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彦峰
寻访峰岭底
□ 王彦峰
“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这是我党早期革命活动家高君宇写在自己照片上的一首言志诗,也是他短暂而光辉的一生的真实写照。早在中学时代,我就对这首大气磅礴、正义凛然的诗肃然起敬。自那时起,心中就对峰岭底充满了一种憧憬和向往,甚至还带有几分神秘感,能到峰岭底看一看一直是我的一大夙愿。
峰岭底村是高君宇先生的诞生之地,这是汾河岸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因村东山上有一座宋代烽火台,故村名为峰岭底,意为烽火台山岭底下的村庄。1971年之前属忻州市静乐县,后划归太原市娄烦县,人情、风俗、口音和静乐无异。峰岭底村位于汾河东岸,静娄公路旁,一进村口,“君宇故里”牌楼就出现在眼前,沿着公路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到了高君宇故居。这是一处名为“高家崖”的小山庄,故居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大门上悬挂着彭真题写的“高君宇故居纪念馆”牌匾,左右两侧墙上挂着六七个铜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青少年思想教育基地等。院子正中央和纪念馆广场上均矗立着一座君宇先生铜像,他身着长衫,手握文稿,巍然挺立,目光炯炯有神,文静而睿智,倜傥而潇洒,刚毅而激昂,飘逸而悠扬,抬起脚步正急匆匆走向前方,似乎还在奔走呼号。故居西侧是刚建好的现代化多媒体纪念馆,顺着山沟往上走,一处苍凉的坟地便是高君宇先生祖坟,墓碑上字迹依稀可辨:“次子尚德,有文名,崇信马克思主义,充学生领袖……”
高君宇故居院落始建于清末咸丰年间高君宇曾祖父时代,典型的晋西北民居,现在看到的样子是根据原貌一比一修复的,整个大院分为东上院、东下院、中院、西院和西园子五座院落,除了住宅外,还有药店,油坊、粉坊、酿酒(坊)等作坊和牲畜圈、菜园、小花园等。东上院和东下院以长工住宅和作坊为主。中院分上下两层,下层东西两侧原有厢房,北有五孔一排整洁的窑洞,东侧第一孔内设砖砌楼梯可达二层平台,其余四孔为管家、伙计们的住宅和账房、药店等贸易场所。二层平台上,东西有厢房,正房四孔窑洞前有木构卷棚式的出檐,是当时君宇父母亲和兄妹们的住房。窑前分别挂着高君宇父母亲、大哥高俊德、三弟高全德居室和高君宇婚后居室的小牌匾,窑洞内陈列着高家当年的家具、灶具、用品等文物及复制品,悬挂着高君宇父亲高配天、母亲赵娥则、妹妹高志娴、大哥高俊德的照片,以及三弟高全德全家、四弟高宣德全家和高君宇继子高培存全家的照片。1896年,高君宇就诞生在从西往东数第四孔窑洞内,其中有三孔窑内悬挂着介绍高君宇生平事迹和进行革命活动的照片镜框和文物展柜。展柜共20余个,分为11个部分,分别是:英雄自古出少年;“五四运动的健将;神州大地播火手;中共早期领导人;工人运动的领袖;国共合作呕心血;山西党团创建者;情系周邓当红娘;彗星迅忽英年逝;洁玉爱情万古传;故乡人民的业绩。没有导游讲解,没有人声喧哗,那砖土混合的窑洞,那没有油漆的大门,那古老的农具和家具,那黑乎乎的天棚,那泛黄的的照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古朴,古朴得让人感到有些沉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肃穆,肃穆得让人愈加敬仰。
高君宇幼年在本村私塾读书,12岁考入静乐高等学堂,16岁就读于省立一中,并以“十八学士登瀛州”而享誉太原。1916年,20岁的他考入北京大学。他曾是中共早期著名的政治活动家、理论家,中共北方党团组织的主要负责人和山西党团组织的创始人。在北大就读期间,参加各种进步社团,广泛接触有进步思想的老师和学生,在北大崭露头角,成为学生领袖。1919年领导了著名的“五四爱国运动”,带领学生上街游行,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组织各校罢课。1920年,在李大钊的领导下发起和组织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并在长辛店创办工人子弟学校,建立工人俱乐部和职工联合会,领导和发动了北方早期的工人运动。1920年冬,高君宇加入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11月,在北京大学被选为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1921年3月任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执行委员。之后回到山西,于1921年5月发起成立太原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高君宇是全国50余名党员之一。1922年1月,他参加了在莫斯科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同年5月,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团中央执行委员。7月,在中共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后任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周报编辑,并发起成立民权运动大同盟。1923年10月任中共中央教育宣传委员会委员。1924年夏回山西筹建共产党组织。1924年下半年南下广州担任孙中山先生秘书。1924年底陪同孙中山先生北上,协助进行国民会议促成会的筹备工作,促成国共第一次合作。1924年12月起任中共中央北方局委员,1925年3月5日在北京病逝,时年29岁。
