之外,其余大部分研究都是对其文艺思想、悲剧理论进行解读或综述。
亚里士多德将悲剧定义为:“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媒介是经过‘装饰’的语言,以不同的形式分别被用于剧的不同部分。它的模仿方式是借助于人物的行动而不是叙述,通过引发怜悯和恐惧而使这些情感得到疏泄”[2]19。这个定义中包含了悲剧的性质、模仿媒介、模仿方式以及悲剧的功用。
除了悲剧的定义以外,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还论述了悲剧的六个成分:形象、性格、情节、言词、歌曲和思想。言词和歌曲是指上文悲剧定义中的模仿媒介;形象是指定义中的模仿方式;而情节、性格及思想则为模仿对象。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中最重要的是情节,与此观点相呼应的是情节论。悲剧中的人物要满足四点:善良、适合人物的身份、近似真实、首尾一致,满足这四点才会产生悲剧的特定效果。但是要创作出理想的悲剧人物,以上四点并不足够。亚里士多德进而提出过失说,也就是说理想的悲剧人物应该是犯错误、有弱点的好人。
(一)模仿说
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一样,也认为悲剧是通过模仿来进行艺术表现的艺术类型,因此他将悲剧的性质定义为模仿。他对于希腊人眼中“模仿”的理解要比柏拉图深刻:他认为模仿不是被动地抄袭,而是要发挥人类的创造性和主观能动性;不是反映表面的现象,而是揭示本质与内在联系。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对于模仿的观点最大的不同在于柏拉图认为诗与真理隔着两层,而亚里士多德肯定现实世界以及艺术的理性与真实性,认为艺术所模仿的是现实世界的内在本质及规律。在《诗学》第四章中提到:“从孩提时候起人就有模仿的本能。人和动物的一个区别就在于人最善模仿,并通过模仿获得了最初的知识。每个人都能从模仿的成果中得到快感”[3]47。这里强调的是人类具有模仿的本能,然而人类需要将这种“模仿的本能”发展为“模仿的艺术”,进而形成一种艺术类型。我们明白人类的天性中存在一些本能冲动,但是这些人性中原始的冲动可以通过理性的作用不断地进行完善,最终转变成为具有理性形式的普遍概念。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是其诗学理论的基础,通过模仿说谈论悲剧及艺术创作的性质。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模仿说就成为作家们文学创作的原则。
(二)净化说
古希腊和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净化”是实现艺术目的的根本。净化是可以借由艺术使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因宣泄而达到平静,得到的一种无害的快感[4]57。根据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对于悲剧的定义,我们可以看出他认为悲剧的功用是引起读者的怜悯与恐惧,进而达到陶冶这些情绪的目的。“怜悯”是对于遭受了不该遭受的苦难的别人,而“恐惧”是由于这个“别人”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人们之所以会被痛苦的情节所打动从而产生出怜悯和恐惧,正是源于自我的情感体验[5]117。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一样,都认为人性中包含情感。但是柏拉图认为要压制某些情感,而亚里士多德认为情感的积蓄压抑会影响人的身心健康,因此应当通过合适的渠道进行情感的抒发,将多余的情绪宣泄出去,从而净化心灵。悲剧就可以充当这个调节身心、宣泄情绪的合适渠道。亚里士多德的这种思想正反驳了柏拉图对于诗使人性中的卑劣情绪得到“滋养”的控诉。
(三)过失说
过失说是亚里士多德对悲剧人物的界定。悲剧的结局一般都是悲惨的,其情节通常都是主人公由福转祸。希腊学者将希腊悲剧归咎于命运,而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中却从不提命运。他对于悲剧主角的悲惨结局的看法是辩证的。一方面他认为主人公应当是遭受了不该遭受的人,这样才能引起观众怜悯。另一方面他认为主角的悲剧命运是一定程度的咎由自取,是由于其自身的某种过失导致,这说明他认为悲剧主角的性格同我们自己类似,这样才会使我们感到恐惧。具体地说,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的“过失”包括两种:一种是主人公的判断不明导致的错误,一种是主人公道德选择导致的错误。无论哪一种,最终遭遇不应遭受的悲惨结局的主人公都应该既不是完美的好人,也不是道德败坏的人,而是处在两个极端中间的、与普通人相近的人。“这些人不具备十分的美德,也不是十分的公正,他们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罪恶或邪恶,而是因为犯了某种错误”[1]37。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犯错误,他们的结局才会引起我们的怜悯与恐惧。
(四)情节论
“悲剧成分里最重要的是情节。情节乃是悲剧的基础,有似悲剧的灵魂”[6]37。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用了长达9章的篇幅来探讨“情节”。《诗学》中还论述了悲剧中的情节应当是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情,而非已发生的事。他进一步将诗与历史进行了区分:诗人与历史家的区别就在于历史家描述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诗人描述的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诗所述的是普遍的事情,历史所述的则为个别的事情,因此诗比历史更严肃。亚里士多德还探讨了情节的两个重要成分:突转和发现。“突转”是指“行动的发展从一个方向转向相反的方向”,顺境与逆境间的切换;“发现”是指“从不知到知的转变,即使置身于顺达之境或败逆之境的人物认识到对方原来是自己的亲人或仇敌”[1]33。突转和发现能够有效地致使戏剧产生冲突情节,继而发展为悲剧,产生怜悯与恐惧的悲剧效果。
古希腊哲学家、科学家、教育家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在两千多年来影响了众多西方学者的思想及理论。本文主要讨论他的美学著作《诗学》中的美学思想及悲剧理论。亚里士多德对其老师柏拉图思想的批判式继承,对于诗及模仿等观点的看法都与柏拉图存在异同。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探讨了包括模仿说、净化说、过失说、情节论的悲剧理论,并从悲剧的定义、构成要素等对于悲剧及如何创制悲剧进行了讨论。《诗学》及悲剧理论都对西方的文艺理论及美学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至今仍被众多学者借鉴。
[1] 姚介厚.论亚里士多德的《诗学》[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1(5).
[2] 亚里士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3] 亚里士多德.诗学[M].陈中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4] 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
[5] 朱立元,袁晓琳.亚里士多德悲剧净化说的现代解读[J].西方文艺理论研究,2008(2).
[6] 罗念生.罗念生全集:第1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
[责任编辑袁培尧]
An Overview of Tragedy Theory in Aristotle’sPoetics
LI Heng
(CollegeofForeignLanguage,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116029,China)
Ancient Greek philosopher Aristotle critically inherited the predecessors’ thoughts and then formed his own aesthetic theory. In hisPoetics, Aristotle spent plenty of chapters in discussing his tragedy theory. He offered his own definition of tragedy and expounded the theories of imitation, catharsis, error, plot and so on. This paper discussed Aristotle’sPoeticsand his tragedy theory.
Aristotle;Poetics; tragedy theory
2016-03-17
李恒(1992- ),女,黑龙江哈尔滨人,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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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127(2016)04-008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