站在高君宇先生的铜像面前,我的胸中顿时涌起一股神圣而亲切的热流,万千的感慨,无限的深情。高君宇出生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年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革命健将高君宇从汾水河畔走来,从黄土地上走来,他披着那个时代的风霜雨雪,一路急匆匆地走来,一袭长衫紧裹瘦弱的身体,在凄风苦雨中执著前行,一叠马列主义的书稿,坚定了他短暂而又坚实的人生。他从峰岭底到静乐,从静乐到太原,从太原到北京,从北京到广州,到上海,到莫斯科……只为一个崇高的信念,为了一个伟大的理想,四处散播火种,八方宣传革命,在镰刀和斧头的召唤下,将许多结满老茧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以星火燎原之势,点燃了一个民族的渴望。
站在先生雕像面前,我仔细找寻他铿锵有力的脚步,生命描写得竟是那么刚强有力;先生那俊朗的脸庞,力透着内心高远的理想;厚重苍凉的黄土,铸就了先生坚毅果敢的性格;汹涌澎湃的汾水,激荡着先生昂扬的斗志;古铜色的雕像,彰显出先生的刚毅果敢。
今天,我在先生的故居,目睹了先生出生成长的地方,我真的难以想象,落后闭塞的黄土高坡,怎能滋养出共产主义的先进思想,名不见经传的晋西北山村,走出了三晋大地第一位共产党人:北大高材生、学生运动领袖、五四运动健将、孙中山的秘书、国共合作的推手、二大中央执行委员、党刊《向导》主编、远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远东大会……
先生犀利的笔锋,书写过一篇篇战斗檄文;先生激昂的文字,羞辱过卑躬屈膝的卖国者;闪光的真理,引领中国革命一路前行;慷慨的陈词,唤起工农大众胸中的怒火。先生清秀俊朗,文质彬彬,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先生威武不屈,刚毅质朴,任何困难都能担当;先生传奇的人生,是挥斥方遒的宝剑;先生睿智的见解,是燎原的火花点点;先生愤怒的呼喊,是喷射出的团团火焰,让正义得以伸张,让邪恶纷纷倒下。
看到高家大院里石评梅女士的遗像,我忽然想起了石女士凄美感人的散文。石评梅是山西平定人,乳名心珠,学名汝璧,因爱梅花之高洁,后取名“评梅”。她是五四运动时期著名的革命女作家、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著有《涛语》、《祷告》、《偶然草》等书。我为当年两人的“冰雪友谊”和凄美爱情唏嘘不已。高君宇在一片鲜红的枫叶上题写“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向评梅示爱,可是石评梅却无法接受这份沉甸甸、火辣辣的爱。她在红叶的背面写了“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鲜红的叶儿”,然后装入信封送了回去,委婉地拒绝了高君宇火热的爱恋。这片红叶虽然没有完成它所肩负的使命,但它却见证了两人的爱情,后来又辗转回到了石评梅手中。高君宇赠给石评梅的象牙戒指她一直戴着。高君宇病逝后,石评梅痛悔交加,无法释怀,亲自在高墓碑上题文:“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这是君宇生前自题像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的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再来看你的时候。”从此以后,在寂寥凄凉的陶然亭,经常有一丝倩影,一缕芳魂哭泣于君宇墓碑前。不管春夏秋冬,不论风吹雨淋,即使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她也要到君宇的墓碑前留下“我来了”三字……高君宇的情让石评梅无所适从,烦闷无绪,三年后,石评梅郁郁寡欢,悲痛离世。人们把她和高君宇合葬在陶然亭,实现了她生前所说的“生前未能相依共生,愿死后并葬荒丘”的心愿。两人的生命和爱情在最美的时刻升华和凝固,从而成为我们眼里不朽的爱情,因为他们深深地爱过,那片红叶,爱的红叶,燃烧的红叶,激情似火的红叶,那洁白无瑕的象牙戒指,那泣血的相思和灵魂让后人感动万分。他们是革命者,他们有着赤子之心,报国之志。周恩来说“革命与爱情没有矛盾”,惟有在爱时才更真实,更动人,才更接近人的本性。我们怀念他们,不仅仅因为他们的革命精神,还因为他们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恋,高君宇与石评梅凄苦的爱情故事,让青年男女遐想无穷,回味无穷,树为榜样,两人的爱也永不褪色,令今后的年轻情侣充满激情。
我站在先生铜像前,感受到了真正的伟大。君子宇宙,崇尚德行,如闪电之耀亮的思想,似彗星之迅忽的生命,一如先生您的名字振聋发聩。短暂的人生,光辉的思想,青年的榜样,革命的先驱,让我们再一次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如今,先生当年的憧憬已经实现,虽然革命先行者远去,但他的精神将永垂不朽。我好想和先生一起在汾水河畔,在故乡的小路上并肩而行,那炽热的太阳,仍然熨烫着我们每个人的心。
(责编:张灵霞)